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吉尔·艾尔顿诺》吕轻侯

3、003 大学同学的视角

　　那是我最痛苦的时期，被顽固的抑郁症折磨的我无数次想到了死，身为大学校长儿子的我被寄予了无数的期待，然而这期待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
　　——你有什么不满汤姆？难道我给你的生活不够优渥吗？
　　——想想那些下等人过得是什么生活吧！
　　——想要自由？一无所有的人才有自由！
　　——你拥有了这么多，别抱怨了！该死的！
　　父亲的话音犹自回荡在耳边，苍白而消瘦的年轻人，有着成为神父的美好愿望，可他的未来不是在教育界就是在法律或者任何不影响他从政的专业。
　　父亲精神抖擞的准备着大选，他的目标是市长，而且极有希望获选。
　　——你可别在这时候搞花样！听着！我他妈不管你喜欢男人还是想日山羊别让人任何人发现！否则你将会死在非洲！我一定会送你去非洲！
　　自从汤姆喜欢男人的秘密暴露后，他在家里就不再是个人，母亲妹妹兄弟视他为怪物，父亲更是几乎心脏病发作。
　　不如死了吧。
　　“你必须飞过那高山，飞跃那森林，飞跃你为之痛苦的一切，太美了吉拉。”
　　汤姆不由自主地向草地上看去。
　　那是个极为精致的小少爷，简直像神话中的精灵，他宝石般的绿眼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衬得汤姆像是见不得光的幽灵，他靠在一个相当健壮的男人背上，二人背靠背。
　　他们是——
　　不，肯定不是。
　　谁会这么大胆呢。
　　他是错误的存在，不应该活着的错误。
　　汤姆站在阴影里看着那道光许久才拖拽着自己离开公园。
　　在家里，他像是空气，最爱他的小妹妹，那个十四岁的女孩很努力不露出怪异的神情了，可每当他试图摸摸她的头，她却躲开了。

　　插班生尼尔
　　“成绩格外优异被特许入学，尼尔。”
　　尼尔，原来他叫尼尔。
　　尼尔坐在离汤姆不远的位置。

　　“你好。”
　　他们又见面了。汤姆住在离学校五分钟路的公寓里，一层有几个房间专门租给学生，价格不菲，汤姆拎着饭回来时尼尔正和之前见过的那个高大的男人搬运家具，尼尔每次想抬沉重的家具时那个高大的男人总会按住他的手，用低沉的声音说：“放着我来。”
　　作为邻居，汤姆得到了一盘烤饼干。也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是吉拉，较为中性的一个名字。
　　他们是主仆关系。
　　仆人。
　　他怎么会是仆人呢。
　　汤姆发觉自己喜欢尼尔也喜欢吉拉，他们多快活啊，像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汤姆坐在客厅里发呆，忽然他觉得有些渴便走向厨房，里面，高大沉默的吉拉正抱着坐在桌子上的尼尔激吻。
　　汤姆吓坏了，他笨手笨脚地撞到了门，尼尔绿宝石的眼睛看过来，吓得汤姆瑟瑟发抖，他不想被烧死，被按在椅子上接受电击治疗的记忆再一次上涌，汤姆夺门而出。

　　“他好像吓坏了。”
　　尼尔多玛笑的像个坏小子，她圈住吉拉的脖颈要求道：“再来一次。”

　　诺顿老爷是在尼尔多玛拿到全优成绩的第二个礼拜日到达的王都，这位老绅士局促不安地站在大学外面等待多时，每出来一个学生他都要推动下老花镜，他结婚很晚，第一个孩子出生时他已经四十多岁，六十岁的身体很是笨重，他满是期待的等着尼尔多玛。
　　“父亲？我没想到你会看我，我以为……”
　　“我当然生气，我非常担心你的安全，你从来没有离开过家，外面的人都很坏，你还是个小姑娘我无法放心让你离开，但是你做出了选择，而且完成了第一步，进入了大学，除了支持你之外还能做什么呢？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吧？”
　　“是的。学校里只有男厕所，所以……”
　　“所以？”
　　“我第一次见到男厕所长什么样。”
　　诺顿老爷像是要晕过去似的捂住额头。

　　汤姆捧着书走出校门，被尼尔叫住了，他被拉到一个老年绅士面前，“这是我的同学汤姆。”
　　“您好。”
　　诺顿老爷的目光锐利，刀子似的刮在他脸上。
　　“你好，年轻人。”
　　汤姆作为同学加邻居被诺顿老爷拉着问了好多问题。
　　“尼尔是我的小…最小的孩子，我希望他能有所成就。”
　　“那是当然了，”曾经他的父亲也用如此期待的目光看向他，直到那天他和仆人滚作一团被父亲当场撞见，那个仆人詹姆斯，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也许他死了，每次想到詹姆斯或许已经死了，汤姆害怕极了，他不敢问父亲詹姆斯去了哪，肯定会再次遭到暴打，他只能一个人偷偷哭泣，但是没过多久父亲秘密找来治病的医生就来了，他试过很多疗法，身体伤害，精神伤害，父亲甚至花钱雇来了穷人家的女孩想让他跟她睡在一起，上天啊，他根本办不到。
　　汤姆一边想一边偷瞄忙进忙出的吉拉，诺顿老爷知道吉拉的存在，在老家吉拉就是尼尔的男仆？他们如此亲密难道没人发现吗？

