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臣》八日空想仪

5、家宴

　　碧波荡漾，圆月映在皇城上空，温柔的微光，照在瑶华园盛开的菊花上。
　　原本应宁静的亭子，此刻热闹不已，鼓乐齐鸣，一派欢声笑语。
　　皇上看着欢腾的场面，连连大笑，目光扫过每一位的脸：“该来的人，都到了吧。”
　　大皇子李嬴玉答道：“父皇，就差太子没来了。”
　　“太子？”皇上略微收起笑脸，“他去干什么了？”
　　“儿臣不太清楚。”李嬴玉说完便坐回席位去了。
　　“太子就算有所不便，应该遣人知会一声，怎么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皇上的声音不轻不重，正好盖过鼓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陛下。”位于皇上侧边的皇后柔声唤道：“宣儿今日午时还来见过臣妾。”
　　“那你可知他当下在何处？”皇上微微侧身瞥向皇后。
　　“臣妾猜测他......他可能去了藏芳阁。”皇后有些吞吐地开口，之后又极力争辩，“之前见面时臣妾与他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宣儿可能气不过，这才跑去了藏芳阁。”
　　皇上眼神里透露出凌厉：“今天虽是家宴，可还是要守些规矩的，太子这样成何体统。”
　　“陛下，或许是臣妾猜错了......”
　　皇后的辩解瞬间被另一重声音覆盖：“父皇，儿臣听闻太子与藏芳阁的杜娘子来往甚密，也许今晚他流连美人怀，不愿回来了吧。”
　　大皇子突然站出来发言，在看见父皇眉间的怒气后，心中得意，不由显露在嘴角。
　　“父皇，太子乃臣子表率，今日如此作为，有违国法，有失圣颜，请陛下公道处置。”大皇子继续煽风点火，惹得席间一片哗然。
　　吏部尚书赵付附和：“太子胡闹不是一日两日了，请陛下不要再动用私情，纵观大局为是。”
　　皇后担忧的神色仿佛写在脸上，她轻拉皇上的衣袖，皇上却无动于衷，魏然道：“先把太子从藏芳阁里弄出来。”
　　“不用麻烦陛下了。”
　　声音从远处传来，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那人身高七尺，一袭玄纹云袖紫长袍，手持象牙折扇，翩翩而至，不顾众目纷纷，自顾向一旁好看的舞姬眉目传情。
　　大皇子眼神闪动，颤抖着出声：“太......子。”
　　吏部尚书赵付在大皇子耳边低声呵斥：“你不是找杜娘子安排好了吗？他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我怎么知道啊。”
　　李嬴宣在皇上眼前站定，皇上质问：“听嬴玉说你到藏芳阁找杜娘子寻欢作乐去了。”
　　“杜娘子？”李嬴宣嗤笑，一拍折扇，“那日我与她隔屏相约，之后她失信与我，便再未见过，去找她做什么。”
　　李嬴宣瞥一眼大皇子，补充说道：“父皇如若不信，现在就可以去找杜娘子。”
　　皇上示意侍卫前去，随后继续问道：“那你去了何处。”
　　“儿臣的确去了藏芳阁。”李嬴宣一顿，接着说，“起先是找花黛姑娘，还给她遗失的耳饰，女人嘛，总是将饰品看的很重的，我要是发现了不及时还，她会着急的。”
　　“这就是你晚来的理由。”皇上看着李嬴宣，令人捉摸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不，原本是能按时回来的，直到遇见藏芳阁的老鸨。”李嬴宣将当时的场景一一诉说。

　　“公子，公子请留步。”藏芳阁的老鸨赶忙上前叫住李嬴宣。
　　“何事？”李嬴宣止步回头。
　　“我知道公子不是常人，所以想请公子帮我一个忙。”老鸨真诚恳求道。
　　李嬴宣示意她说下去。
　　老鸨拿出一本账簿：“其实这藏芳阁已不是我的了，前不久有位贵人买下了它，并将它赠予杜家小娘子。”
　　李嬴宣诧异：“现在这藏芳阁是杜娘子的了？”
　　“是啊，我现在只是为她打下手而已。”老鸨面露委屈，“都怪我早些时候没积好人缘，现在阁中的姐妹们全向着她，我也惹不起那位贵人，只求求您能帮我讨回藏芳阁。”
　　李嬴宣接过账簿，随便翻了翻：“行，我会帮你的。”

　　李嬴宣将账簿放在皇上面前，指着上面买下藏芳阁的名字：“陛下，您请看。”
　　皇上低头一看，上面写着的名字再熟悉不过。
　　李嬴玉。
　　“李嬴玉!你如何解释。”皇上厉声斥责，将账簿扔至他面前。
　　大皇子双手发抖，思绪混乱不堪。
　　一瞬间，思绪恢复，他蓦然想起某次醉酒后，灯烛摇曳，杜娘子在耳畔轻笑，声音甜苏：“公子，您就为妾买下它吧。”
　　酒劲催着他买下，也使他在填写名字时，写上了自己的真名。
　　大皇子欲辩解，李嬴宣先行开口：“陛下，这些儿臣都查证过，决无半分虚假。”
　　“陛下，陛下您不要相信他啊!”大皇子慌不择口，苍白的喊着。
　　“是不是真的，朕自会辨认。”
　　皇上话音刚落，另一边来报：“陛下，人带来了。”
　　杜娘子款款上前，眼神迷茫，看看大皇子，又看看皇上：“妾杜家小娘子，不知天家召妾来何事？”
　　“你认识他吗？”皇上指向李嬴宣。
　　杜娘子瞧了半晌：“妾不认识。”
　　“你忘了吗？”李嬴宣朝她微笑，“那日我与你相隔屏风交谈，我想见你一面，你却说胭脂花了，我便邀你次日于春水枫林相见，可那日你未至，害我独自一人空等半日。”
　　杜娘子猛然抬头，重视李嬴宣：“你是......可我那日明明去了春水枫林，还见到了自称太子的人。”
　　“春水枫林我可找了个遍，没看见你的身影啊。”李嬴宣一副无奈相。
　　“对了。”大皇子突然想起什么，大声道，“春水枫林有两处，一处是城外春水枫林，一处是城内，因为有一座春水亭，也被名为春水枫林。”
　　后知后觉的大皇子这才反应过来，怒视嘴角上扬的李嬴宣。
　　原来他早就识破杜娘子的身份了，故意相约春水枫林，多数人提起春水枫林，都会想起城外的那一处。他这么做，令人无言反驳。
　　杜娘子颤抖着出声：“那......那妾遇见的‘太子’是何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