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迁徙》漫言低语

45、（45）小兵的命运

　　走在阳光充足的马路上，洛凝却觉得冰冷异常，她把手机关掉，不想回家，更不想见到洛轩，因为她还没有建设好自己的心理堤坝，她要给自己补补伤口。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一个人徜徉在江边，听江水汹涌的声音，长裙被风肆意的吹打，包裹着她的腿，风把挽着的头发吹散，它们飞舞在潮湿空气里，她在江边大叫，奔跑，她也曾是个运动健将，也曾很有力量和速度。
　　走累了，家还是要回的，洛轩还是要见的，她应该感谢他肯给她这个时间自己独处。
　　由于是国庆节的假日，大家都在街上闲逛不回家，天色暗了还看见很多人在街上，她扬手打车，出租司机是个健谈的小伙子，一直喋喋不休，洛凝笑着回应他，这次短暂的行程很愉快。
　　到了家，灯没有亮，她知道洛轩一定站在窗边抽着烟等她，因为屋里有烟味，她不想开灯了，直接走到自己的房间里，从里面锁了门，却没听见有人来敲她的门，原来他不在家，应该是去参加那个宴会了，有点困了，就那么睡着。
　　不知何时，听见敲门声，洛轩在叫她的名字，起身开门，看见洛轩阴沉的眼睛。
　　“我困了”
　　她重新躺到那个单人床里，他走过来，低头看她，“黄志远的婚礼早该结束了吧？”
　　“嗯，我又去江边走了走，没陪你去参加宴会，对不起”
　　“我一直等你到天黑”
　　“对不起！”她闭着眼睛，就要睡着。
　　“到那屋去睡，这床太小”
　　他伸手要拉她起床，她一转身躲过他的手，“今晚，我想睡这儿”
　　“不行”一贯的霸道。
　　今天，一点儿都不想顺从他，“你不要管我！”她叫出口来，看样在江边还是没有把情绪的防洪堤坝完全建设好。
　　洛轩就看着她，半天，她把枕头盖在自己的头上，继续睡觉。洛轩伸手把枕头拿开，然后来拉她的双臂，她越挣扎，他就越用力，她沉着脸瞪着他，他松开了手，细心观察她的怒气从何而来。
　　“怎么先是宴会不想去，现在又想分床睡是吗？你又闹什么？给我到那屋去,自己走，省的我动粗！”
　　“我不去”
　　洛轩伸手来强行拉她，她回手给了洛轩一个响亮的耳光，洛轩停下，但没有放开她，他紧紧地抓着她的胳膊，脸上冰冷的没有表情，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她知道自己永远也学不会洛轩那套，她总是掩也掩不住自己的情绪。
　　俩人就互瞪着，洛凝知道自己已经不能捱过今晚了。
　　“放手！”冲他大吼，厌恶至极。
　　“给我个解释！”平静无波。
　　“不要跟我要解释，你什么时候给过我解释？”恼羞成怒。
　　“吃了一顿喜宴，给你吃出脾气了？”慢慢的说。
　　她不想跟他继续费心费力的交谈下去，转身往外走，此时他已松开了手，她走去玄关，刚把门打开一个缝，洛轩就在身后立即推上了门，一把把她拖进屋里，将她扔进床里。
　　“想干什么？！嗯？想吵架是吧？吵吧！我满足你！”他终于吼起来了。
　　“我不想跟你吵！我只想一个人静静！”仰面躺在床上，头发乱了。
　　“静一静可以，不许出去！”曾经冷酷的人。
　　“我不想看见你！”她大喊，看见他听后眼里若隐若现的精光。
　　“你让我出去？”嗤笑。
　　“如果你同意的话”
　　“同意？！见鬼！我为什么要同意！你给我说说你这是发的哪阵疯！没完了是吧？”
　　“我心情不好，因为遇见了邱海诺！”她说完就看着他有什么反应，他没说话，就一直看着她，没有想看到的东西，她掉开头，看窗外。
　　“如果后悔有用，我真的该后悔了。大学的最后一年，我以为我被别人陷害了，流言四起，那张传真写满了我的不良经历和有杀人犯的父亲，这个发传真的人是想置我于死地吧，我被别人嘲笑，被人看笑话，我差一点就没有完成我的学业，这张文凭对我有多重要你知道吗？…还好，真的还好，我那样对待程伟，他却还在我最狼狈最失意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可以脱身的留学机会，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你一点儿也不知道！"她拿过枕头砸向他，他一偏身躲了过去。
