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焰》羡宇幸

1、我是为你好

　　墨蓝天幕下，火把熊熊燃烧。

　　舞台上，身着妖娆纱裳的舞姬们扭动着婀娜的腰肢蹁跹起舞。

　　脚踝的银铃声如魔音梦幻。

　　回眸浅笑，狐媚眼游丝勾人。

　　这是太子册封大典后设下的盛大夜宴。

　　款待群臣，旨在普天同庆。

　　下面坐着的臣们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饶有兴致。

　　高台座上，失意的二皇子厉旭自斟自饮，时不时就会瞪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新任太子左霁。

　　夜宴刚开始的时候左霁还能正襟危坐。

　　但久了，坐姿就垮了。

　　长长的睫毛不满轻颤，一双狭长的瑞凤眼里，不爽的情绪在不断积压。

　　木椅子不舒服。

　　垫子也不舒服。

　　久坐，腰部承重太大，肌肉紧张，什么姿势都难受。

　　想干脆瘫下去吧，又怕失仪遭人非议。

　　心里挺窝火。

　　再加上厉旭时不时投来敌意打量。

　　他快烦死了。

　　忍无可忍，他杯子重重一放，狠狠地瞪回去。

　　这一双狭长的眼睛清亮有星，嗔睨过来，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厉旭当即“呵”地嗤笑，给了个大白眼，十分不屑。

　　这两孩子的“互动”把武昱帝逗乐了。

　　看看左，再看看右，老皇帝轻呵，眼角的鱼尾纹更深。

　　他没说话，而是再次把目光投到了自己感兴趣的舞姬上。

　　“你安分一点。”一旁的崇妃声音低低，对左霁进行提点。

　　从刚才坐下，小动作就没停过。

　　这么多好吃的好喝的好看的都不能让他消停一点，人跟坐在针毡上似的，动个不停，实在有失太子风范。

　　这还真不能怪他。

　　他是个穿越过来的冒牌货。

　　平时最爱的是软床厚被皮沙发。

　　这不知道什么木头做的椅子比他的脑壳还硬，坐的他屁股都快疼死了。

　　这个秘密也没几个人知道。

　　所以，在这些人眼里，他这种纯属烂泥扶不上墙。

　　他也不打算解释。

　　反正，不能说，也说不来，瞎掰没用，她们也不会体谅。

　　没好气，他别过脸，把目光投了出去，正巧，李熹也往这边看，两人视线对上，他的嘴角不禁扬了起来。

　　他逗李熹，对他挑眉。

　　李熹虽然坐的有点远，但胜在眼力好，见他挑逗自己，也微微一笑以回他。

　　得到回应，左霁的心开始野了。

　　身边几个都聊不来啊。

　　继续呆在一起是浪费时间。

　　与其如此，还不如找李熹拼酒去。

　　打定主意，他凑近崇妃，低低声对她说自己要去蹲坑。

　　听到“蹲坑”两字，崇妃愣了一把。

　　末了，反应过来说的是出恭，人已经跑了。

　　这还得了？

　　崇妃急了。

　　她可没错过左霁和李熹刚才眉来眼去那一幕。

　　她慌张瞥武昱帝，幸好，武昱帝一双老眼紧紧地盯着跳舞那几个小妖精，压根没发现这的状况。

　　她转眸，瞅听差的嬷嬷一眼。

　　一个眼神，便叫人心神领会。

　　苏嬷嬷颔首，默默退下离场了。

　　左霁溜出来，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叹自由可贵，看看周围，见四下无人，沿着印有雷云纹的围布走了去。

　　这设宴的场地是露天的。

　　为策安全，这些围布里三层外三层，刻意设置成迷宫的样子。

　　他计划绕道宴会场后边，从后面的入口进去，溜到李熹身边，一起喝酒去。

　　可，走着走着，他忽然觉得自己被这些精心布置的围布带偏了。

　　选错路了？

　　到处都是一样的图案，一样的灯火照明。

　　橙黄的灯照下，完全没有了方向感。

　　他停下脚步，蹙眉回头，正疑惑，忽然听：“要找他的话是这边没错。”

　　他心惊。

　　顿时很是心虚。

　　但都已经撞上了，能怎么的？

　　他讪讪，挂上笑脸，转回身来，直面这个突然出现在这的人。

　　来人身材高大出挑，相貌堂堂。

　　一身深蓝。

　　年轻的俊脸上，一双眸子深沉坚定。

　　这不是别人。

　　正是苏嬷嬷跑去搬来的救兵——墨佳。

　　被他抓包，左霁不承认，狡辩：“什么？什么找他？哪个他？我出来是来找你的。”

