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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我愿意。 ...

  •   距离第二场见面会正式开始还有28小时,沉川工作室的配音演员刚完成排练,这会儿都在抓紧时间休息。
      傅言川横放手机,单耳挂着蓝牙,将刚才托人录下来的排练视频又看了一遍,不厌其烦地拖动进度条,重复有问题的片段。

      向杭坐在一边,亲眼目睹自己那几帧画面重播第七次,实在忍不住出声:“怎么了师哥,我这几句话没给对吗?”

      傅言川轻轻抬眼,面上没什么表情,在心底里措了下辞,“太虚了,气没给够。还有,你在这个时候跟受只是萍水相逢,没产生什么情愫,不用有意无意放柔。”
      工作室二把手也表示赞成,温和地跟向杭解释:“嗯,大部分观众可能爱看这个,但咱们要做的,是把故事走向和人物情绪正确展现出来,你说是吧?”

      二把手出道早,曾跟傅言川搭过不少戏,也算是配音圈里比较有名的老牌演员了。
      不过中途有段时间遭遇事业低谷,找不到合适的活,傅言川跟他是老搭档,就趁着机会把他签了下来。

      向杭在配音这个领域称得上有经验,指点两句就能明白,而且这些疥癣之疾都只有内行才深究,倒算不上什么毛病。
      傅言川不担心他,淡淡说:“把沈玉楼叫过来。”

      啧啧,他师哥这班主任挨个儿找人训话的即视感。
      也不知道他那兄弟陆沉,是不是也每天都在经历这样的心惊胆战。

      向杭暗自腹诽两句,不敢耽误,转头去找人。

      沈玉楼还在加餐,端起外卖鼓着腮帮子就来了,含混不清道:“怎么了傅老师?”

      二把手一直都挺喜欢这半路拐来做配音的小孩,贴心拿来张小板凳,“小沈,坐着吃。”
      “谢谢宋老师。”

      “说话气息不太稳,接话也慢,是不是有点紧张?”傅言川开门见山,“你舞台经验并不少,还没克服?”

      “有点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以前那档子事儿,沈玉楼总有点怕他,说话也怵,擦干净泛着油光的嘴,实话实说:“以前是上台唱歌,我是唱见出生,比较擅长那方面的东西,但还是第一次参演舞台剧,上一场见面会在台上差点忘词,心底就留了个疙瘩。”

      “别想那么多嘛。”
      二把手宋老师笑眯眯的,十分和蔼可亲,“就当是玩了,观众也会理解的。”

      傅言川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往前推了推手机,“来,这里。”
      他断开蓝牙,把画面调出来给沈玉楼看,“其实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没问题,但一说话,之前堆好的感情就垮了,表现出来的不够伤感。你有天赋,不然我也不会破例签你,放平心态,有时间找其他演员多练练基本功,比如、比——”

      微信消息提示音接二连三响起来,极其突兀,打断了他说话的思路。

      沈玉楼边听边盯着屏幕,没有半刻分神,一不小心就将跳出顶部的消息尽收眼底。

      [老婆]:[图片][图片]
      [老婆]:狗日的,季江林把他女朋友叫来了,这不明摆着欺负我对象不在身边吗

      [老婆]:还在排练?
      [老婆]:完你妈的蛋,又开始想你了

      两人都默了一下,宋老师打破这莫名其妙的气氛:“怎么了?谁发消息来了?”

      “没谁,我男朋友。就先这样,你吃饭去吧。”
      下达完指令,傅言川拿起手机往人少的地方走。

      而沈玉楼坐在原位,动也不动,目光呆滞,愣愣抱着餐盒。
      什么也不用说,整个人就是大写的低落。

      “怎么了小沈?”
      宋老师靠过去一点:“不高兴了?”