　　“是邱海诺告诉你的？你信她？”
　　“我当然不信她，我相信你！我就这么相信你！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你从来都让我对你说真话，我以为你也会这样对我！可我知道她讲得都是事实，她的智商还不会高到来指挥和策划你的行动，你还不承认吗？谁都可以骗我，可你为什么也要来骗我？！”流眼泪有用吗？只是懦夫的表现，不是不想装作坚强一些，只是眼泪不受控制的泄露了软弱。
　　洛轩点点头，“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你想怎么干？”
　　她看着他，一副事已至此的样子，“你想拆散我和程伟，可你的做法也深深的伤害到我，你知不知道?！你的目的达到了，只是没有想到程伟会将我弄出国，你又开始利用关系弄到另外的学校让我留学，你太煞费苦心了，你累不累？”沉默的注视，冷着脸摊牌。
　　“知道吗？我跟程伟分手，并不是因为那一张传真，而是我们俩的身份和地位的悬殊，他让我感到自卑，不是你的杰作，你不该动手的，我本来就已经打算离开他的，并不是我不喜欢他，也不是我糟糕透顶的劣迹”看见洛轩的目光扫过她的脸，知道已经不必再需要隐藏恨意。
　　“不怕你介意，我的确在身体和情感上背叛过你，你也很清楚，你拿我没办法，况且你也没有为我守过身，并且你还选择了我最不想看见的人，所以我也想谈恋爱，想寻找快乐，我承认，我做的那一切可以说是潜意识里对你的报复。只是没有想到会真的遇见了一个让我喜欢让我心动的人，和他在一起就是我不在你身边得意忘形的时候，而且在国外我也和他见过面,但我还是跟他分手了，因为我知道我不能再利用他来填补自己缺失的情感。”
　　洛轩坐到椅子上，眼神低沉的看着她。
　　“我们都背叛过彼此，现在还在一起，但我不能答应和你结婚，因为我介意，我很介意你的所作所为，你伤害了我”
　　“你就没伤害我吗？你背着我都干了些什么？！你跟程伟纠缠不清，我很生气！你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方式来报复我？嗯？”
　　“你是知道的，我跟邱海诺根本没什么，而且也不是我要找她的，是她主动送上门，当然你认为我不该要，但我是个商人，我是没有守身如玉，但感情上我没有一点污点！而你有！你跟程伟在一起！你们什么都做了！”情绪不再平静如水。
　　“我事后知道了，你知道我有多恨吗？我就差没冲去杀了你们，你觉得你受到了伤害，那我哪？我跟谁说去？！你觉得我做的过分了，你知道什么叫过分！？嗯？什么叫过分？你知道吗？你不知道！那一张传真是对你最客气最轻的惩罚，如果不是该死的对你心慈手软，我还会让你在国外乐逍遥吗？你做梦吧！”他气愤的摔了桌上的玻璃杯。
　　留学原来也是他的恩典，那些日子里的自我摧残，是不是有点活该遭罪的意味儿。
　　洛凝吐口气，还要说什么哪，世上哪里有后悔药可卖！
　　洛轩看她一直看着窗外，气就不打一处来，“咣”的关上门，出去了。
　　洛凝躺到床上，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浑身有说不出来的疲倦，拨开迷雾看见了事实又怎么样？事实真的太伤人了。
　　现在她能跟谁诉诉苦，是黄志远，还是妈妈，或者同事，朋友？都不行，还是自己慢慢消化吧，躺在那里，还是可以睡过去的，好在他一夜都没有回来。
　　第二天的早晨，阳光如常的照进屋子里，洛轩回来，打开了门走进来，还是那麽精神矍铄，看见还在床里闭目的洛凝，他将她的衣服扔到她身上。
　　“起来，去机场”
　　“不去，我哪也不去”
　　他上前，开始动手给她穿衣服，她就随他去，也不看他，更不愿做声。