　　“一直都见不着你，你哪去了？”话语里满是嗔怪之意，他先声夺人，走近来，抱怨：“既没在位子上，也没来守着我，自个儿跑哪浪去了？”

　　论狡猾、论诡辩，左霁敢称第二，全天下没人敢认第一。

　　所以，即使被他反咬了一口，墨佳也不打算与他争辩。

　　“既然是出来找我的，我人已经在这了。”墨佳顺着他的话：“回去吧。”

　　“不要。”左霁拒绝，吐槽：“闷死了。”

　　“那也不能去找李熹。”

　　墨佳是绝对不会放行的。

　　“你可曾想过，你去找他，两人坐到一块，圣上看见了会作何想？”

　　左霁知道墨佳不是危言耸听。

　　武昱帝心里有刺，认为他和李熹有男男私情，见不得他俩人前同框。

　　是他欠缺考虑。

　　若不是李熹在上次护驾立有大功，武昱帝早就容不下他。

　　现在去找他，确实会害他。

　　打消了去找李熹喝酒的念头，左霁觉得很没意思，心里不爽，却死鸭子嘴硬：“都说了我是出来找你的，你怎么老往别人身上带啊？”

　　墨佳没了好气。

　　眉头不耐皱起，他出手，要把他往回拧，却不想，刚抓上他手腕，就被他反手一把挽住了胳膊。

　　“你干嘛？”墨佳微一怔。

　　“干嘛？吃你豆腐啊。”左霁笑得坏坏又嘚瑟，紧抱着他胳膊不放，半撒娇半认真：“想我回去可以，哄我啊。”

　　什么？

　　不知道他又打什么鬼主意，墨佳甚是失措。

　　眼底很慌，他心怦怦的，看看周围，烫手似的，想要甩开这“八爪鱼”，却被缠得更紧。

　　被他这么紧紧扒着，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墨佳的耳朵不自觉地红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左霁就喜欢看墨佳这难掩慌张又极力假装淡定的样子。

　　明明耳朵都红透了，却还刻意板着脸训他，真是太可了。

　　面对墨佳的“嫌弃”，他厚着脸皮，贴上来：“说吧，说是你吃醋，说你介意，说是你不愿我去见他。”

　　“什么？”

　　他连脸都红了。

　　紧张环顾四周，还好，现在四下无人。

　　心里很不安，他对左霁：“以后在外边不许这样。”

　　“在外面不行，在家里怎么都行是吧？”

　　被左霁揶揄，想到自己早前在浴池边强吻左霁，墨佳脸上就更是挂不住了。

　　他承认，当时是情不自禁，失了分寸。

　　现在，还在懊恼中。

　　“别胡闹，快回去。”

　　左霁哪有这么听话。

　　就当没听见，放了手，背过身去，左看右看，等着。

　　墨佳知道，以左霁的性格，如果他不配合的话，是真的会毫不犹豫离开夜宴走人的。

　　他今晚可是主角。

　　可不能就这么溜了啊。

　　深知他任性的墨佳不敢跟他杠，只得服软，对他：“我不准你去见他。”

　　“好。”

　　话刚说完，左霁一口答应。

　　这么好说话令墨佳有些始料未及。

　　就这？

　　他还真的乖乖往回走了。

　　墨佳挺意外的。

　　目送他，忽然感觉到动静，墨佳警觉转头，眼睛扫过去，没想，和一双温润的眼眸对上了。

　　看清是谁，他眼中的锐利一下消隐。

　　因为这不是别人。

　　正是左霁原本想去找的李熹。

　　看他的表情，应该是听到了他刚才说的话了。

　　墨佳转头看往左霁离去方向，他要先确保他这个时候不会回头看。

　　不然，被他发现李熹在这，又不肯走了。

　　还好，直到消失，左霁都不曾回头。

　　墨佳放下心来，又再瞥向李熹。

　　他向李熹径直走了过去。

　　想解释的，但，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最后，他什么都没说，而是直接从李熹身边踱过去了。