      思绪被打断,沈玉楼回过神,扯着嘴角笑了下:“没有。我先走了宋老师,向杭刚让我说完事去找他。”
      “诶,去吧,要是饭不够吃就告诉我,钱统一记公账上。”
      “好。”沈玉楼呼出一口气,闭闭眼,朝向杭的方向小跑过去。

      —

      距离开学只剩两三个星期,江鹭要提前准备辅助教学的PPT。材料都在U盘里,英语组长催命一样要,电脑又正好在数码店维修,江鹭忍不了了打电话跟季江林抱怨。
      电话开的免提,内容尽数被陆沉听了去。刹那间,助人为乐、天下为公的美好景愿油然而生,他十分热情提供出自家电脑。

      而现在,陆沉窝在床上吊最后一瓶水,冷眼看着床边举止亲昵的两人,只想回到三小时前捂住自己那张多事的嘴。

      “不行,太花哨了。”
      季江林就着江鹭放在鼠标上的手,耐心贴上去,删掉刚加的贴纸,“学生会被这个吸引注意力,学习效率会打折扣的。”

      因为这个举动,江鹭被拥在他怀里。

      陆沉:呵,男人。

      白眼还没开始翻,手机铃声响起来,电脑前的两人都下意识停下动作,转过头望着他的手机。

      陆沉看到备注,想起自己之前都跟傅言川发了什么,斟酌两秒,起身推着吊瓶杆出了卧室。

      “喂……嗯在家吊水呢……已经差不多没事了,医生说了,这是最后一瓶……嗯我知道……”
      陆沉还是不太好意思叫其他人听见自己跟男朋友的电话内容。季江林在的时候,哪怕只是聊聊日常,也得关上门说。

      傅言川卧室没开空调,在里头闷片刻就热得慌。可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燥意竟淡了些,陆沉静静坐在床沿,耐心温和地答话。
      发消息说想他,并不只是被季江林江鹭刺激到而已。

      真奇怪,明明也才分开四天。

      暑意不停蒸着他,有什么东西逐渐消融,像沸腾后冒出的水蒸气,一个劲往上钻,试图冲开锅盖。

      “有什么想要的特产吗?我问过了,有员工是本地人,我可以托他去买。”傅言川的声线一如既往,低沉而稳重,但语气流露出隐隐绰绰的疲惫,藏也藏不住。
      大约打这通电话的时间,也是好不容易从空余里抽出来的。

      “没有,我不要特产。”
      陆沉按捺不住,彻底丢掉心理负担:“言川,我想你了。”

      陆沉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低,一改往常的吊儿郎当,正儿八经重复了一遍:“我想你了,晚上睡觉抱不到就睡不着的那种想。”

      这话亲口说出来,跟在网络上打几个字发出去的感觉是不同的。陆沉又畅快又心慌,握着手机的手指都多用了几分力。

      对面似乎静了一瞬,连呼吸声都消弭不见,只剩路人交谈的杂音。

      响久,傅言川轻轻笑了一下,磁性的声音盖过所有嘈杂:“你不该告诉我的。”

      他说:“你这么一说,我现在只想撂下担子飞回去抱你。”

      那可不行!

      陆沉愕然,以为对方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不不不,你还是——”

      “我知道。”
      傅言川仿佛料到他将要说什么,“我不乱来。我再努力忍忍,多忍几天,等一活动结束,立马就回去。”

      直到挂断电话,陆沉心头还是暖得厉害,哐当一下后仰倒床上,抹了把快要笑僵的脸。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才慢悠悠走出去。

      “小沉哥,”江鹭听到开门声,往后看了眼,“药快见底了,我给你拆针吧。”

      曾经在医院待得太久,闲来无事,医生教过她一些东西,拆针就是其中一项。

      陆沉听她说过,点点头,将手伸出去。

      江鹭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他,通过闲聊分散他的注意力,“小沉哥,你男朋友不在,想好七夕那天怎么过了吗?”

      “七夕?”

      陆沉前几年忙得跟陀螺似的,从没闲工夫注意这节日,这会提起来,才想起自己如今是有资格过了的。

      针拆好,陆沉收回手,用棉签按着手背,“七夕是多少号来着?”
      江鹭:“十四啊。”

      八月十四?那不就是后天?

      陆沉默了片刻,坐回被窝垂眸思忖,余光扫到紧闭的衣柜,倏忽之间灵光乍现。

      正好。

      —

      第二场见面会粉丝总数最多,同时,场地也最有限,人群从入口到场内络绎不绝,一直到售卖摊位,空隙才渐渐变大。

      好不容易“突出重围”,陆沉拉下口罩猛地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心有余悸往后一望,人头攒动,乌压压连成一片,像是要朝这边涌过来。
      这阵仗。
      陆沉咋舌,赶在人潮来临之前拔腿离开。

      没来过这地方出展,标志物也看不到半个,陆沉看着手机里的电子地图,愁得额头皱纹能夹死蚊子。

      “诶?”
      陆沉被轻轻拍了下肩膀,转过头,是三个穿着cos服的女生,高个子那个还不是很确定:“请问您是……草大爷吗?”

