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少年东游

9、心魔

　　这几天相安无事，确切的说大家过的非常愉快，各种的愉快和幸福感让我心里发慌，总在担心现在的舒适背后有很大的陷阱在等着我，我把这种感受说给陶然听，陶然不以为然，他认为我过于担忧思虑。我试着把放下自己的思虑，不要把自己的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以后，这样的情景暂时让我轻松了一些，可心里的不安完全没有减少。或许真的是担心生活惯了，有一点好的事情就怕，怕着一切都转瞬即逝，怕这都是陷阱，怕一切的美好背后都有不堪入目的事情。
　　苏姝的三味真火这几天极其不稳定的。人在疲劳是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可她总是忽明忽暗，但看着她生龙活虎的样子，我的担忧还是在增加。行尸不会有真火，如果跟恶魔签订了协议，那也不会有真火，她要是身体不好，会有这样的情况，可外在表现和内在十分不一致，按住她现在真火的状况，她是将死之人，在我的花名册上并没有找到她的名字，代表她近期不会死。难道她被附身？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在我眼皮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行。我如果连一个身体里两个灵魂都看不到，那我这个阴间使者也算是白当了。
　　这个时间段又下起大雨，倾盆大雨没有一点角度，垂直落下，打在我的脸上有些疼痛感，我拿着隋霖的衣服跑起来，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气在我的右后方，我本能的把衣服丢向那个方向，做好防御，可什么都没有，等我再转身，一张面具脸出现在我的面前，距离很近，眼见要贴上来，我出手的瞬间它消失了。我站在雨里，看着落在不远处的衣服，那种感觉被压迫的感觉消失了，随之而来的却是沮丧，我在过往中的挫败感受全部涌了上来。生而为人的失败，作为子女的失败，作为社会一份子却一直碌碌无为的失败感，不被认可，不被信任，所有的失败造成了今天的自卑感。这感觉让我想要躲起来，躲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可在我在哪里，他们也不会在意我，所以我在哪里都无所谓才是，我倔强的认为不需要人们来认可我，不需要朋友相聚的欢乐和互助，我就是一个人，始终都是一个人。我拿着湿透的衣服进入房间，没有人在意我，他们在忙着下一场戏，一场重头戏。
　　男女主人公在大雨中分手的戏份，男主人公为了追求更高的目标向女主人公提出分手，女主人公不舍，换来的却是无情的背影。这场大雨下的很巧，所以大家都在抢时间，看着被淋湿的戏服也并不在意，隋霖还是换上站在雨里。我已经被雨淋透，也不在意是否淋雨，所以在大家躲在雨棚里的时候，我站在摄像机旁，手里拿着雨伞，等喊停的时候送上去。看着两个人很投入的演戏，我因为雨水的冲刷，我总是睁不开，可我一闭眼，就能看见一张面具在我面前，记不清面具的花色，只记得那面具后的一双眼睛像深渊一样黑暗。
　　女：“为什么你要离开我”
　　男：“我要去更高的地方，完成我的心愿”
　　女：“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这样你也要离开我？”
　　男：“你不懂，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要自己去争取。”
　　女：“你真的要离开？”
　　男：......
