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29章 扒马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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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颜双婳给父王和祖母请完安，让群青去马房备马车，没过多久，那丫头拿着一封信回到绿沉院。
信是苍耳门交过来的，只有短短一句话，大意是今日会在别的地方相见。
颜双婳对内容不置可否，关键是随信放一起的还有几簇蓝雪花，淡雅的蓝色配着泛黄的香竹纸，着实可人，也让她心情复杂。
重生一世，开始走桃花运了？
用完早膳，颜修明带着她前往秦湖，与圣上一行人游湖。
眼前的画舫巨大无比，像是坐落在湖面的宫殿，幸而秦湖宽广，得以让这巨鲸潇洒游动。
一路上方氏看她的眼神掩藏着愤恨，怕是想起因上次的游湖，而被罚禁闭的颜双蓉。
在皇家面前露脸，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惜她亲女儿没办法出席。
而亲儿子唯唯诺诺跟在颜修明身后，一场晚宴下来竟然连人也没认全，更别说指望他与年纪相仿的五皇子搭话。
仅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颜双婳因送了皇后娘娘别致的头面，而被当中夸赞，这其中的落差，让她格外恼火。
颜双婳知她所想，懒得搭理。今时不同往日，自己的名声逐渐好转，有王爷和沐家护着，别人想说三道四也得掂量一番。没了颜双蓉当枪使，她想搞事只有亲自动手。
正好，只要敢出手，便会留下把柄。
颜双婳期待地勾勾唇。
“荆河王有礼，咋家在此等候多时了。”
这尖细的声音让颜双婳一阵，心口砰砰直跳，本能地产生对死亡的畏惧。
“陛下正与众位大人应景赋诗，据说荆河王诗文造诣颇高，咋家今日可有幸开开眼界了！”
颜修明客气道：“公公谬赞，本王只是略知一二。”
两人一边寒暄，一边踏上画舫。
颜双婳落在后面，抬眼看向前方穿着酱红色坎肩，手握拂尘的太监。心口处传来被烧到皮肉翻滚的灼痛感，额角渗出密密的汗珠。
很好，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虐杀自己的变态。
脑子里转过几道如何报复回去的景象，最终她将目光停在方氏身上——这才是罪魁祸首。
进了船舱，宽敞通透的格局仿佛是在宫殿中。
主位坐着圣上和皇后娘娘，其余大臣位列两侧，年纪尚小的公子小姐们坐在末位。
颜双婳因是荆河王嫡女，能够随他列于靠近圣上的次位。
进去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不少，大部分只看了眼便礼貌地收回，只有一道不可忽视的视线，到她坐下仍然黏在自己身上。
余光瞥向周围，众人都在想办法与圣上搭话，颜双婳小心翼翼地抬头，一眼便看到对面的云归。
仍是一身黑衣，戴着重明鸟的面具，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势，在皇威下仍不落下风。
忽而心中一松，颜双婳抿唇朝他笑了笑，对方微微点头作为回应。
视线一转，看到立于角落的余侍卫。与她相似的面容，在阳光下显得恍惚。
似是感觉到她的视线，同样的猫儿眼望过来，让颜双婳心中一跳。然而，仔细看去，那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颜双婳垂眼，莫名的愧疚感拢住她。
周围传来阵阵惊呼，“果真是梅染居士真迹，贺知州真是大手笔啊！”
“梅染居士寥寥几副作品，均以花鸟为主，这副《美人戏春图》可是难得的人物画，真正的有价无市。”
贺知州躬身站在圣上面前，谦逊道：“臣听闻皇后娘娘甚爱梅染居士之作，便求了这幅图，诚心献上。”
太监从他手中接过画卷，展开放于一方小几上，端至帝后面前。
皇后小心翼翼拿起画卷一角，果然惊喜道：“正是《美人戏春图》，本宫寻了它好些日子了，没想到今日有幸见到。”
“贺知州有心了。”圣上也龙颜大悦，当即赐赏。
“奴才真为娘娘高兴，总算是得偿所愿。”说话的正是那个老太监，“众位大人颈子伸老长想一睹风采，奴才斗胆，求娘娘赏大伙开开眼界。”
这话一出，众人瞅着两位的脸色起哄，皇后娘娘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当即让传于列位观看。
当画传到她面前时，贺知州忽然开口，“臣记得颜大小姐擅画，当日在颜老夫人寿宴时，也曾技惊四座，颇具梅染居士风采，不如请颜大小姐为我等解画。”
四周的目光齐刷刷射过来，皇后娘娘感兴趣地望过来，“本宫虽爱画，却也不懂画，常听宫中画师解画，久了也有些腻，不知颜小姐有何高见？”
