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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   嵇少陵醒来之时,风雪已停,他也不知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无法验证刚刚的奇遇,到底是真实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还是一场梦境。

      但是他已经无法安然在南极生活下去,他叫来颜九九,吩咐几句。几个小时之后,家里的私人飞机便从布宜诺斯艾利斯飞来,接上他们一行人,飞往米国。

      嵇少陵在飞机上睡了一路,回到学校的时候已是中午,之前外出旅游一个月,自己的实验进度落下不少,他决意要加班加点工作,努力赶上预定的目标。

      然而,一想到“旅游”二字,他就想起一个月前做的那个噩梦,以及那道诱惑他出门的解梦箴言。

      恰好,他看到一家华人开的书店,不由得恶从胆边生。

      来到这所大学求学已有三年,但是直到两个月前,他才到这边镇上的实验室来,因此这也是他第一次踏入这家书店。

      这家店的店面看上去不大,但是内里却别有乾坤。他问过店员后,顺着书架间幽深的通道向里走去。

      他很快便找到了想要的那一列书架,书架高处放着七、八本不同装帧的《周公解梦》,他想了想,一股脑地将它们都取了下来。

      然而他忘了自己那劳累过度,尚未完全恢复的手臂,当所有书本的重量都压在他手里之时,他一下子没能拿稳,那些书七零八落地散落一地。

      他无语地蹲下,低着头,将其一一拾起。

      “原来你也会看这种书。”有人帮他拾起最远处的一本书,看到书的封面之后,那人颇为惊讶。

      嵇少陵手里的那几本书差点又被他给丢在地上。

      岑潭正站到在一步之外,笑吟吟地看着他。

      嵇少陵使劲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忙低头查看自己的身体。

      还好一切如常,没有什么变化,手还是手,没变成翅膀。

      岑潭不应该在国内吗?这才过了三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米国?难道他进入到了一个新的系统?这次不是□□宠物了,换成书店游戏了吗?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嵇少陵忙低声问道,声音几近耳语。

      “你说什么?”岑潭没听清。

      他走上前来,拉起嵇少陵:“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什么时候开始对科学这么不忠贞了呢?我亲爱的小学弟。”

      听到岑潭一贯的戏谑,看到他的笑容,嵇少陵仍觉得面前的人有些不真实,直到岑潭的手放在他的手臂上,他才微微感到一丝喜悦带来的战栗。

      “好久不见,岑学长。”他稳住心神,镇定地与岑潭对视。

      岑潭放开他,向后退了一步,仔细地看着他:“还是校园里的环境好,三年过去了,你的样子一点都没变。”

      “学长也是,和我记忆中的你没什么两样。你怎么会突然来米国?”

      “来这附近处理一些公务,听人说这里是著名的景点,趁着现在还有时间,便来这边走走,真巧遇上你。”

      听到“公务”二字,嵇少陵不由得皱起眉头,岑家能来米国处理的事项,想必不会是什么小买卖,如果做成了,对嵇家而言,显然是又多了一重威胁。

      然而他不想搅进这滩浑水,因此随便岑潭来做什么,他都不会干涉。

      岑潭也意识到他对这个话题的抵触,笑着岔开话题:“最近还好吗,我看你有些精神不振,是不是又在实验室熬通宵了?黑眼圈都可以COS熊猫了。”

      嵇少陵的确是熬了通宵,不过不是在实验室里,而是在电脑屏幕里,他回想起自己那一夜的猥琐行径,想起那晚坦坦荡荡的岑潭,再看看面前光风霁月的岑潭,十分心虚。

      他吞了口口水,觉得自己的脸颊火烧火燎的,因此不敢去看面前的岑潭,“我最近一个月都在外面旅行,今天刚刚回来,大概是还在倒时差。”

      “那等你买完书之后,我送你回去休息。”岑潭看了看手表,又好奇地问道:“你买这么多《周公解梦》干吗?”

      “烧掉。”心里话脱口而出之后,嵇少陵才意识到不对,岑潭会不会认为他是个神经病啊?

      岑潭果然呆立了一秒钟,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那你带点火的东西了吗?要在哪里烧呢?”

      嵇少陵只是突发奇想,打算烧掉几本《周公解梦》以解心头愤恨,却没想过后续的操作。岑潭提出的问题,让一贯遵纪守法的他愁上心头。

      而且他也不想烧了,毕竟因为买书,他才能和岑潭再度相遇。

      “算了,不烧了,我把这些书送给实验室的同学们。”

      岑潭笑出声来,转转手中的蓝色打火机,收回口袋:“好,都随你。”

      嵇少陵一时间觉得岑潭像是个看着小孩子闹脾气的老父亲,他也觉得自己从南极回来之后,变得一点都不理性,他自嘲地摇摇头,将一本装帧得最为低调的书递给岑潭。

      “那就先送给学长一本,作为久别重逢的礼物,学长别嫌我小气。”

      岑潭接过书,还没来得及道谢,只听得耳边一声惊叫传来。

      “岑潭哥!”不远处,一个瘦弱的身影飞快地跑过来。

      章千乘满脸喜悦地站到岑潭身边:“岑潭哥,你真是太让我惊喜了,我搬到这个镇上的事情,我只和你说过一次,你居然记住了,而且还不声不响地找了过来!”