　　女：“你还爱我吗？”
　　男人看着她，并没有说出什么，只是默默底下头。
　　女：“你爱过我吗？”
　　男人依旧沉默，女人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好，过！”导演喊了一声，我在这场戏里惊醒，看着隋霖，好像我就是女主角一样，幽怨的看着他。爱，我曾经也爱过一个男人，尽管那个男人说我并不是真的爱他，可我认为那就是爱。他又说我爱而不得，所以才折磨他，我却以为我们之间的问题是我不够大胆表达自己的情感，所以我才想去争取。那个男人说他找到了真爱，让我祝福他，当我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我真的放弃他了，我释然的笑着说祝福他，可她说我是嫉妒她。成为一个人好难，作为一个成熟的成年人更难，我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才能让他们正解。当他们看见我堕落到深渊的时候，他们站在高处看着我，我永远忘不了眼神，好像在说这才是我应得的，嘲笑着我。所有的感受一瞬间都涌了上来，我好像要窒息一样，大口的呼吸依然呼吸困难。我看着苏姝，我看她的脸越来越模糊，看到一个模糊的笑。
　　“你怎么了？”隋霖担忧的看着我，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我眼前晃了一下。
　　“老师”我只是轻轻地呼唤了一下，随即眼前一黑。
　　我的意识清醒着，清醒的意识到自己身在一片漆黑之中。我伸手在自己的面前晃了一下，我什么也看不见，我掐着自己的鼻子，我还是看不见。我开始害怕了，我有些慌乱，不断的跑着，没有方向的跑着，跑累了就蹲下来歇一会，然后接着跑。我太累了，我真的跑不动了，我也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跑，要跑到哪里去，没有出口的指示牌。我静静的躺在一片黑暗中，眼前好像把所有的往事都看了一遍。我生活了千年，前三百年是那样无忧无虑，心无旁骛的跟着她玩，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从没想过这件事为什么做。以为那就是所谓的情义，现在看来，那些傻气依然在我的性格里存在，天真的想着都是在帮助他人，一心想要做些大事让别人认可我的能力。等到了学堂，看到陶游，这个男人是真的把教育当做一生的事业，他教会我们控制灵力，怎么斩妖除魔，教我们正义之道，更没有因为我的胡闹而轻易下定论。他真心实意的教我诚信，仁义，知识，那是我最快乐的三百年，我不再盲目的听从她，我有了自己的主见，即使再不成熟的主见，我明白要脱离她的控制。慢慢认识的朋友也很多种多样，那时很快乐，是自由的快乐，可我依然摆脱不了她，我与她总是形影不离。可后来全变了，当我看见老师躺在血泊中，我跪在他身边的时候，我所有的快乐开始慢慢消失。第一次真正的经历生死，即使看见过多次，这却是对我来说真正的认识到死亡。我不明白我身为阴间最有潜力的人，却用尽办法也救不了他，都说我是千年不遇的人才，又有什么用呢？我还是要看着自己在乎的人生命在流逝，我无能为力。当被人误会杀了老师时，我是愤怒的，我极力的辩解，辩解不成想毁灭这一切，我那伟大的父亲自制服了我，提前安排我成为一名阴间使者，或许这样才能更好的控制我，不让我再犯错，可他依然以为是我杀了我的老师。三公主幽怨的看着我，她的愤怒因父亲的出现没有发泄，她只能在远处看着我，而我说什么都不重要了，因为没人信我，那些朋友慢慢都离开我，没有人真的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们以为他们见到的就是确实，听到的就是真实。我因为他们的离开变得喜怒无常，我没想到，每时每刻都在分享喜怒哀乐的朋友们，那些开着玩笑，深夜把酒言欢的朋友们就这样抛弃了我。我意识到自己在别人心中真的不重要，尽管我真心，也不能换来全部的真心。我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才得到这样的结果，我当时看见的那个人，是我还是谁？我无力的留着眼泪，事情过去四百年，如今我再纠结它，会有人相信我吗？
　　“没有人能孤独一生的，你也是。”甜美的声音在我耳边围绕着，让我的心一下沉到谷底，刚建设好的内心防线一下决堤了。愤怒和羞耻感汹涌而出。
