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吉尔·艾尔顿诺》吕轻侯

15、15番外 典狱长的视角

　　我是来自冰原之地古老家族的次子，父母早逝，同母异父的哥哥继承了家业后把我发配到了环境最恶劣的极寒之地，这里的气温随随便便都能达到零下四五十度，12个月只有短暂的一个月是春天，冰冷的白色和我的心一样从来没有一点暖色。
　　我17岁被发配到这里，看管一下小偷、强盗、海盗等等违反了法律的人，就在我以为生活枯燥到要结束生命时，我的哥哥发来了电报，送信员花了六天时间把这封电报送到了我的手上，为此差点被饥肠辘辘的熊吃掉。
　　电报上说一批战犯将会送往冰原监狱，要我准备好牢房。
　　战犯……会给这里带来什么呢？
　　几年来一共十批次六百多战犯被送到冰原监狱，他们都是一些士兵和低级军官，一些没有交换俘虏价值，也没人会为他们指腹赎金的可怜虫，他们是被敌国放弃的可怜虫，他们的未来、性命、命运全都属于我。
　　在看完数名战犯的资料后我感到很是疲惫，这些人上战场前大多数都是农民，部分是小手工业者的儿子，文化程度平均文盲，看着地图都不知道自己被送到了什么地方。
　　为什么要把一群猪送来给我？
　　我安排这些猪猡去修铁路、挖矿石、铲雪，哪怕是不下雪的春天也能让他们去雪线上铲雪，这地方总归全年都是有雪的，我只是想折腾这些罪犯，猪猡、猪头人在我的国家犯下了无数罪行，至于战争开始时双方的默契，呵呵，我是不会相信的，我和敌国的普通人一样相信，战争是对方法起的，而我们只是被动还击……
　　基拉是第二批被送来的战犯，和那些衣着单薄随时会冻毙的猪猡不同，她穿了好几次大衣，羊毛大衣、骆驼绒、里面还穿了件轻薄的冰岛雁鸭绒的马甲，我敢打赌那里面絮了至少三进的绒毛……
　　没几天，他就把衣服拆了做成了被子。
　　这条被子在上流社会起码能买好几条钻石项链。
　　自然有人打这条被子的主意，我可不会好心到给战犯准备厚实的衣物，猪猡们就应该挤在一起取暖哈。
　　基拉揍翻了所有想打他衣服被子主意的人，理所当然的他成为了那间百人宿舍的头儿。
　　他看上去像是受过教育的，而资料上显示他从军前是一个贵族管家的儿子。
　　啊，仆人啊。
　　我把基拉叫来服侍我，没被哥哥发配之前我也是有仆人的，基拉很会伺候人，每次他冰冷的指腹轻轻替我系上大衣扣子时都让我想狠狠抽他几鞭子。

　　“我喜欢女人，小少爷。”
　　他面无表情地拒绝了我，坚不可摧地如不知多厚的冰壁，我承认我恼羞成怒了，拿起鞭子抽了他，他一声不吭，全都忍下了。我解除了他男仆的活，派他去矿坑挖煤，不允许他们使用机械，只能用推车和筐子。
　　基拉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来，我等着他向我求饶，可他没有。
　　人的骨头能有多硬？
　　我不知道，但我想知道。
　　我让基拉去做最累的活，他每天五点就要扛着矿工镐出发，晚上十点才能回来，他坚持了半年，然后对我求饶了。
　　他跪在我的脚边，给我系好了鞋带。
　　他屈服了。
　　我觉得满意，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可是又有一种无名的怒火充斥心头，他怎么就屈服了呢？
　　我希望他跪伏在我的脚下，像现在一样，又希望他像冰原的风桀骜不驯，我掂量着马鞭，把他蹬到一边，“去洗个澡，晚上过来。”
　　俘虏们自然没有洗澡的权利和待遇，这里的每一块煤都是我的财产，如果让我知道谁私藏了煤块偷了炉子取暖，我一定要割断他们的猪尾巴！

　　我翘首以待，像等了一年礼物的孩子，等着打开礼物上包装袋的那一刻，基拉进来了，他把我压在了墙壁上，然后朝我的肚子狠狠来了一拳，然后又拿着鞭子抽了我一顿，再狠狠地砸了我的头。
　　他偷了我的车钥匙跑了。
　　和三桶汽油。

　　这些燃料能让他跑出一百公里。
　　但是他想回到那片罪恶之地，至少要跑出5000公里。
　　我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狼，这片没有希望的雪原冰冻了我的血性，知道基拉越狱后我的每个细胞都活动了起来，我调兵遣将，告诉每个关隘的看守有个间谍逃走了，大约半个月后我在距离监狱一百三十公里的地方发现我的车，可怜的小东西被抛弃在路边，像极了我。
　　我没有理会它，继续追踪基拉。
　　他逃不出多远的，没了车他只能步行，而靠着人的双腿，这地方哪怕是钢铁都能冻成碎片。
　　我很乐于和基拉玩你追我赶的游戏，哥哥数次申饬我命令我返回监狱，但我置若罔闻，我强硬地回绝了他，让他管好自己的事。我的监狱里或许没有背景深厚的家伙，但绝不缺少亡命之徒。

　　我绝没想到基拉能坚持这么久，最后一次找到他的踪迹，他离边境只有不到三百米，他买通了这个偏僻哨卡的士兵，而我在他跨越边界线前一分钟瞄准了他。
　　我带回了我的猎物。
　　我把他关在小黑屋半个月，但他一点都不为所动。
　　他说“见惯了白色，黑色也不错。”
　　他像是没有一丝裂纹的蛋，让我第一次有了种想了解一个人的兴致，然后基拉跟我讲了他伺候的少爷，说他们一起来了战场，但是被迫分开了，他说的越多，我就越生气。
　　他在用这种方式拒绝我。
　　我一巴掌抽在他脸上，怒气冲冲地让他认清现实。
　　基拉说“我就活在地狱之中”。
　　无论我做什么，他都把这的一切当做地狱的酷刑，熬过去了他就能重返天堂。

　　第五年，我已经厌倦了折磨基拉，我把他放到厨房，不想看见他，有一天，我收到了教皇的命令，让我释放叫做基拉的犯人。
　　我把那本囚犯名录反反复复看了三遍，都没找到第二个叫基拉的，“滚吧。”
　　他接住特赦券，我这才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笑容。
　　像是圣母像的笑容。
　　无比刺眼。
　　而这笑容不会有一种属于我。
　　我终守望冰原之上，看着我的小鸟飞往南方的春季。
　　而这种鸟儿偶尔只会从温暖的南方飞往北国的寒冬，绝大多数人一生都看不到一只，它只是误入寒山，不像那些候鸟还会再飞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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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