      “我是,”陆沉正身,摘下口罩,对她们弯了弯眼睫,“你们好。”

      “卧槽。”看起来最斯文的那个直接爆了句粗口,“居然是活的。”

      好在陆沉早就习惯自己粉丝是个什么德行,泰然自若问:“你们是来这逛展子吗?”

      女孩摇头,望着他说话时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我们来参加声优祭。”
      末了,她激动补充:“就是你男朋友参加那个。”

      巧了。

      陆沉将手机屏幕亮出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你们知道入口在哪吗?我不太会认这上面的东南西北。”
      有对象后,他自觉收敛不少,跟女孩说话也不再带着若有若无的撩拨意味。

      “知道呀。”女孩说,“我们正好要过去,一起吗?”

      光凭口头指路是不可能找得到的。
      陆沉深谙此道,没理由拒绝,几个人边聊天,边往入口处走。

      进入观众席,那几个女生问他座位号多少,想着能不能有缘分坐一块儿,结果陆沉神秘一笑,“我不坐这儿。”
      “啊?这也没有空中的vip包间啊。”

      “嗯,我去后台。”

      女生恍然。
      草大爷是“关系户”,怎么可能跟一群只会对着自己男朋友鸡叫的疯婆娘坐在一起?

      拌一路嘴,肯定不像刚见面时那般生疏。高个女生嫌弃得直摆手:“走走走,妈的有男人了不起。”

      陆沉心底暗爽,面上却只是莞尔而笑,朝她们挥手告别,转身拨通了电话。

      女生找到座位,目送他离开。
      只见那个长相俊美的年轻人在台边等了会儿,随后,一名同样戴着口罩的男人从后台出口跑过来,目标明确,右手直接勾过他的脖子,在安保人员注视下拽着他进了后台通道。
      打心底说,画面看起来不太和谐,像是人口贩卖人员刚抓到了新鲜的肥羊。

      “那谁啊?不是川哥吧?”无论是长相身材还是举止。
      女生沉思:“向杭?感觉有点像。”
      “卧槽,双厨狂喜!”
      “……”

      通道出口比较狭窄,往里多走几步,视野便开阔起来。
      再往前,是一排化妆间,大多关紧房门,每个房间前只有几位交谈的工作人员,耳上挂着蓝牙,领口栓着麦。

      两人靠得太近,像是在扭打,引起不少人回头侧目。陆沉无意间跟工作人员对视,还认出几张熟面孔,点头打了个招呼。

      “还没到?”
      “你着什么急,师哥又不会跑了。”

      陆沉睨他一眼,暗中使劲,想解救自己困于水深火热的脖子,没成功。

      “……小沉哥?”

      熟悉的声音传来,两人就着姿势艰难回头,看到一脸茫然的沈玉楼,“你们……这是在?”

      陆沉趁机推开向杭,不屑道:“单身狗的无能狂怒。”

      沈玉楼:???
      就是问个话,怎么还被内涵了?

      “啧,自己要秀。”向杭气不打一处来,“你有本事把刚才电话里说的东西重复一遍,欠揍的小.逼.崽子。”

      电话里说的什么?
      陆沉仔细回想了一下——

      嗯行,我来接你,不过你怎么突然来这儿了?
      明天不是七夕吗,我来找言川一起过节。
      七夕?这几天都忙得揭不开锅,师哥明天也没空陪你啊。
      我知道,白天不行晚上总有空吧,我可以让他拥有一个快~活~的~夜~晚~
      ……
      哦你应该还没体会过,说了你也不懂。你知道吗,我刚在外边买了三盒t——
      ……你他妈等着,老子现在就来鲨了你这个不孝子。

      算了。
      这些骚话顶多能在兄弟面前说,其他人……

      陆沉战术咳嗽,面不改色转移话题:“言川让你们吃过晚饭了吗,等会儿得很晚才能回酒店吧。”

      向杭不准备就这么放过他,正欲开口,就听沈玉楼回答:“随便吃了点,声优祭结束之后再吃正式的晚餐,应该是宋老师订的餐厅,傅老师请客。”

      “嗯,听起来还不错。”
      “小沉哥要一起吗?”

