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 ...
-
一、
故事其实老套，相识总发端于大学。
开学那两天，稍稍忙罢入学注册的诸多事情，哪里顾得上认识新同学，能把各个室友与其名字匹配就已经不错了。况且学校实在是嘈杂，心不宁神不定，太阳又烈，曝晒片刻就让我觉得恍惚的很。
虽然很早就自己住校，可是母亲帮我打点好一切准备离开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地鼻头发酸。想来这一次要真的独自生活了，虽是心仪的大学心仪的专业，但这里毫无熟悉之处，要我一人面对，要我重新开始，那种恐慌才一点点地缠来。
“有啥好怕的，国庆节记得买票回扬州啊……”
母亲念叨的十月回扬州就是那时的唯一念想了。
没有一个大学新生能够免除一遍又一遍的自我介绍。第一次班会我就记住了郝谭，外语大学女生太多，中文院亦是如此，那时一排排女生机械羞涩地自我介绍，忽然到她，她却自己先嘻嘻地笑出声来。
“啊……我是郝谭，南方人……哦！我是女生不是男生……”
所有人都跟着她笑，我只觉得她拿自己的性别抖了一股子调皮劲儿出来。虽然头发很短，可是光看背影就可以知道是个女生。
感觉很孩子气，应该很好相处。我想。
然后嘛，千篇一律总是军训。
郝谭当时站我前面一排，我记得她不仅因为她自我介绍时的机灵，更因为她站军姿站的很直。我想以她那种调皮劲头，军训总该是心不在焉、时时偷懒的，可是没想到郝谭是那一排军姿站得最标准的一个。
但是室友却说我对她带了滤镜，其实她也就那样。郝谭后来也这么说，甚至四处谣传那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她。
那怎么可能，喜欢二字对于那时的我来说，沉重不堪。
如果没有贾昆，我想那时候郝谭应该会在我心里留下更多痕迹，可是有贾昆。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把贾昆看的那么重要。他在北郊，我在南郊，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我只要穿过这个古城，就可以淌过五年的青春去找他求证一个答案。
可是贾昆太重要，我始终没有找到那一点点的勇敢推我向北走去。
偶尔我会想起以前的日子，我和贾昆似乎还在纠缠不清，偶然一抬头或许还能看见他从篮球场上跑过去，可是阳光好烈，空气好干，女生们笑着叫郝谭“大哥”的声音好大……
心事七七八八的，军训就结束了。
再看郝谭的时候，她头发更短了。
贾昆与我保持着时断时续的联系，我的情绪为此时好时坏。明明知道不该继续这样，可是他模棱两可的态度总是会一再地鼓舞我坚持再坚持一会儿。
四火是我的一个室友，那时候她跟郝谭混的挺熟，也是最早得知郝谭性取向的人之一。郝谭一再请她保密，可是她还是兜不住话。
那天在寝室闲谝，我忽然问起她们对于同性恋有什么看法。
室友们一个个都脱去了恐同的嫌疑，只有四火忽然冷笑一声颇为轻视对我地说：“金嘉你不要想了，人家已经有大嫂了好嘛！”
跟着她们的习惯，我也混叫郝谭“大哥”，那大嫂是谁岂不是明了。
“不不不，我没那个意思……”我有些慌乱，生怕被她误会，更怕被她讹传进郝谭的耳朵里，惹得人家不快。
可室友们更感兴趣的是郝谭的同性恋身份，一再地追问四火是什么情况。
四火语气奇怪地说：“不就是郝谭喽，她前几天亲口跟我说的她有女朋友，不在这里而已……”
后来郝谭得知了这件事，一面因为四火的态度生气，另一面还是固执地认为我在那时就已经关注她。