　　李熹的脸色很不好看。

　　抬眼转头，他冷冷地瞥向走去了的墨佳。

　　墨佳所顾虑的他也想到了。

　　所以，当他发现左霁不见了，意识到他可能想来找自己，他第一时间离场，出到外面接他。

　　却没想，刚出来，就听到墨佳说的话。

　　说什么不准左霁来见他。

　　心，几乎被醋意淹没。

　　嗓子眼里哽着这口气，又不能发难，他很是窝火，拂袖转身，又重新进回到宴会场里去。

　　他们都太专注彼此，到底是大意了。

　　都没有发现，其实还有另一双眼睛正躲在暗处。

　　围布角落处的卷边因为火把的照明透出阴影，但，细看的话，会发现，那片阴影其实有着这么一小块是身形的轮廓。

　　浓密的长睫毛下，一双眸子冷冷的，写满了玩味。

　　默默看完所有，厉旭的嘴角咧开了邪性的笑。

　　可以啊。

　　这可比里面的节目精彩多了。

　　他也是因为无聊才出到这里的，就只比左霁早这么一丢丢。

　　没想到，竟见识到了这样的名场面。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墨佳。

　　简直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这个面冷心狠的家伙在左霁面前居然老实得像个情窦初开的憨憨，着实让他开了眼界。

　　就刚才，墨佳路过李熹身边时，让他都忍不住有点紧张。

　　两人之间肃杀之气满满。

　　若不是都在极力克制，怕是会动起手来吧？

　　他乐呵。

　　忽然觉得今晚这个夜宴其实也不是那么地无聊。

　　原本想走人的他改变主意，又回头，往宴会场回去了。

　　进回到里面，他不怀好意瞟向左霁，还没坐下来呢，就听惠皇后问：“怎么？这么开心，你见着她了？”

　　“什么？”

　　他顿时有些莫名，眉一挑，十分不解，反问：“谁？”

　　话音刚落，曲子音调忽然上扬，只见漫天花瓣飞舞，如雪花落，他抬头，见一抹粉桃云裳款款飞入场内，赤脚落入到舞池正中。

　　此女手执琵琶。

　　云鬓高耸，柳眉弯弯。

　　明眸善睐，唇红润丽。

　　缠绕在瓷臂细腕上的长条披帛纱巾随夜风飞扬，身姿婀娜，步态曼妙，踏地那一刻，如梦境似画，让人以为仙临凡境。

　　大家都被这忽然出现的绝美仙儿吸引住了。

　　目不转睛，一众纷纷惊叹。

　　是她？

　　看清舞者是谁，厉旭挺意外的。

　　之前都不曾听她说今晚会来献舞助兴，回想母后刚才问他的话，他心里更是疑惑。

　　搞什么？

　　但看惠皇后眼睛一直盯在她身上，一副很满意的样子，他便暂且不问。

　　此舞此人，美轮美奂。

　　他发现就连左霁都看得目不转睛。

　　但他没有在看她。

　　而是盯着左霁。

　　心情变好，有了笑容的左霁看起来明媚了不少。

　　纷飞的花瓣落到左霁身上，这画面看起来竟还挺好看。

　　他看得有点出神。

　　末了，忽然发现曲子没了，转过头来，见方才的舞姬翩翩前来，还偷偷瞅他一眼，他目光正好对上，嘴角微微一提，算是打了招呼。

　　这是他三姨家妾生的老五齐籽。

　　她母亲难产没了，人是他三姨带大的。

　　他与她哥齐拓是至交好友，所以跟她也从小就熟，平日里经常见面。

　　只见，她殿前跪下，向武昱帝恭谨行礼，祝贺：“恭喜圣上寻回龙子，祝愿吾王万寿无疆。”

　　“好。”

　　武昱帝笑眯眯开口，以为她只是一般的舞姬，是想趁吉庆讨赏来了，大手一挥，正要开口赏她，忽然听身边惠皇后问：“圣上，您不认得她了？”

　　什么？

　　听她这么问，武昱帝眉一蹙，老眼一眯，不禁打量起眼前这个女孩来。

　　看看，想想，其实没什么印象。

　　不知道惠皇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思忖着，他疑惑，瞅向了惠皇后，向她要答案，惠皇后告诉他：“这是齐植衡家的老五，齐籽。她小时候您还抱过她，夸她水灵来着？”

　　齐植衡是朝中要臣，又是惠皇后的三妹夫，武昱帝听罢，忽然明白，这场献舞是惠皇后精心安排的。

　　可是，为的什么呢？

　　他可不觉得惠皇后会真心为崇妃母子俩准备惊喜。

　　瞅齐籽一眼，他轻飘飘应一句：“是么？”