　　“谁？到底是谁！”我焦急着询问，是谁能窥探我的内心？
　　“我一直在你身边，你怎么这么轻易就抱我忘记了？”女声有些失望的语气。我开始害怕，怕那个我最不想见的人出现在我面前。“这么害怕见到我？”她轻声的笑着，笑声刺穿我的心脏，我最怕的结果还是来了。这个笑声太熟悉，是她经常对我笑的那种模式，带着嘲笑与满足感。我必须镇定下来，已经栽在她手上两回，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她是我的心魔，带着她的秘密，使我随时有爆炸的可能性。她离开后，我转世投胎，在这三十多年里，发生了什么，她的结局我不知道。我需要静下心来回想，我到底杀死她了吗？这个声音如果是她，那么她没有死。我当时那一剑确实刺进她的心脏，她的眼睛里都失去的光彩，但她没有魂飞烟灭，我以为是我的除魔剑对她不产生作用，如果她没有死，我还需要拿起剑刺向她吗？
　　“你想要做什么？”我问了一句超没技术含量的的话。
　　“我的傻姐姐，我能做什么。我就是来看看你，欢迎你回来。”她的声音是那么欢快，以前我会认为她真的欢迎我。
　　“阎嫣”我一时语塞，只是呼唤出她的名字
　　“姐，你都改名换姓，我应该跟你一个姓氏好。你说我叫白辰好听吗？”她的撒娇是最厉害的，现在却是我最反感的。
　　“阎嫣，我们的关系到哪里都不能变，可我现在算是驱逐出家族，不再与你们同姓氏，你不需要跟我一样的姓氏”
　　“那姐姐这么说，我的罪更大，我应该被处死的，魂飞烟灭，就像你对我做的事一样。”她带着嘲讽说着。
　　“没人知道你的事”我有些不耐烦
　　“那我是应该谢谢你了？”她的语气听起来有很复杂的情绪在里面。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既然你没事，我希望你忘了一切。”我头疼欲裂，已经不能思考。
　　“圣母啊，之前看你杀人的时候，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嘲弄的情绪愈深。
　　“我只是说了一个现实，如果你还是跟之前一样的决定，我势必会有同样的选择。”我按着自己的头。
　　“真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选择，我还在想，在世间生活的这些年，会改变你的想法。”她有些无奈。
　　我在世间过得不算顺利，磕磕绊绊的平淡算是自己的运气。每个人的成长都是痛苦的，心理插着千万把刀依然要保持着笑容满面。承认自己的失败是不易的，这个快速发展的社会，容不得人停下来驻足看看风景，享受生活。金钱的社会，每一步的前进都是钱的累积，并向着钱的方向寻迹。成功被轻易判定为挣钱的能力，快乐是金钱绝对自由的结果，谁也不想落后，每个人都在拼命的挣钱。而我，真的停止不前，无能为力的停止脚步。我所有感受到的恶意都来自身边的亲朋好友，这就是我所面对的社会，不是全方位的，但对我真的是残酷又惭愧的。
　　“我在变，我一直在变，我一直在不断改变自己的思想来宽慰自己去适应所有突如其来的变故。可我有一点不变，就是我认准的真理不变。我不是圣母，我不会站在我的道德制高点来去审判任何事和人，但我知道一件事是不对的，就是不管用什么理由来宣布一场战争都是不合理的。最终的受害者都是普通的百姓，而利益都是那些所谓的创新着获得。”我在一片黑暗中，挣扎着，想要向着心里那一丝光明不停的前进。“如果你真的存在，我相信，我们有一天会再见面，希望见面时，我们能够把酒言欢，即使这个可能性非常小，我也期待着。”我喃喃自语，我不确定那个声音是自己脑子里的，还是现实中。本以为自己是清醒的，可现在开始怀疑。
　　“你所想要的社会是不存在的，永远不存在，即使没有我。”声音很缥缈，空灵。
　　“我知道，我虽然抱怨，但我永远不会去伤害它。”耐心要达到顶点，语气开始急躁。
　　“我想改变它，保护它，所以我要想方设法先把它夺下来。”
　　“可你的方法太残酷，违背人伦。”
　　“得不到就毁了它”她开玩笑的说着，我知道她舍不得，她是那样热爱生命的人，热爱权力的人，不会轻易毁掉可供他统治的社会。“我到时再重新建立一个，你也来体验一下，到底哪个好。”
　　“不，你不会的，不管多少次，我都会阻止你。”我并没有多信任她，我是在告诉我自己她不会，人都是这样，安慰了自己就好像都会变好的。用尽了所有力气，我再次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