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雨》春光里

15、第 15 章

　　第十五章

　　/

　　沈琼没在家，沈钟期就更像是脱了缰的野马。沈钟鱼到家时，他盘腿坐在地上玩游戏，电视机声音开的很大，大到沈钟鱼在楼下就能听见。

　　沈钟鱼关了门，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把电视音量调低。

　　“你作业写了吗？”
　　沈钟期直接转了个身，背对着沈钟鱼，“关你屁事。”

　　沈钟鱼也不是真想管他，既然他不听，那她也没办法。
　　她放下书包，去阳台上收衣服洗澡。厨房的洗碗池里还放着中午沈钟期吃泡面的碗，红腻腻的油看得人作呕。

　　就在她按开浴室灯时，沈钟期立马从地板上跳了起来，“你等等，我先洗。”

　　“你到家比我早，你为什么不知道先洗？”
　　“我愿意什么时候洗我就什么时候洗，反正我现在就要洗。”沈钟期梗着脖子瞪着眼。

　　懒得理他这种无理的要求，沈钟鱼直接关了门。
　　沈钟期永远是这样，他的眼里只有他自己，他随她妈，因为他妈眼里也只看得见他。沈钟鱼十分无奈，无奈来自于自己的家庭，来自于沈琼的偏心，来自于沈钟期的不讲道理。
　　......
　　水汽氤氲在半空中，浴室里雾蒙蒙的一片，沈钟鱼的每一寸毛孔都软化在水汽之中。水滴在她的睫毛上，然后是她的鼻尖，再从她下颚滑下。
　　沈钟鱼贴在浴室瓷砖上，缓缓松了一气。

　　浴室的镜子已经蒙蒙的一片，映不出人脸。沈钟鱼用手去抹，就在要抹干净时，“啪嗒”一声，浴室灯灭了。沈钟鱼没有忍住尖叫了一声。
　　听见她的反应后，外面传来一声嗤笑。

　　四周暗暗的一片，沈钟期把过道上的灯也关了。沈钟鱼声音发颤，“沈钟期，你把灯打开。”
　　外面没人回应她，她又喊了几遍。

　　“沈钟期！”
　　“沈钟期，你给我把灯打开。”

　　依然没人应。
　　“沈钟期，你神经病吗？”
　　....
　　没人回应她，沈钟鱼颤着手把身上的泡泡冲干净。温热的水打在身上就像冬日的河水一样，冷得刺骨。沈钟鱼哆嗦着嘴唇，努力睁着眼睛，抿着嘴巴不再让自己发声。
　　好不容易冲干净，她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抹就套上了衣服。

　　出门时看不清，她撞在了洗漱台上。痛感从膝盖再传到她的头皮，沈钟鱼崩溃了，她喉咙像是哽着一个硬块，卡得难受。
　　.....
　　沈钟鱼把灯按开时，她眼前才看得清东西。此时的沈钟期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耳机插在耳朵上。
　　沈钟鱼疾步走向，把他的耳机扯上，“我有惹你吗”

　　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我有惹你吗？”而不是“你为什么要这样？”
　　沈钟鱼为这样的自己感到可悲。

　　沈钟期不以为然地点点头，“有啊，都说过了我要先洗，谁让你不听我的。”

　　“那你也不能这样吧。”沈钟鱼努力憋下自己的怒气。

　　“我怎样了。”沈钟期还是一副死不认错的样子，他的右脸就在沈钟鱼眼前，沈钟鱼闭了闭眼，忍住想要一巴掌扇过去的冲动。

　　“你凭什么在我洗澡的时候关灯。”
　　“哦”沈钟期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随后马上笑了笑，“我和你开玩笑呢。”
　　他怎么还能这样嬉皮笑脸呢，沈钟鱼想。

　　“我和你这样开玩笑你能接受吗？你给我道歉。”她也不要别的，只要他一个道歉就好，不过分吧。

　　“凭什么，我又没错。”
　　“所以都是我自己活该？”
　　“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沈钟期一副无赖样子，低头去看手机。

　　“你给我道歉。”沈钟期不依不饶。
　　“我不，除非妈叫我道歉。妈说我错了，那我就错了。”沈钟期把头转过来，一脸你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

　　沈钟鱼气红了眼，每次都是这样，两人一吵架，沈钟期总会把沈琼搬出来。
　　......
　　沈钟鱼天真地认为这一次沈琼会站在她这边。
　　她拨了沈琼电话，一阵忙音过后，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怎么了。”沈琼开口问。
　　沈钟鱼带着哭腔，“妈....”
　　沈钟鱼话还没说完，沈琼那边就挂了电话。沈钟鱼想骗自己是那边信号不好，可她做不到。

　　沈琼从来没有认真听过她地话，从来没有去了解过她想要什么，哪怕她要的东西很少很少。
　　她僵着嘴角，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一定很难看，一定很难看，又要被沈钟期嘲笑了。