　　她一直被他拉着出了门，坐上车，再坐上飞机，一路神情萎靡，意识不清，目光呆滞。沈洛轩看见她窝在靠背里，看着飞机窗外的云彩，长发垂在耳边，有点乱，微张着嘴唇，呆呆的看着窗外，空姐来问她需要什么，她直摇头，懒得说一句话。
　　这次向西飞行，沉闷而无趣，却让她想起了程伟，那些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都是美好的回忆，如果她不曾提出分手，他们该是结婚了吧，成为翻译界的夫妻档，被人瞩目着，羡慕着。他现在怎么样了哪？是不是还那麽孤单的站立在树下，活跃在大型国际会议上?也许。她曾错过了这样一个可爱的人，现在想想，真有点可惜。他和沈洛轩是多么不同的人，他温柔，热情，细腻，敏感，聪明，坚毅，像个小男孩儿一样可爱；而洛轩冷静，霸道，严厉，城府深，占有欲强，老谋深算，她竟喜欢上两个如此不同的人，可他们还是有共同点的，对，就是见到程伟的第一面，那次站在主席台上的程伟，像极了哥哥年少时的样子，瘦瘦的穿着白衬衫，温文尔雅，玉树临风。对哥哥最深的印象是安静的眼神，冷淡的样子，优雅而有礼的举止，低沉的声音，微笑的嘴角。
　　经过这些年，大家都变了，过去的影子像角落里打着转的风，消逝的无影无踪，最怀念的还是过去单纯的样子，现在都已面目全非。
　　到了目的地，她坐在海边的躺椅上，撑着大伞，一坐一天，吃洛轩给她的食物，很少交谈。
　　大海边看落日，是极美的。橘红发亮的太阳慢慢沉入暗涌的海面，仿佛少妇欲走还留的脚步，此刻离太阳那么近，近的可以看见太阳脸上的微笑和每道岁月的皱纹，她站起来，漫步海边，长裙不停的拍打着她的小腿，像个顽皮的小孩在嬉闹，任性而骄纵。在海边捡贝壳，跟潮起潮落的海水嬉戏，天色渐渐暗下来，她走进海水里，不经意看见远处的人影，一直站在那里，像个矗立的牌子，那个影子在抽烟，仿佛可以闻见那辛辣的烟味儿，她叹口气，还继续玩着水。
　　站在温热的海水里，好像自己是没有根的水草，随着海水飘来飘去，像她的心情，潮水越来越汹涌了，已经没过她的腰。
　　她听见他的声音：“回去吧，水凉了”，回头见他已经站在了岸边，离她咫尺，他伸出手，她看着，却没有伸手，拎着裙子自己走回岸上，拧拧长裙，他跟在她身后，俩人一前一后的走回宾馆，进了屋。
　　洗了澡，换了衣服，她一直在卫生间里磨蹭，实在是没什么蘑菇的了，她才走出门来，沈洛轩默不作声的看着她走进来，她坐到沙发里看报纸，他就坐在床上看电视，一会他关了电视。
　　“上床来，你该睡觉了”，她当没听见一样。
　　一会儿听见他走到身边，一把抱起她，“你要闹到什么时候？嗯？如果我现在说，我错了，你能不生气了吗？”
　　她躺在床里，灯灭了，他把她放在怀里，“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她装着要睡着，他却在耳边喋喋不休，“你自己想想，邱海诺为什么这个时候来告诉你？你和她关系向来不好，她对你说这番话是为你好吗？显然不是，她的心思都不用猜，你为什么要着了她的道！她想搅乱你的生活，你就让她得逞吗？我们公司的人都知道我要结婚了，她可能也听到了风声，她就这么干了。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她不敢来我面前兴风作浪，但她可以对付你，你就跟个小傻瓜似的。”
　　“对，我像个傻瓜，邱海诺欺负我，你也欺负我，你们合伙算计我，我再笨再蠢，到底我还有我的自尊心，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害我抬不起头，害我被别人笑话，你为了你的目的，不惜破坏我的名声，差点让我失去完成学业的机会，你知道我多么难过吗？”攒了一天的眼泪终于流下来。
