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一巴交

1、停电的夜晚容易做梦

　　第一章
　　尽管天空中只是飘着细细的雨丝，可少女黑色的呢裙已经湿透了，白皙的皮肤呈现出与平常不同的透明色，黑色的长发紧贴着脸庞，额前刘海盖住眼睛，看不清她的面容。
　　太熟悉了。
　　这分明是七年前的那个下雨天，易小乔像看电影一样看着一身黑的自己面无表情地走在马路边。路上的行人和自己都像傻X一样，两者的区别只在于路人是青蛙般地跳来跳去地躲避着根本不大的雨，而自己是白痴似地充当了琼X小说里“赤足行走于凌乱的雨夜里”的神奇角色。
　　虽然知道自己这是在梦中，但是小乔还是忍不住想要冲过去抽自己两巴掌：丫的拍戏啊！
　　之后的情节已经记得烂熟，走回家，打开门，倒上床，发烧，足足病了十天，而自己在十天后才得知那个人已远渡重洋。
　　做了无数次的梦清楚地再现了那一天的情形，不管怎么努力都赶不走的无能为力的感觉又一次占据了身体，易小乔现在只想要快点醒来。
　　裙摆的水滴过弄堂黑暗潮湿的过道，滴过楼梯转弯处堆积着的脏兮兮的煤球，滴过自家红漆的简陋的纱窗，不知道什么原因瑟瑟发抖的手伸出去推那张旧得有些不像话的贴着倒过来的“福”字的木门。
　　不对，易小乔脑中灵光一闪，这次有什么不一样了。
　　就在小乔还在想着有钥匙才能开门这个环节的时候，梦中的自己已经把门推开了，只是旁观者路人甲小乔突然变成了刚刚推开门的七年前的小乔。家里还是老样子，家具电视床的方位，墙壁上的全家福统统都没变，除了屋子正中间站着的那个人。
　　小乔两眼发直怔怔地望着那个少年瘦削修长的背影，那人正对着墙壁研究那张全家福，听见声音缓缓转过头来。屋子里昏暗的光线只勾勒得出那人大概的轮廓，但奇怪的是眼睛倒是能看得十分清楚，他狭长的眼睛闪着奇异的光芒，紧紧盯着小乔，直看得小乔浑身起了疹子，半晌忽然笑了，说：“小乔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小乔顺着他的身体看过去，只见一大面墙都浸在暗红的颜色里，那张全家福被浸得看不清原来的样子，只分得清是一张红色的纸，在半面白色的墙上分外诡异。
　　仿佛被一个霹雳炸了醒来，易小乔蓦地睁开眼，惊魂未定地对上了另一双鬼鬼祟祟趴在她床头的眼睛。
　　“妈呀！”地上传来“扑通”的一声，和她同住一室的闺蜜吴肉肉睡在了地上。“要醒也不能怎么醒啊，有谁刚睁眼就像你那样“刷”地一下就睁开了，还瞪得比牛大，吓死我了。”吴肉肉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嘀咕。
　　“我诈尸。”小乔阴阳怪气地在床上应了声，一伸手抹了一额头的汗，心里暗骂了声，爬起来洗脸。
　　“怎么这么热？”小乔边胡乱往脸上拍水边不经意地问。
　　“天热有什么办法，今天我们这拉闸，半夜我就热醒了，看你一动不动跟死了似的，我就趴你床头琢磨着吓吓你，没想到还被你吓了。”
　　一室一居的屋子两个人住够是够了，但只要一停电停水就够呛，这不空调停了不到一会儿屋里就成了个蒸笼，里里外外热了个遍。这床是睡不得了，可明天还要上班。小乔迟疑了一下，搬张凳子坐到了阳台上，头靠着栏杆眯上了眼睛，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梦。
　　真是不个好兆头。
　　吴肉肉叽叽喳喳的声音跟了过来，什么“要再停电我冰箱里的和路雪就全完了”啦，什么“下个礼拜同学会我拜托你用点心打扮打扮”啦，越讲越模糊，越讲越听不清，睡意阵阵袭来，小乔的脸都快嵌进了栏杆里。
　　也许是看她昏昏欲睡的模样实在勾不起谈话的兴致，吴肉肉的喋喋不休突然停了，世界一片清明。
　　沉默得没有一丝人声，反倒是阳台外面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的叫声却听得一清二楚，一阵不急不徐的微风吹得易小乔浑身舒坦，几乎立马就要陷入她引以为傲的“无论到哪里都能睡着”的必杀技中。
　　刻意的，压得很低的声音就这么钻进了耳朵，这次听得无比清晰。
　　“哎，听说他回来了，那个张子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