　　汤姆放肆的目光被吉拉察觉到了，他被瞪了一眼。
　　说起吉拉，汤姆不是第一次见到他。
　　早在尼尔成为他的同学之前汤姆便遇到过他一次，那是一年前，在街头，吉拉被十几个青年围起来打，却奇迹般的撂倒了所有人。他的身体里似乎蕴藏着无尽的力气，真让他着迷。
　　然而吉拉的眼里只有尼尔一个人。
　　汤姆喜欢尼尔，羡慕他，也讨厌他。

　　大学的最后一年汤姆哭泣着被理发师剪掉了过肩的金发，穿上了军装被推向了战场。
　　他参加了炮兵，因为渡过大学在营地里很受排挤。
　　他长得纤细又精致，像个洋娃娃。
　　很多粗鲁的大兵都会恶劣的逗他。
　　即使有大学学历，兵役可不考虑这些，汤姆的父亲认为汤姆需要到血性的地方磨练一番才能像个真正的男人。
　　军营里当然没有多好的条件，汤姆被迫跟七八个人挤在一个帐篷里，即使有房屋也同样是大通铺。
　　好一点的营区会有架子床，汤姆在军营里总显得沉默寡言，他记得征兵时尼尔也报了名，只是不知道分到了哪个营地。
　　他们很快就要开拔，去遥远的北方作战，听说那里最冷时气温低到零下五十度，雪地里行军总有人会冻掉手指脚趾。
　　不管汤姆多怕，他都被迫戴上了偷窥一深一浅的走进了北方茫茫的雪原。

　　行军路上很是辛苦，经常没有车坐，车子要拉装备和粮食很少空出来让大头兵坐。
　　去往北方的漫长路上，汤姆唯一一次见到了尼尔，对方的长发也剪短了，尼尔多年来一直梳着像是贵族似的背头长发，他长高了一点，但还是比汤姆要矮，即使皮靴里加了垫子也没汤姆高，他几乎是全营区最矮的矮个子。
　　“嗨，尼尔……”
　　尼尔转过头，汤姆看见了他的肩章。
　　他立刻行礼：“少校先生！”
　　汤姆敬礼的同时有些疑惑，尼尔和他同时参军，为什么升的如此快。
　　少校？
　　那几乎是有卓越战功，可以夸耀一辈子的老兵能爬到的最高位置。
　　再往上升，可就不是看军功那么简单了。
　　入伍三年，同学竟然神奇的成为了少校。

　　“汤姆？你还活着？”
　　此时汤姆所在的部队刚打了一场遭遇战，汤姆脸全被炮火熏黑了，只露出漂亮的蓝眼睛和雪白的牙齿。
　　尼尔见到他看起来很高兴，给了他一个拥抱。
　　汤姆安静的听着他是如何伏击对方的指挥部，执行尖刀任务，为本国军队制造了胜利的机会，只有一次次执行高危任务，他才能升的如此之快。
　　“你可真厉害，尼尔……”
　　年少时的尼尔脸蛋娇嫩的像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那个年纪的男孩子本来就性别模糊，可是像尼尔这样到了二十岁还性别模糊的就很少见了，如果不是他的体能考试名列前茅，枪械训练全营第一的话，虽然他是个漂亮的小个子，却没人敢看轻他。
　　不知不觉，尼尔离他竟然如此遥远了。
　　汤姆有些苦涩的想。
　　忽然，帐篷被掀开，一个极高的男子走了进来，他几乎有6英尺2英寸，额头贴着帐篷顶，是吉拉。
　　汤姆的心跳几乎停止了。
　　吉拉变得更加危险，他的脸和汤姆一样脏兮兮的，头发露出清茬，穿一双码数很大的皮靴，尼尔笑着跟汤姆说吉拉的脚码比从前还大，分配靴子时竟然没他能穿的尺码。
　　想不到他们还在一起。
　　漫长的行军时间让躁动不安的男人们突破了性别的限制，汤姆本来就喜欢男人在这种环境里自然放纵了自己，几个来着，他试着数数燃起火花的战友，记不清了，战场本来就是肾上腺素极高的地方，每一次活着从战场下来都想好好纾解恐惧。
　　那些曾在短暂又漫长的夜晚互相抚慰过的人，他们的脸汤姆不一定都记得。
　　有的人死了，有的人还活着。
　　汤姆发现他的心空空荡荡，而尼尔和吉拉的对视，尼尔英俊的笑脸和吉拉冷峻的微笑，是这段记忆中最无法褪色的魔咒。

　　——只是你不够好，汤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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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短篇长篇不知道，没大纲激情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