　　他轻拍着她的背，搂紧她，“我是一时被你给气疯了，知道你和程伟谈恋爱已经让我寝食难安，后来知道你跟他…，我真的没理智了，你说的对，事后我不能把你怎样，我痛恨我不能把你怎样！现在还有什么能让我失去理智，控制不了情绪的？是你啊！你让我有了无力感…你太会折磨我，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一定要还你？你真是我的冤家，我怎么就放不开你！”
　　“那你也不应该那麽做，你让我对生活失去了信心”
　　“下次不会了，宝贝儿，只要你乖乖的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听你的”
　　“你还骗我！你怎么会都听我的，一转身，你照样会按你的想法去做！”
　　“哈，我差点忘了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还有你！至少你在我身边，我可以安心，其实很多东西我并不在乎，但你既然知道我会对你发疯，你就不要让我有这个机会”
　　“你是个自私的人，惟利是图的小人”
　　“应该说我是个商人，商人都如此，自私是人的天性，只是我可能更明显一点。而你是最傻的傻瓜，这么容易就被别人的只言片语所左右，而来怀疑和质问我，你不肯相信我，对我有防备之心，也许它有根深蒂固的原因，但我得说，你可以怀疑所有的人，就是不可以怀疑我，因为我不会真的害你，看见你难过伤心，至少我还不舍得，你知道吗？”
　　洛凝吸吸鼻子，它又塞上了。
　　“我不知道！你就是最最坏的人，我真后悔，我不该对你有任何的感情，我也就不会这么难受”
　　“是谁整天缠着我，让我给她做饭吃，天天巴结我，在我面前哭哭啼啼，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我心疼她，就怕我不注意她，非要我喜欢她，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他用手拧拧她的脸颊，她拍掉他的手。
　　“知不知道什么叫害羞？你怎么从来就没脸红过，是你主动的，小姑娘！你非要我说出来吗？”
　　“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从前我妈不让我跟你一块住时，你就开始不高兴了，你喜欢我在先好不好?”
　　洛轩笑起来，“是吗？那麽早就知道了，你还真能装！照着你的性子也不应该忍那麽多年啊。”
　　“我的长项就是假装呀，你哪，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又危险，又能唬人，狼子野心，你最虚伪！”
　　“你还有什么更恶毒的词？都用我身上吧，这次让你说个够！也就你吧，换作别人，谁敢说一句！我是不是太宠你了？”
　　“我求你别宠我，我想逃走了，不想招惹你了，减寿呀，我还想多活几年。”
　　“招惹完我，想走？没门儿！你还没跟我结婚，没给我生孩子哪”他霸道的突然吻上她，她用力推也推不开他。
　　“跟我结婚！过完十一回去就把婚结了，省的夜长梦多！”
　　“我不同意！”
　　“我有问你的意见吗？你妈都答应让我赶紧把你接受去，省的贻害人间，永远给我当奴隶！你还不同意！有用吗？”
　　“现在是什么年月了，我可不听我妈的，我的事我自己做主！”
　　“那你就是不同意是吧？”
　　“对，不同意！”
　　“那好，我这就让人把你妈他们撵走，因为我已经给她买了房子，改善了她们的居住环境，也得让你继父的小饭馆停业，因为我是他店面的房东，另外也让黄志远失业，因为我跟他们老板有很好的私交，这点忙他一定不会拒绝，再就是让邱海诺这个长舌妇永远滚出去，永远不得踏进这个城市一步，让她妈从医院里搬走，我和市医院有点经济上的来往，这点事可以轻易办到，至于你，我打算把你放进金丝笼里拴上金链子，禁锢在家里，不许出去半步，终日有人看守着，以你对我的了解，不该怀疑我这些办不到，对吧？要不要结婚？现在你说的算！”

　　歌曲：my dear friend 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