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你喜欢我》金色婵衣

2、第 2 章

　　叶沉拉着他的手从桥上走了下去，他们一路向北走出，直到来到了一家深夜还开着的餐馆。

　　这家餐馆程邺以前常来，那时他和男人还住在这边，菜的味道他已经记不清楚了，但店名他倒记得清晰。雏菊餐馆，每到春天，这家餐馆的门前就会开满雏菊。

　　一家带着烟火气的餐馆下，盛开的花，也像是沾满了烟火气，野生野长着，自由狂放。

　　叶沉单手抵着脑袋，他让程邺点了菜，水煮鱼和回锅肉都是程邺喜欢吃的，他问叶沉喜欢吃什么，叶沉却笑着让他点。

　　一边笑一边道：“你喜欢吃的也就是我喜欢的。”

　　程邺又点了几个小菜，他参加订婚宴一口都没吃，这时肚子里什么也没有。老板替他们倒了两杯雏菊茶，叶沉看着里面的雏菊，他笑着道：“这餐馆连着凳子都是油腻，可从里到外都有着这么清新的花。”

　　程邺冷冷笑道：“雏菊……很多人拿它来取笑的。”

　　“你不知道它的寓意么？”叶沉认真的问道。

　　“我知道啊……”程邺淡淡的说出两个字，“人体存在的东西。”

　　叶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只能想到这些么？”

　　程邺沉下眸子，他的声音略带着讥讽：“大家喜闻乐见的不就是这个意思么？”说着他看向忙碌的老板，“我问过他，他当初取这个名字，就是为了吸引顾客。他才不在乎有什么寓意……”

　　“但是你未必像嘴上说的一样。”叶沉眨了眨明澈的眼睛，他低下头安静的看着在茶水中浸泡的雏菊，“在意大利，它可是国花。”

　　说着，叶沉一双明亮的眼睛看向程邺：“活泼快乐的精灵贝尔蒂丝化身为它，人们称它是永远的快乐。”

　　程邺看着叶沉的表情，显而易见，他见到他很快乐。他喝了一口茶后说道：“所以你现在很快乐是么？”

　　叶沉笑了笑，他将他茶杯里的雏菊倒进了程邺的杯子里，刚刚好的角度，没有过多的茶水倾入，那朵小小的雏菊落进了程邺的杯中。

　　他有了两朵。

　　叶沉道：“这是暗恋者会送的花。”

　　“…………”程邺沉默了一会儿道，“用来占卜爱情么？撕扯花瓣，最后一片是答案。”

　　“你知道。”叶沉笑道，“那么我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不知道。”程邺的眼里好似有团灰蒙蒙的雾，在叶沉的眼里，那团雾是触摸的到的，仿佛置身在一团能见度极低的浓雾之中，眼前只有程邺那淡漠疏离的模样。

　　叶沉穿过浓雾，抓住了程邺的手，他压低声音说道：“我在暗恋你啊，看不出来么？傻瓜……”

　　程邺冰冷的眼神里像是掀起了惊慌的寒潮，他忙抽回了手，身子略向椅背靠了靠。很快，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常，冷静的神色再度爬上了他的脸，收敛完情绪后他道：“你什么意思？”

　　叶沉镇定的笑道：“我说过，我在教你喜欢。”

　　“………”程邺蹙起了眉头，这时老板端上了菜。

　　叶沉冲程邺笑道：“现在我们需要纸和笔，你可以问他去要。”

　　程邺虽觉得眼前的人有些荒唐，但他总觉得他现在需要一些疯狂。他如他所说的去要了纸笔，叶沉拿过纸笔写下了一个合约。

　　写好后程邺拿来看了眼，“恋爱合约”……见惯了合同的他，第一次见到了这种东西。这东西只出现在他的青春幻想里。

　　他曾经想过，会有那么一个人，与他签署合约，这份合约会成为他们彼此的羁绊，这里的甲方乙方会是世上最甜蜜最无利害关系的彼此。

　　程邺看着他上面写的话，他笑了笑，他想起了那段懵懂无知又躁动的青春岁月，睡前的幻想像是一部正在连载的甜文。今天夜里终止，明天夜里继续……

　　他在自娱自乐中，幻想出一个又一个的角色。直到生命中的男人出现，他的幻想也一并消失了。所有的角色都披上了男人的躯壳，他贪婪的去想象渴望，没人能知道无数个深夜里，他是多么无耻的去呼唤他的名字，去想象他们在一起的画面。

　　闭上眼，欲望是可以凭空实现习以为常的东西；睁开眼，欲望是格格不入的无耻与卑微。

　　叶沉笑着对程邺说道：“真实的世界里接纳不了的东西，我都能为你实现。亲爱的，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只要你想的，我都会为你做到。”

　　“为什么？”程邺问道。
　　莫名出现的陌生人，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世界上还有这样无私又包容的爱么？与程邺而言，他是不相信的。

