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被养大的小崽子攻略了》西澄布丁

20、第二十章（初吻）

　　嗓音轻地恍若呓语，更像是贺之臣的错觉。

　　他难以置信地猛然回身，房门关上，倏然抬起的眼怔怔看着贺钧，想靠近，但还是在距离几步之遥时停下了。
　　“您、您能再说一遍吗？”

　　贺之臣直到此时才终于敢看他的脸。
　　没有他最担心的厌恶，神色依然平静，只是一双从来都清亮的淡眸，透着事情第一次超出控制的无力和茫然，以及，些许想要掩饰却失败的心疼。

　　贺钧静静地看着他，试图挤出一个微笑，但嘴角牵起，意识到此刻自己的表情恐怕只会是苦涩，于是，只好放弃地轻轻低了下头。

　　“心理学上有个名词叫「移情」，指的是一些接受心理咨询的人会把自己过去的某些重要感情投射到分析者身上。”男人语速缓慢，似在艰难又认真地组织语言，“我在你眼里，就是类似这种过去重要感情的寄托对象，你因为家庭关系的缘故，心理上对我极其依赖，而我又在某种程度上扮演了你缺失的父亲角色，长此以往，就令你产生了你喜欢我的错觉。”
　　“小臣，其实糖纸永远代替不了糖，我也不会也不可能取代曾给予你生命的家人，记住他们的存在，但忘记过去的痛苦，你才能开始新的生活。”

　　贺之臣定定地看着他：“您怎么确定我对您是移情而不是真正的爱？”

　　贺钧心脏狠狠一跳。
　　对上男生偏执而炽热的黑眸，闭了下眼，“小臣，你忘了，我曾经学的是医。”

　　“那您现在还是吗？”贺之臣朝他走近，一步，两步，在俩人的距离近到只剩下一掌之宽时，站定。

　　贺钧第一次从男生身上感觉到强大的压迫。
　　成熟，危险，避无可避。

　　他后背贴上书桌，手掌按在桌沿，绷出了用力的青筋。
　　“不是。”

　　“不是，就代表您的结论不一定准确。”贺之臣眸光微微下落，定格在他有一瞬逃避的清眸，“退一万步讲，即使您说的对，但您现在已经不是贺医生，喜欢上曾给自己治疗的「心理医生」，不算违规吧？”
　　贺钧轻轻叹声气：“小臣，多交一些朋友，你就会发现没有谁一定是感情世界里的无可替代。”

　　“氟西汀。”
　　贺之臣忽然开口，没头没脑地蹦出一个药名，贺钧神色骤变，一把抓住他：“什么意思？小臣你怎么了？告诉我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个药！”

　　贺之臣从他眼底看到从未有过的紧张，心里一暖，恍若一脚已经踏进悬崖的人在深渊前抓到了一条藤蔓——他还关心着他，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还有一丝得寸进尺的可能。

　　贺之臣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在网上看到的，它在爱情里有一个含义，「你是我的命，没你我会疯」。”
　　“小叔，有的人，的确是无可替代。”

　　月光从窗外漏进一缕银丝，与屋内昏蒙的光交错，贺钧撞上男生深不见底的黑眸，脑海中忽然不合时宜地蹦出一句话。
　　「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注］

　　长得帅真的会影响人的大脑工作......
　　尤其说起情话，杀伤力呈指数级递增，手榴弹都能扔出核武器的效果......

　　贺钧若无其事地垂了下眸，还没想好自己应该说什么，男生忽然倾了倾身，呼吸比之前稍近：“可以不喊您小叔了吗？”
　　“你说过，喊你哥也行。”
　　“哥，我想听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贺钧鼻尖涌进一股极淡的薄荷香，辛辣，猛烈，是贺之臣沐浴露的香气，一点一点地与后调的乌木香纠缠。
　　他无济于事地屏了屏呼吸，跳动的脉搏却比方才更乱：“小臣，我的意思是我这个人没那么好——”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男生第一次打断他，一双极漂亮的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贺钧呼吸滞了滞。
　　他当然知道贺之臣想听的是什么，而事实上，他自己都不清楚刚才为何会抽风似的说了那样一句话。

　　贺钧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他做人做事一向随心所欲，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在偶然拍了一次戏后放弃学业进演艺圈，而这个圈子对许多事的底线又往往比普通人低得多，见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肮脏事儿后更不会觉得什么名义上的亲情关系是种阻碍，这么久，向他示过好的追求者无数，其中不乏gay，贺钧不歧视同性恋，也从不觉得喜欢一个人和性别有关，只是这么多年，都没有遇到过让他心动的人。

　　贺钧无法准确描述自己对贺之臣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
　　怕他受伤，怕他难过，见不得任何人欺负他，更不能容忍旁人对他染指，有时候思想走极端，还会产生像小时候那样把他放无菌室里保护起来的念头，可没想到，到头来伤害他最深的，反而是自己。

　　贺钧很轻地叹了声气。
　　眼前浮现出贺之臣刚才站他面前的样子，明明一双眼已经隐忍得通红，却依然小心翼翼地不敢靠近他一步，瘦瘦高高的男生就那样安静地站在阴影里，身子单薄又无望，往常冷冽的外壳消失不见，脆弱如被抛弃的小兽。

　　转身的一瞬，贺钧这才看到他嘴唇咬出了血，心里骤起刺骨的疼，本就纷乱的心彻底失控。

　　“小臣，”贺钧缓缓压了压呼吸，抬眸迎上他，一字一顿说，“也许试试，你会发现我根本没有那么好，不值得你喜欢——”
　　柔软的唇忽而靠近，封缄了贺钧没能说完的话。

　　男生深黑的眼盛满细碎的光，跋山涉水后终得所愿，迸裂的岩浆幻化出世间最美的星辰，非他不可，独他一人。

　　“没有试试。”

　　“因为你，人间才值得。”

　　他曾在黑暗的大海茫然漂泊，偶然瞥见一灯塔，对他释放出独一无二的光，所以拼了命地想要靠近，可那灯塔来来去去，触手可及却又飘忽不定，终是不属于他。
　　而此刻，他终于，留在了他的世界。

　　注：「月色和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角色」出处——余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