　　惠皇后作这样的安排着实令厉旭紧张。

　　因为，前些日子惠皇后才问他有没有心上人。

　　不会是因为他和齐籽走得太近，母后误会了吧。

　　这齐籽虽说长得挺漂亮，但完全没有长在他的审美上啊。

　　就算是做妾，他也是不愿意的。

　　他生怕惠皇后乱点鸳鸯谱，想要打断她，还没说，就发现武昱帝在瞪他。

　　这眼神，分明是要他闭嘴。

　　他悻悻。

　　而后，听惠皇后：“圣上不认得她，一点都不奇怪。姑娘嘛，女大十八变，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瞧着这齐籽，她脸上满是温柔笑意：“前些日子，三妹到我那看我，让我见了这孩子，说她都这么大了还没找到婆家，着急着呢。我一看这孩子啊，我就很喜欢。所以，我就寻思，趁今天这个大喜日子，大家都在，让圣上您也过过目，赐她一桩好姻缘，您看，可以吗？”

　　果然。

　　厉旭的脸彻底冷下来了。

　　要不是忌惮武昱帝，他早就起身走人了。

　　他开始后悔了。

　　后悔自己刚才没有直接走掉。

　　不然，哪来的这事。

　　他坐不住的样子全数落入了武昱帝的眼里。

　　武昱帝问惠皇后：“梓潼心里可是已有人选？”

　　“圣上英明。”惠皇后听到，是一脸被夫君猜中的欣喜和雀跃，很高兴：“您与本宫心有灵犀。本宫看，就配我们的太子，您觉得如何？”

　　什么？！

　　忽然被点名，左霁和厉旭的反应是一样的。

　　他俩都一怔。

　　末了，左霁难以置信，直接：“啥？”

　　他可没错过齐籽走来时对厉旭送的那个秋波。

　　这两人明显有一腿好吗？

　　干嘛塞给他？！

　　武昱帝却半点不惊讶，轻呵一声。

　　他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呢，忽然听左霁：“您有病吧？”

　　声音不大，却霎地令众人一愣。

　　听到的，都一下噤了声。

　　面对左霁的出言不逊，大家心里都挺震惊的。

　　就连下面那些坐远了没听到的大臣们也因为察觉前边忽然安静，也一下都不说话了。

　　“怎么了？”

　　场子忽然变得静悄悄的，连根针掉地都听得见，有坐得远不知情的大臣惶恐，低低声向自己旁边的人打听。

　　得来的，就只是紧张摆摆手，暗暗要他闭嘴。

　　“圣上？！”

　　武昱帝一张老脸阴沉得跟锅底似的。

　　闻声，他瞥惠皇后。

　　她是一脸被冒犯的震惊与愤愤。

　　再看厉旭，眼神凶狠，瞪着左霁，看样子，是想揍人了。

　　他瞅向了崇妃。

　　她倒是姿悠淡定。

　　完全没把左霁的不驯放在眼里，她不慌不忙，倒像个局外人，拿起酒杯小啜了一口。

　　下面，群臣们都盯着呢。

　　“你欲配太子？”

　　听武昱帝问，齐籽一张好脸都吓青了。

　　她低头，摇摇头：“不，齐籽不配！”

　　这跟她之前知道的完全不一样。

　　一开始，惠皇后说要将她指给厉旭做妻。

　　要她在殿前献舞，让她好好表现，说是待龙心大悦时，惠皇后再推波助澜，帮忙美言几句，然后奏请武昱帝赐婚。

　　可现在，怎么就把她指给那个刚回来的孽种了呢？

　　齐籽低头趴跪在那，是既害怕又不忿。

　　她已经意识到自己被惠皇后坑了。

　　她想求救，偷偷看向厉旭，可是厉旭根本没有在看她。

　　厉旭的双眼至始至终都瞪着左霁。

　　正因为这样，左霁彻底火了。

　　“瞪P 啊，老子对你的妞不感兴趣好吧？是你妈看不上她……”

　　话没说完武昱帝忽然发怒拍台，吓了左霁一跳。

　　几乎马上，一众都纷纷出来跪下了。

　　这阵仗，还真真吓到左霁了。

　　看惠皇后和崇妃她们也一并离开座位跪下，他慌了一把，也赶紧地从座位上起来。

　　但，他没有跪。

　　武昱帝见他就这么愣愣干站在那，不由得瞪了他一眼，末了，就一句：“滚！”