　　“哈哈哈哈哈”沈钟期捧腹大笑,“让我想想，你这叫什么？哦对了！自取其辱。”
　　“......”
　　“我都说了是你的错。”

　　是你的错，是你的错，她再呆在这她就要被逼疯了。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她现在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的错，或许真的是她的。
　　从她这边视角看去，对面是一面墙壁。她眼前的场景开始变化，面前的墙壁变成镇里家中的墙壁。
　　泛黄的墙壁上贴着一张奖状，是沈钟期这么大以来获得的第一张奖状，沈琼高高兴兴地把它黏在了墙上。而她从小到大数不清的奖状，如今可能不知道堆在哪儿发霉。

　　沈钟期的笑声依旧在耳边回响，沈钟鱼狠狠地看了沈钟期一眼，从家里冲了出去。
　　她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但她现在不想呆在家里。
　　她沿着街道一直往下跑。

　　沿途肯定很多人看着她，他们在猜测她发生了什么，在想她需不需要帮助，又或者根本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关心一个女孩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的痛苦。

　　一直跑了很久很久，沈钟鱼终于跑累停了下来。她抱着膝盖蹲在路上，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她所做的所有都是徒劳的。
　　她静静地想着，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钟鱼？”
　　沈钟鱼红着眼睛往后看，许望骑在单车上侧头看着她，彷佛在思考这个地上哭得丑不拉几的人是不是她。见到是她，许望又松了一口气。

　　“你哭了？”许望看着她问。
　　不是哭还是笑吗沈钟鱼提不起半点精神，也不去想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又或者是因为看见的人是许望，所以她觉得没事。
　　沈钟鱼红着鼻子，“难道你看不出来嘛。”

　　许望看了她半晌，然后提手拍拍他后座，“走吧，带你去兜兜风，你蹲在这儿丢不丢人，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丢人。”
　　沈钟鱼这才注意到她周围全都是人，无一不在小心翼翼地大量着她。还真是挺丢脸的。
　　沈钟鱼也没有别的去的地方，去舅舅家，舅舅肯定会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不想麻烦舅舅，索性就跟着许望走了。
　　.....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沈钟鱼低头吸着鼻子问。
　　“你不也在外面吗？”许望单手骑着自行车，他补充道，“我出来兜兜风，顺便吃夜宵。”

　　“你家没人吗？”她好奇地问。
　　“算是吧。”
　　许望骑车看起来吊儿郎当，实际上稳得很，沈钟鱼坐在后面连半点颠簸都没感觉到。

　　“喂，你哭什么？”
　　沈钟鱼刚想说不告诉他，许望的第二句话马上就来了。

　　“算了，你别和我说，我不想听。”
　　“我还不想告诉你，谁要告诉你了，疯子才告诉你。”

　　“我还不想听呢。”
　　沈钟鱼真是难过极了，尤其是在许望问完之后。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黄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噼里啪啦砸在她衣服上。

　　前面骑车的许望大声囔囔着，“喂，钟鱼，你哭就哭，你别把眼泪鼻涕给抹我衣服上了。”

　　许望刚说完，沈钟鱼就直接把整张脸用力的撞在了许望衣服上。
　　自行车一歪，许望的背僵了僵。

　　“我...”操，许望把没说完的话住，“我叫你姑奶奶行了吧，叫你不要你还偏要，谁惯的你这毛病。”

　　他嘴怎么这么毒，又毒又欠。
　　“没人惯我。”半是玩笑半是真心话。

　　“你说你脏不脏，鼻涕全抹我衣服上了。”

　　沈钟鱼继续吸鼻子，“是有点。”

　　许望被她的话给噎住了，“你知道就好，以后不要随便把眼泪鼻涕抹人家身上，你这是遇上我这个好人了，要不然对方准把你揍一顿。”

　　“嗯。”许望没话说了，她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

　　耳旁的风声越来越大，就像她今晚歇斯底里的哭声一样。
　　许望回头看她一眼，“你抓紧点，我要快点骑了。”
　　沈钟鱼声音瓮瓮的，“我不要，你衣服上全都是鼻涕，脏死了。”

　　你怎么不看看是谁的鼻涕，我都没嫌弃，你倒还嫌弃起来了。

　　“我没叫你抓衣服，你抓紧后面。”

　　沈钟鱼老老实实抓住后面的扶手。许望弓着背，T恤被风吹得半鼓，身上传来刚洗完澡的清香。

　　沈钟鱼安安静静地说，“今晚谢谢你。”
　　许望随口答道，“不用谢，我就是无聊。”
　　“你每天都很无聊吗”沈钟鱼顺着他的话问。

　　“也不是，也就今天，换成平时我肯定不会载你。”
　　....

　　晚好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