“可是你那个时候跟徐家那位在一起啊，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每当她提及这件事，我总是这么反驳。
徐家那位，我跟黄大竹第一次看见她的照片就觉得奇怪。
“你觉不觉得，徐家那位有点……”黄大竹回到宿舍试探着说。
“嗯……有点……凶？”我接过她的试探。
暂且叫她小徐吧，提起她我总是觉得无奈，为什么郝谭会跟她在一起三四年，就像郝谭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跟贾昆纠缠那么久一样，我真是搞不懂啊，难道当代大学生中学的感情生活都那么复杂丰富吗？郝谭如此，黄大竹如此，可气的是，我也如此！
“我以为郝谭对象会和她差不多，可是小徐跟郝谭差别好大啊……”黄大竹感叹道，然后她又急忙补充说“可能是因为她们……互补？”
郝谭也说过，她们性格极不相似，甚至说天差地别。可是提起小徐她总是很温柔，笑起来倒有些羞涩。阿肺跟我们说郝谭每天都要在宿舍阳台上给小徐打很久的电话，阿肺语气酸酸的。
“应该没有吵到你们吧？”电话打到一半，郝谭总会探出半个身子不好意思地说。
国庆节回家是早就定好的，九月最后一天，四火跟室友小许拉着我一起撸串，同行的还有郝谭。
几个人兴致很高，就随便喝了一点点酒。我是明天的火车回家不敢喝太多，而且知道自己是什么猫儿酒量，只喝了一杯，谁能想到就立马上头。
看郝谭的口气跟架势，我还以为她是千杯不倒的牛饮，可是谁能想到她的酒量不比我好到哪里去，也是沾了点酒精就面若重枣的人。
回学校时，四火拉住多动症犯了般的郝谭，我跟小许走在后面，觉得郝谭好动的样子像极了我弟弟。
宿舍楼底下有许多柿子树，九月十月正是柿子红得发沉的时节。郝谭忽然拉过我往一棵柿子树下飞奔，大叫着：“摘柿子给你！”
说不清是因为什么，是我看她兴致勃勃不忍打断？是一杯啤酒气泡上头我迷迷澄澄？还是那柿子在清凉的夜色中隐隐发光？我分明无比清醒却跟着她在柿子树下够那些够不到的生柿子……
那晚似乎很搞笑，没有摘到柿子，郝谭就拉着我一路飞奔到了五楼。
坐在她寝室门口，她笑着说：“明天再去，明天再去摘！”
“我明天就回家了。”
“哦……对哦，你明天就回家了……那等你回来再去摘？”
可是等我回来的时候，郝谭早就忘了摘柿子这回事，我也只好也忘记这件事。
郝谭现在路过那几棵柿子树还是会哈哈大笑，她也很好奇，我当时为什么要跟着她一起胡闹。
我又怎么会知道，那天为什么要跟着她够那些生柿子，还让别人留下了一些可笑的影像资料。
如今柿子又红了，郝谭跟我一起去上课的时候，眼睛贼溜溜地转。
我问她：“想要柿子吗？”
郝谭双眼发光地点头说：“想！”
“你看你，一点都经不起试验！我一问你想不想要，你就暴露了！妈妈平常怎么教你的……”
下课回宿舍的时候，再次路过了柿子，郝谭一身正气、目不斜视。
我试探着问她：“还想要柿子吗？”
郝谭大义凛然地回绝我：“不！我怎能做如此鸡鸣狗盗之事！”
“真的吗？一个柿子应该没啥吧……”
郝谭疑惑地看着我，不解我意。
“况且这柿子种在这儿不就是让人摘的，不然多可惜啊……”
“那……”
“那怎么样？”
“那就摘一个？”郝谭看着柿子。
“哎呀！你看你！禁不住一点诱惑！我又把你试出来了！妈妈今早怎么教你的……”
接二连三地路过柿子。
我问郝谭：“想要柿……”
“妈妈请你不要这样，我不想要柿子。你教过我的。就算是一个柿子我也不想要……”郝谭格外乖巧地回答。
我慈祥地笑着摸摸她的头说：“宝宝乖，可是妈妈想要柿子……”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