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值得》榴笑吾

2、别让她走不安稳

　　二大娘穿上大袄，没等她锁好房门，秋月已迈开小腿飞快地跑起来，不时停下来，着急地等扭着小脚的二大娘。看着瘦瘦小小的秋月，二大娘不禁暗暗叹息：“唉！这才几岁的孩子，受穷受苦不怕，好歹有个亲娘疼着也好。唉！”
　　到了秋月家，秋月娘眼看着出的气儿多、进的气儿少了，看到二大孩子陪着秋月回来，病人那双几乎没有了活力的双眼似乎亮了一下，她伸出枯瘦的双手，向着二大娘伸过来：“大娘，这么冷的天，你看.....咳咳......”不等她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病人不由痛苦的痉挛。
　　秋月抓住二大娘的衣襟，一张小脸上全是眼泪。
　　痛苦的挣扎了一会，秋月娘平静了不少，两行清冷的泪水顺着面颊疯狂滚落下来。她一手抓住二大娘的双手，热切的双眼看向秋月：“大娘，我怕是不行了，你看我这样，还能熬到天亮吗？唉！可怜我这孩子，命也太苦了。就盼着他爹能看在我伺候他这几年的份上，能帮我把这孩子拉扯大。大娘，以后全靠你看顾秋月他们爷俩了，大娘。”
　　二大娘撩起衣襟擦着眼泪，怜悯的看着秋月娘俩。她伸手摸了摸秋月娘的手腕，细细诊了脉，凭经验，这妇人怕是很难撑过今晚了。二大娘是个实在人，也没再安慰病人什么你还会好之类的，她郑重点了点头，答应道：“秋月娘，我活几天，就好好看顾秋月几天吧。”
　　病人似乎精神一振，干枯腊黄的脸甚至闪现出一丝韵红的娇艳，依稀看出她昔日的美丽，她努力撑起身子半坐着，喊着自己的女儿：“月呀，给二大娘磕头，以后，要把二大娘当亲娘一样，听二大娘的话，长大了，还要好好孝顺二大娘，快点，月呀，快点，咳....咳....。”又一阵剧烈的咳嗽。
　　秋月“哇”一声哭了，“娘，你别着急，我听你的话，娘，秋月听话。”秋月着急忙慌地去拍了几下母亲的背，和二大娘一起把母亲安放到枕头上，又连忙跪下来，“咚咚”地向二大娘磕头。
　　躺在床上的妇人脸色慢慢平静下来，她好像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似的，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向女儿招招手，示意秋月离她近一些。
　　秋月哭泣着，乖巧地趴在母亲身边，小手抚摸着母亲的头发。
　　“月呀，娘告诉你，人穷志不能短，要记住呀。不管啥时候，三条道都要走中间，可不敢想歪的斜的。等你爹回来，要好好听爹的话，学着给爹做饭，洗衣服。告诉你爹，我坑了他啦，下辈子，我当牛做马再报答他。月，娘可怜的孩子呀...咳....咳.....”病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忽然，她呼出长长一口气，握住秋月的手松开来，头颅从枕头上落下来，便一动不动了。
　　“娘，娘！”秋月抱住母亲的手，“娘，娘呀！”
　　她的母亲再也不能答应了，那张瘦削清秀的脸庞，苍白得如同一张雕塑。秋月扑到母亲身上，疯狂地痛哭着：“娘呀，我还要娘，娘呀，我还要娘呀，娘呀！！”
　　二大娘拉起秋月，把她抱在怀里：“月呀，听话，你娘走了，别让她走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