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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愉快的初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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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头一天宜祭祀、出行、入学,婶子大概是特地挑了这么个好日子,专门拖着叔叔到家里来给人找不痛快。
来的时候时旭刚坐上饭桌,还没等拿起筷子两人就开始叭叭,结果最后饭没吃两口,二人参演的相声倒是听了个饱。
由此可见,爷爷花两块六买的那本号称“一册在手,万事皆通”的老黄历也不能尽信。
从家里出来一路跑到校门口的时候大门都已经关上了,他扒着门往里瞅了瞅,门房的老大爷手托着脑袋正和周公幽会,鼻梁上架的老花镜早滑到鼻尖上了,看上去有些滑稽。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在叫醒大爷和直接翻门进去之间纠结了几秒钟,最后秉持着敬老爱老的原则还是选择了后者。
翻门进去后他又特意走近门房看了一眼,突然老大爷的手肘一歪,脑袋也跟着晃了一下,吓得他立即抓紧了书包随时准备撒丫子就跑。
结果下一秒大爷直接舒舒服服地趴在桌子上,不但没醒还打起了呼噜,好在声音不大,要不就冲这松懈劲儿,让领导逮着了肯定免不了一顿臭骂还得扣工钱。
他暗自松一口气,拽了拽翻起来的衣角,挎上书包,往前走了两步,想一想还是退回来迅捷地在门房玻璃上使劲儿敲了两声,赶在大爷逮他之前脚底抹油地往教学楼跑。
这会儿各班学生都到齐了,领完新书后照例开始听班主任念经,等耳朵遭完罪接着就是一个个轮着上去做自我介绍。
夏熠坐在离门口最远的角上,轮到他的时候全班都已经介绍完了,这会儿一对对眼珠子都齐刷刷看向他,跟聚光灯一样追着他跑,看的他浑身不自在。他只好不情不愿地走到讲台,勾了勾嘴角好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苦大仇深。
“大家好,我叫夏熠,以后就是一个班的了,有什么麻烦事儿找熠哥,我还是很乐于助人的。”
然而心里想的却是“哪个没长脑子的可别真把这话当真了啊,我可没时间管别人的破事儿”,跟着又在心里对自己呸了好几声。
一声短促的轻笑忽然打破寂静,幽幽地传了过来,他抬眼一看,门口立着一个少年,正是声音的源头。
一屋子的人又同时将视线转移到时旭身上,这样密集的注目礼也让时旭感到一阵发冷。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试图切断众人或探究或同情的目光。
天知道他刚才并不是想笑夏熠,而是因为大腹便便的秃头班主任站在身材高大的夏熠身边让他不自觉地联想到癞蛤蟆,还是一只鼓足了气的短腿□□,他一时忍不住笑出了声也是情有可原的,可显然这一笑还引出了一个大误会,他又没法解释,只能垂下眼皮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夏熠一脸阴翳地盯了他好一会儿,要是眼神能杀人,这会儿估计他都已经被片成根根分明的排骨了。
好在旁边的秃头□□催促夏熠回座位,才及时地阻止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秃头□□把脸转向时旭时就没有之前那么温和了,他板着脸沉下声说:“这都几点了,初三开学第一天就迟到,不想学就收拾东西退学回家吧,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学生。”
时旭心说那您得长长见识了,而后自顾自地走到讲台领了自己的书就要往下边走。
秃头□□发现自己生了半天气,结果人家依旧面不改色跟没事人一样,简直是重拳打在了棉花上,于是气呼呼地喊住了他:“站住,上来自我介绍。”
时旭抱着书心里有些窝火,加之早上在家里发生的事更是让他烦躁不已,但理智告诉他不能发火。
他咬着牙,攥了攥拳,转身上讲台飞快地说了句:“我叫时旭。”也不管别人听没听见就下去了。
秃头□□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颤着手指了他半天才终于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说了句:“下节上语文,都把书拿出来。”说完一扭头气哄哄地走了。
夏熠抱着手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少年走到最后一排靠近门口的单人座前坐下了,才伸脚踢了踢前桌的死党李维杭,用下巴往时旭的方向抬了抬:“这小子挺拽啊,你认识吗?”
李维杭懒懒地往那边瞧了一眼,很不乐意讲似的,一脸厌烦的样子,“嗨,他呀,他就是个怪胎,整天独来独往的冷着个脸,也没什么朋友,上学期我跟他一个班,从头到尾愣是没说过一句话。”
夏熠的同桌周渔也凑过来,压着声音说:“这事儿得问我呀,我跟他以前在一个小学,他的情况我都知道。”
李维杭冷漠地把他往墙边推了一把,“行了知道了,班里就缺了个诸葛,瞧把你给能耐的。”
“什么呀?谁嘚瑟了?”周渔悻悻地缩回墙角,一副怀才不遇的样子。
在等待老师的一小段寂静里,不时有细浪舔沙似的人声传来。
夏熠打量着不远处的那个少年,嘴角微微上扬,片刻后自鼻间逸出一声轻哼,“有意思。”
又很快被淹没在浪花里,随风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