　　他又是一愣。

　　可以吗？

　　这个他倒是很乐意啊。

　　还没来得及高兴呢，那齐籽赶紧磕了响头，居然跑了……了。

　　这一看，他明白过来，顿时觉得自己高兴早了。

　　再看武昱帝，正恶狠狠地瞪着他呢。

　　完了。

　　接下来不会是开口罚他吧？

　　他不服啊。

　　不安偷看崇妃，崇妃垂着眼帘跪在那，完全没想要给自己疼爱的儿子说句话。

　　武昱帝瞧他这小样，冷呵。

　　“起来吧。”

　　就这么一句，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又起来了。

　　就这？

　　就这？

　　武昱帝居然没有治太子个不敬之罪？

　　不只是惠皇后和厉旭母子俩，就连其他的嫔妃、大臣们都极意外的。

　　可，没人敢质疑啊。

　　他们都谢恩。

　　音乐来了。

　　舞台上，表演继续。

　　照样歌舞升平。

　　左霁不安，看崇妃，她还是那么老神在在的，真的是半点都没有在怕啊。

　　这……

　　他开始有点看不懂了。

　　他疑惑。末了，发现武昱帝居然瞪了惠皇后一眼。

　　转眸，瞅向厉旭，他发现，他还在瞪他。

　　他顿时没了好气。

　　不累吗？

　　这都瞪了他一个晚上了。

　　他刚想开口说他，厉旭忽然转过脸去，对武昱帝：“父皇，看了一晚上的歌舞，无趣极了。不如我们看点刺激的，您看怎么样？”

　　“哦？”

　　刺激的？

　　武昱帝眉一挑，问：“你有什么好提议吗？”

　　“不如……”厉旭假装思忖了一下，说：“来场比武吧。让在场诸位都开开眼界，顺便解解儿臣心中的迷惑。”

　　原以为厉旭只是想要转移他对惠皇后的注意力。

　　但“迷惑”二字成功把他的好奇心吊起来了。

　　是什么样的迷惑？

　　他一想，问：“谁和谁比？”

　　“当然不会是皇兄和我啰。”

　　嘴角扬起了不怀好意的笑，浓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睛炯炯，透出着残忍的光。

　　厉旭说：“一直以来，我都听说李迁的幺弟身体孱弱，万事不行，要躲在家养命。却不想，是个这么厉害的角色。我真的很好奇，总想找机会探探他的底，看看他的实力到底去到哪。”

　　听到他打李熹主意，左霁慌了。

　　武昱帝瞟了左霁一眼。

　　瞧他这反应，武昱帝问厉旭：“那对手选谁？”

　　“自然是我最最看好的墨佳。”

　　“什么？！”听他居然点的是墨佳的名，左霁“咻”地一下站起来了。

　　所以，这是在就刚才的事报复吗？

　　要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

　　“别激动啊。好刀要用好剑试，皇兄你说是不是？”

　　厉旭这话，这笑，左霁拳头一握，牙一咬，差点一杯酒直接泼他脸上。

　　“准了。”

　　武昱帝这一应允，顿时令左霁心惊。

　　“什么？！”

　　很快，李熹那边便听到了传召。

　　他的反应跟左霁一样，愣住了。

　　但，聪明如他，很快便心里有数。

　　估计，是刚才左霁与他对视那会儿被看到了。

　　所以，武昱帝才想找他麻烦。

　　他起身，听闻身边老师张长叹气，淡一笑，安抚：“老师莫慌，我会小心应付的。”

　　小心应付？怎么应付？

　　伴君如伴虎，何况这只老虎还不容他。

　　张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点头。

　　李熹随来人指引，前往殿前。

　　翩翩走来，众目睽睽，大家见他一表人才、气质温文，不禁由衷夸赞。

　　而厉旭，早已下到殿前来，等着他。

　　此举无他，一番“好意”。

　　专门为他送称手的武器来了。

　　待李熹走近，他伸手，从随从那里要来宝刀，转而递到了李熹面前。

　　李熹扫一眼这好刀，抬眸看眼前这个不怀好意的人。

　　“不要怨我给你找麻烦，相反的，你应该感谢我。”

　　那头，墨佳也奉召，上到殿前来了。

　　“谢我给你这个机会……”厉旭瞅墨佳一眼，回头瞥向座上，那死死瞪着自己的左霁，嘴角咧开冷冽笑意，低低声在李熹耳边：“……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