      岑潭抱着嵇少陵送给他的书,靠在书架上,看着一直对自己颇有好感的邻居弟弟,心中苦不堪言。

      他知道章千乘在这里读硕士,也打算处理完公事之后去看望他,毕竟当年没回岑家之时,他和妈妈都曾受到过章千乘父母的照拂。

      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才堵到嵇少陵,还成功地让他认为两个人是偶遇,而且书店里的气氛刚刚好,二人相谈正欢,如果他再努努力,没准可以到嵇少陵的住处去看看。

      结果在这当口,章千乘这孩子突然跳出来,这算是什么事呢?早知如此,就换个说话的地方了。

      岑潭还在懊悔着,却发现刚刚在身边的嵇少陵已经不见了人影,他忙向书店门口看去,面前却出现了章千乘的脸。

      “岑潭哥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岑潭收回心思,手指抚摸着嵇少陵送给他的书。

      “哥,我没看错吧,刚刚在你身边的是嵇少陵吗?”章千乘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见岑潭只是点了点头,章千乘的话匣子便打开了:“他在这里干什么?难道是在跟踪我?”

      “他为什么要跟踪你?”

      章千乘一下子来了兴致:“他最喜欢我这型的啊,有一次下雨的时候,他还……”

      岑潭觉得有些好笑:“我怎么不知道他喜欢男人?”

      “他有个女同学,追他很久了,有一天那个女人当众向他表白,结果那座大冰山当场便抓过他的保镖,说他爱的是男人,而且花心无比,玩腻了就换。他的那个保镖就长得一副娘兮兮的样子,还好意思说我是小白脸……”章千乘继续唠唠叨叨地说着。

      保镖,小白脸,岑潭记得那个叫颜九九的保镖跟了嵇少陵很多年,似乎是从小就生活在嵇家的。

      原来如此,岑潭冷哼一声。

      “岑潭哥,你怎么了,在听我说话吗?”

      “我一直在听,一字不漏。”

      区区一个小保镖而已,只要嵇少陵喜欢男人就好。

      岑潭仔细地将《周公解梦》装入大衣的内侧口袋,系好纽扣。

      他像把嵇少陵装进心里一样,将他送的书放在心口。

      嵇少陵人在实验室,心思却不在眼前的样品上。

      岑潭叫他学弟的时候,他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在国内的那段校园时光。

      岑潭比他大两岁,与他不在同一个年级,也不在同一个院系,嵇少陵一向性情冷淡,不喜与人有过多来往,按道理说,两人不会有太多交集。

      只是在他刚刚入学的那天,岑潭碰巧在宿舍楼下撞翻了他的行李箱。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接受了岑潭的道歉和示好,任由岑潭左手拖着箱子右手拉着他,将他送到七楼的宿舍,并且像是被什么给蛊惑了一样,与岑潭交换了彼此的联系方式。

      现在想一想,从他看到岑潭的第一眼起,他就已经色令智昏了。

      慢慢地,二人熟识起来,他应邀参加了岑潭所在的数学建模小组,还一起获得了全国一等奖。

      岑潭拥有成为风云人物的一切条件,但是却出奇地低调谦和,然而即便他再擅长隐匿自己的光芒,被他吸引的男男女女还是前仆后继地如潮水般涌来。

      岑潭温柔并坚定地拒绝了那些勇者们,用他的话来讲,他认为自己还不够优秀,没有能力去承担爱情。

      嵇少陵觉得这个说辞真是太敷衍了,从没听说过只有优秀的人才配拥有爱情这一说法,但是他为岑潭的做法暗暗高兴。

      这样一来,他和岑潭呆在一起的时间就不会被别人分走,尽管他们二人并非经常碰面,而且在一起的时候,多半是在学习。

      他有时候会想,假如自己和岑潭一样,出身于普通的工薪家庭就好了,这样他就不会有诸多顾忌。

      不过他自忖,如果出身平凡,他不见得能做到像岑潭这样优秀,也许两人根本都不会有相遇的机会。

      在父亲五十岁生日宴会的当天,岑老太爷引着岑潭来道贺,他瞠目结舌地看着岑潭摇身一变,成为了岑家失落在外、近日才被寻回的大少爷。

      过去的几年中,他对岑潭的好感与日俱增,却一直不敢表露出来。

      虽然父亲对他十分放纵,极尽溺爱之能事,但是他作为嵇家的独生子,一心向学,弃祖传的黑稻事业于不顾,已经令父亲烦恼不已,倘若再去喜欢男人,恐怕父亲真的会气炸了肺。

      如果他贸然出柜,父亲倒是不会把他怎样,但是极有可能会迁怒他人。无论岑潭的心意如何,他都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因此,他一直强忍着自己对岑潭的爱恋,与他保持着绝对安全的距离,丝毫不敢动心,一点不敢过界。

      最后现实给了他沉重一击,岑潭变成了死对头家族的继承人。

      他们可以在盛宴上热情地说着客套话,虚伪地装作两家从未有过利益纷争的样子,却不能够再一起去街边小店吃饭,没法再共用图书馆里的同一盏台灯。

      就在那个夏天,嵇少陵心灰意冷地反抗了父亲的安排,自行出国去攻读博士,将自己这段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暗恋熄灭在太平洋的涛声里。

      可是,即便是暗恋失败,也不能代表他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岑潭和别人黏黏糊糊,纠缠不清。

      当初在国内的时候,章千乘还是个高中生,偶尔会趁着假期偷跑到A大来找岑潭。那时候这孩子还很青涩,不像现在这么热情直白。今天他冲向岑潭的样子要多奔放有多奔放,嵇少陵简直没眼看,当即拂袖而出。

      出门之后,他不禁又有些后悔,这不是在给他们俩创造独处的机会吗?章千乘这么主动地投怀送抱,也不知道岑潭能不能抵得住诱惑。

      有时候,他也很佩服章千乘,至少面对心上人的时候,人家有勇气去表达心中所想,不像他,只会怂怂地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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