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寻亲》自温

5、旅店惊魂（2）

　　是夜，两人特意早早洗了澡，躺在了各自的床上，熄了灯。白日里四处奔波的疲累让两人都有些睡意缱绻，但他们还是强打起精神没有睡着。
　　夜已深沉，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
　　“哥，是不是咱们想太多了……”赵晨夏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意识像一根要断不断的风筝线，似乎马上就要挣脱飘进梦乡。
　　“嘘……”
　　万籁俱静中，门口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立马噤声，装做业已熟睡的样子，均匀的呼吸着。
　　黑暗中有个人偷偷溜了进来，轻轻走到叶华的床边站定，似乎是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而小心翼翼地翻动着他的背包。
　　那人翻了一阵，似乎是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变得有些焦躁。
　　“你在找这个吗？”叶华倏而起身，打开房间的灯，眨眼之间便用手中的玉笔向那人戳去，那人侧身一闪，玉笔挑落了他脖子上的黑色围巾。
　　“你不是人？！”赵晨夏指着那个在明亮的灯光下无所遁形的中年男人。
　　他正是酒店接待他们的那个男人。但是他的脖子上却有一道极其狰狞的伤口，黑洞洞的，似乎是把气管声带之类的都割断了。活人如若受了这样的伤，是断不可能再继续活下去了。
　　那人见身份暴露，也不再掩饰，一双惨白的脸上登时写满了凶恶，呲着牙扑向叶华，似乎是想要抢夺他手中的那支笔。
　　赵晨夏自然不给他接近叶华的机会，掏出藏在被窝里的桃木剑向他刺去。没想到这桃木剑倒真有些效果，那人被刺到手臂，被痛到张牙舞爪地在地上打滚。
　　叶华趁机在他眉间一点，一颗鲜红的朱砂印在他额头。这男人也渐渐平息了哀嚎，甚至连他脖子上狰狞的伤口也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恢复了。
　　“你现在能说话吗？为什么要来偷东西？”赵晨夏见他恢复了理智，开口问道。
　　那男人伏在地上，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尝试着发出声音，然后开口道，“对不起，我不愿意偷你们的东西，但是我实在是无路可走，不然的话，我没有办法报仇……”
　　“你知道这是什么？”叶华握着笔问他。
　　男人点了点头，“我叫董文祥，是这家旅店的老板。二十年前，我和我的妻子还有十六岁的女儿一起经营这这家旅店。这店虽然不大，但是也都是我们一家人一砖一瓦建起来的。”
　　董文祥说着，叶华似乎能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样子。
　　“那天是除夕，我记得天气很冷，还下着暴雨。因为是过年，旅店里也没客人。但是我们一家三口平时都住在旅店里，所以也没关门。我女儿在屋子里看春晚，我和妻子就坐在接待台后面，烤着火，聊着天。我也忘记我当时说了什么，就记得她咯咯地笑着，她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
　　董文祥低下头，半天没有言语，半晌，才又哑着嗓子开口，“快12点的时候，外面推门进来了四个男人，一看就喝得醉醺醺的样子。我们开旅馆的，喝醉了来住店的客人是常有的，我便问他们要开几间房。然后为首的那个额前有一道疤的男人突然哈哈大笑，说他们不是来住店的，还从衣服里面掏出一把西瓜刀摆在桌上，让我们把钱交出来。我见他们人多，一时慌了神，连忙要把柜子里的钱都掏出来给他们。但是我老婆却想要报警，那个男人一看见她掏出手机，就怒了，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把手机扇到了地上，捏着她的脸，还想再打她，但是……但是他突然抱住了她，一双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我老婆吓得大叫。我气得发狂，想要冲上去。其他三个人扑上来把我绑了起来，我拼命挣扎，真的，我真的拼了命想要起来，想要一把把扑在我老婆身上那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掀翻在地，狠狠踹他的脑袋，踹死他，让他再也起不来，但是……但是我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手被绑着，嘴巴也被堵着发不出声音……后来我女儿听到外边有动静，也开门出来……”
　　董文祥趴在地上，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他的肩膀颤抖，他想哭，可是干枯的眼睛却什么也流不出来，他想要呕吐，但是他这具早已腐烂的灵魂却是什么也吐不出来。
　　“就算现在，我一闭上眼，也能听到她们的尖叫。我就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看得眼睛都要滴出血来，却什么都做不了……后来……后来我老婆实在受不了了，趁他大意的时候，咬掉了那个男的左边耳朵。他气得跳脚，挥刀插在她肚子上，血一下子就喷出来，溅了我一脸……那血是热的，烫的……烫得我好痛，好痛……”
　　董文祥锤着自己早已不再跳动的胸口，似乎还能感觉到那锥心的痛。
　　“后来他们又杀了我女儿……最后是我……用刀慢慢割了我的喉咙。我就那么盯着他，盯着他，我永远都忘不了他那张狞笑着的脸，他脸上还有我老婆和女儿的血溅在上面，一滴一滴滴在我脸上，滴进我眼睛里。他一下一下割着我的喉咙，像是在锯木头。我感觉不到痛，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叶华感觉自己胃里在翻腾，强忍着恶心。赵晨夏捏了捏他的手心，似是表示安慰。
　　“后来我就没意识了，觉得自己飘飘荡荡的，回过神就到了一座古城墙门口。那城墙青砖青瓦，城楼上却是血红的大字，写着鬼门关。我知道自己已经死了，那门口排着形形色色的鬼魂。我也迷迷糊糊地跟着进去，可是我没有看到我老婆和女儿，我一直在城门口等着。不知道等了多久，看到两个穿得一黑一白的男人绕过其他鬼魂进了城门，一看就知道他们不是一般的鬼魂。他们似乎是低声交谈着什么。我便悄悄跟在一旁，听到黑衣服的那个说什么轮回笔，还提到进入鬼门关的古庙，最重要的是，他说如果用轮回笔刺在鬼怪咽喉处，就可叫其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我一听就想到那四个畜生。我恨啊，我们一家人一直遵纪守法，从没有做过什么危害别人的坏事，却落得了这样的下场。而他们坏事做尽，居然还能苟存在世上。我就想，既然我杀不了他们，那就让他们的魂魄魂飞魄散，让他们尝尝永世不得超生的滋味。然后我从鬼门关出来，摸索着居然真的找到了地府的出口，从地下逃了出来，就到了那座古庙。”
　　叶华和赵晨夏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我在庙里面找了很久也没看到什么轮回笔，但是我从那神像后面却摸到了一张图纸，上面画的和今天我在你背包里见到的那支笔一模一样。”
　　董文祥说完这些话，额头的朱砂已经开始渐渐散去，他的魂灵也是随着消失。
　　“董大哥，那古庙在哪里啊？”赵晨夏忙不迭问道。
　　“在东边城外的树林里，只是……”话音未落，董文祥的魂魄已经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