颜双婳还未开口，颜修明便撩起衣袍跪在两人面前。
“小女愚钝，也就是私下笑闹罢了，断不敢在陛下与娘娘面前妄言。”
圣上不在意地摆摆手，“无妨，又不是商讨国事，随意即可。”
颜双婳倒是不觉得为难，毕竟那是自己画的，没人能比她更了解。
只是看着贺知州的笑容，心中涌起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一句谦虚的开场白还未说完，那画忽然从中间裂开，而偏偏她的右手正捏着画卷的一角。
四周传来抽气声，有女声高喊：“天啦！颜大小姐竟然把这画撕坏了！”
随即便是窒息的静默。
颜双婳眯起眼朝贺知州望去，对方脸上的不可置信和愤怒看得她想笑。
上座的两位没有说话，但是皇后暗沉如水的面容，以及圣上变得凌厉的气势都表明他们很不开心。
颜修明反应过来后迅速磕头，却被一旁的方氏抢了先。
她似乎是崩溃地扑在了地上，颤抖着哭道：“陛下饶命，娘娘饶命，婳儿一定不是故意的，若要发落，便让臣妾待她受罚吧！”
好一个感天动地的慈母之心。
颜双婳想滑下轮椅跪下去，好歹先认错缓解帝后的怒气。
然而，腿上却传来钝钝的触感，她惊得汗毛都立了起来。
在众人吓得低头不敢说话时，她面前端着小案的太监伸手捏着她的小腿，眼中的贪婪让人恶心。
她的腿在这几个月的调理下，已经有一定的感觉，但是此刻，这像是被蛇爬过的恶心感，让她想直接砍了这双腿。
偏偏只是有感觉，仍然不能动，她只能用全部理智，控制自己的手不去抽出赤练鞭挥过去。
忽然，那只手像是被蛰到，迅速缩了回去，老太监双手发抖，面色苍白，却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
颜双婳仰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云归，恍惚间听到他低沉的安抚声。
“别怕。”
然后，她便平静下来了。
云归的声音打破死寂，“颜夫人倒也不必这么快为你女儿定罪。”
颜修明一震，倏地看向跪在旁边的方氏，心中翻起难以置信的猜想。
云归拿起那副画的一角，沉声道：“依草民看，这画似乎是赝品。”
这下，众人都惊诧地抬头，皇后也收回盯着颜双婳的目光，讶异地问：“何出此言？”
贺知州连忙跪下，“臣绝不敢用赝品蒙骗娘娘，请陛下明查，请娘娘明查！”
圣上微微蹙眉，“贺大人定不敢当众欺君，且方才许多人都看过，并未有人质疑是否为真迹，云归谋士又如何知晓？”
云归却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看向末位，“这画出自江州清墨堂，作为东家，想必陈公子了解真相。”
正在担心的陈湘音一抖，抬头远远望向那张诡异的重明鸟面具。
咬咬牙，狠狠心，躬身从末位上前，跪在颜修明旁边，“陛下，草民陈湘音，是江州陈氏商行少东家，清墨堂是草民在打理，专卖字画。”
他顿了顿，“此画，正是贺知州从草民手中买得。”
圣上沉着脸看他半晌，又转向贺庄，“他说得属实？”
众目睽睽下，贺庄不好撒谎，只能承认，“是，臣正是托陈公子寻得此画。”
他怎么也想不通，苍耳门竟然愿意为颜家人出头，甚至当众颠倒黑白，而清墨堂的人竟然也就这么认了。
云归既然出手了，他毫无胜算，这次算计失败了。
陈湘音装模作样地看了几遍残画，惊恐地跪在地上，边磕头边解释。
“是草民疏忽，寻得画后，因甚是喜爱，便临摹了一份，当时交给贺大人时竟拿错了画……是草民疏忽，求陛下开恩，求皇后娘娘开恩。”
他那比女子还娇媚的脸染上泪，简直是我见犹怜，圣上倒不致于对男子动心思，但世人爱美，见着这么个美人求饶，自然多了份怜惜。
陈湘音当然不是刻意使美人计的，但是他此刻也只能揽下错。
得罪圣上和皇后，这点小事罪不至死，但是得罪了苍耳门，他恐怕离死也不远了。
况且这样能救颜双婳，他自然也是愿意的，只是可惜了自己辛苦经营的清墨堂……
皇后娘娘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若你所言属实，《美人戏春图》的真迹还在你手中？”
“是。”
“立即拿过来，便饶了你这次。”
“……”陈湘音内心怒号，我能拿出个毛啊拿！
“倒也不必。”颜双婳由云归扶着跪在地上，恭敬道：“臣女愿现场为娘娘作画。”
气氛再次变得诡异，一直窝在皇后身边装乖的五皇子忍不住了，大笑出声，“你谁啊你，这么脸皮厚！”
在场众人心里和他想的一样，但是没胆子说出来，只能憋着笑。
直到那位面圣不用行跪礼的云归公子开口。
“她便是梅染居士。”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29章 扒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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