　　他丧失的一切，都充分的告诉他。这世上没有。

　　叶沉仍旧带着一张迷人的笑脸：“因为我爱你，我是这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你说这种话不会害臊么？”程邺说着补充道，“而且是对一个陌生人。”

　　“我不会。”叶沉道，“如果连说爱都要害臊，那do爱呢？我也要红着脸难以启齿，然后拒绝我的心爱人么？”

　　程邺觉得叶沉比他还要疯狂，他微微皱起眉头：“你……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可以。”叶沉指了指合约道，“只要在上面签上你的名字，我就不说了。”

　　“可我不想玩这么幼稚的游戏。”程邺再看一眼合约，仍旧觉得无法落笔。

　　叶沉瘪了瘪嘴：“很羞耻么？”

　　“…………”

　　“我以为你现在会喜欢的。”叶沉想着，他伸手去拿合约，表情略显沮丧。

　　程邺看着他沮丧的模样，不禁心软了。他皱起眉头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叶沉满意的收下合约，并给了程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那么现在，你和我就是情侣关系了。”

　　程邺沉默着，他们的关系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因为这张合约他们间的空气好像变得燥热了。叶沉给程邺夹了一块水煮鱼，“多吃点，你这样子，看上去像是晚上没有吃饭。”

　　“谢谢。”程邺淡淡地说了句谢。

　　叶沉却道：“答谢不是这样的，你难道不应该喂我一块么？”

　　程邺再次皱起眉头，叶沉笑了起来，“不知道老板的锅底烧的够不够热，能不能烫平你一直皱的眉？”

　　程邺这才纾解眉头，他不知怎的就笑了起来。认真的替叶沉夹了一块回锅肉，递到了碗边叶沉却摇了摇头，“我要喂！”

　　“你有手有脚。”程邺抵触的说道。

　　叶沉却搬出合约道：“上面可写了，对方的任何要求对方都要满足。你难道想违约么？违约可是要昭告天下你喜欢我喔……”

　　程邺无奈的将那块肉递到了叶沉嘴边，这般的投喂让叶沉心满意足的笑了。旋即，叶沉也递了一块肉到程邺嘴边。

　　“在我这里，我给你的爱永远会更多。”叶沉的眼神变得深邃，“你在这里喂过别人吧。”

　　程邺又想要皱眉，但他这时却忍住了。他吃下了那口肉，脑海里闪过他与他的画面。胡闹的人群里，他正坐在他的旁边，在大冒险输了以后，他小心翼翼喂了他一口蛋糕，那时他一直期待着……他也能喂他一块。

　　可是他喝醉了，倒在了桌子上。他将他抬上出租车后，他又醒了。他那双眼睛里写满了精明，搂着他的肩说道：“我刚才聪明吧？”

　　他点了点头，附和了俩句就没了声。其实他想说，他喂他一口并没有什么事。他对蛋糕不讨厌，哪怕口味不合，他也不会讨厌。

　　他们吃完饭，走出了餐馆。夜路上一对情侣在撕心裂肺的争吵，叶沉说道：“全天下的情侣都是一个样，相爱时深爱，相恨时痛恨，嬉笑怒骂不正是他们的面孔么？哪怕是灵魂伴侣，他们的灵魂都会有叛逆出逃的时候。”

　　“既然这么靠不住，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做情侣？”程邺反问道。

　　“不，我靠得住。”叶沉笑道，“我的嬉笑怒骂会为你改变，我的一切会随你左右，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所以你爱你便是我爱我。”

　　“我听不明白。”程邺并不能理解叶沉的意思，他能理解到的只是深夜的疯狂。

　　叶沉笑道：“你以后会明白的……”

　　他们走在大街上，叶沉很自然的牵起程邺冰冷的手，程邺心里有些抗拒，但叶沉的手确实太暖和了，暖和的他不想推开。

　　叶沉低声道：“你手背上有伤疤，想来胳膊上也有，你的身上……也有很多吧？”

　　“嗯。”程邺不可置否的应答。

　　“疼么？”叶沉问了一句从未有人问过的话，这话程邺只在心中问过，问他话的只是心声。

　　程邺苦涩的笑了笑，他仰起头，嘴上想要回避心里却是想说。叶沉戳穿了他的心思，含蓄的说他不该只看天空来回避他的问题，因为今夜的天——什么也没有。

　　程邺终于还是说出了他一直想对人说的话：“疼。不过身上不是最疼的，心里最疼。”说话间，他觉得心膛处莫名的发酸，这种酸并不疼，却让他无比的压抑。

　　他无法克制的攥紧拳头，如果此刻有锋利的指甲，他想他会用指尖刺破掌心。他迫切的需要身上的疼痛去分散心里的难过，总有什么可以替代什么，痛苦也会替代痛苦。

　　这是他的理解，愚蠢致命。

　　叶沉轻轻的掰开他的拳头，他握住他的手，在寒冷的风中给了他一个结实又温暖的怀抱。温柔磁性的嗓音，说着程邺从未听过的话。

　　“很抱歉，迟到这么多年，现在才给你一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