      “我——”
      “他哪有时间啊~”向杭抓住机会阴阳怪气,“不得抓紧时间跟师哥联络联络感情吗~”

      “我这会儿还不确定。”

      陆沉说完,死死拖起他往前走,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微弱声音:“你他妈知不知道沈玉楼以前喜欢我,还因为我跟傅言川在一起哭了。当着他的面说这些,不是存心给别人找不痛快吗?”
      向杭一顿:“卧槽!真的假的?我他妈上哪知道你惹的一屁股桃花债——等等等等,照你这么说,沈玉楼也喜欢男的?!”

      —

      向杭轻轻敲门,扬声道:“师哥,是我。”

      须臾,里头传出低沉简短的回应:“进。”

      转动把手,缓缓推开门,房间里格外安静,配音演员都换好衣服,有两三个正在上妆。

      方才发出声音的男子身着黑色的修身衬衫,领上扣子严严实实,袖子挽到肘间,露出充满性张力的小臂。
      他微微俯身,跟另一位老师低声交谈,听见有人开门,眼皮都没抬一下,不动声色提醒:“快去换衣服,等会抓紧时间找化妆师补个妆。”

      “好嘞。”向杭松开扒着门缝的手,走进室内,身后那个人便出现在众人视野。

      “陆总?”有人发现。
      “诶?您不是还生着病吗?怎么还到这里来了?”
      “哦!”众人茅塞顿开,“所以向杭刚才出去是接你去了啊。”

      “是我,我来看看你们。”
      陆沉笑着关上门,径直走向某处,“我那就是小病,养两天就没事了。”

      从那句“陆总”开始,傅言川就抬起头,目不转睛看着他,直到他来到自己跟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坐这么久飞机,累不累?”
      陆沉摇头。
      “吃过晚饭了吗?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
      陆沉又摇头,明亮的双眼盛满笑意,张开双臂,靠过去短暂地抱了他一下,“惊喜。”

      哑然失笑。

      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怀里的温度,周遭便只剩冷气了。
      “谢谢,我很喜欢这个惊喜。”傅言川抬了抬唇角,压下心底那缕还未餍足的私欲,“桌上有小零食,饿了就吃点——还有一个多小时,要亲眼看看现场的演出效果吗,陆总?”

      听到调侃般的称呼从他口中说出,陆沉忍俊不禁,从善如流回道:“当然,好歹参与排练那么多次,我不得验收验收成果。”

      —

      尽管不在录音棚,那群配音演员掀开幕布站上舞台,却好像仍是会发光似的。

      上场前,向杭对陆沉做了个wink,不知道是不是聚光灯过于耀眼的原因,居然也没那么欠揍了。

      从侧面往台上看,所有人的侧脸都被打上柔光,耳麦顺着下颚,勾勒出流畅的线条。绝伦的视觉盛宴。
      而一开口,各种好听而有辨识度的音色落入耳中,又是另一番美的享受。

      沉川表演的也出自于某部耽美广播剧,题材却不同于其他工作室——刑侦。
      本着粉丝大多抱有来看福利的心态,这个选择剑走偏锋,大胆,又匠心独运。

      观众屏息敛声,只有偶尔剧情推入高潮,才发出克制的低呼。

      唯二的气氛热烈,是傅言川饰演的反派说出经典台词,以及表演落下帷幕,演员鞠躬致谢的时候。
      后者更是仿佛要把演出场地翻出个底朝天来。

      表演结束,他们在台上跟观众互动了将近一个小时才退场。观众的每一个问题,每一句话,都被给予真诚的回应。

      因为外表冷淡,又带有制冷气场,刚开始鲜少有观众主动将话头引到傅言川身上。

      直到某位大胆的女生站起来,操着一口东北话:“川哥好!既然主持人说什么都能问,那我就不客气了。其实我也是‘路边的野草’的粉丝,前几天还在看他的直播,知道他因为生病了所以才没跟着工作室来到现场。那我作为粉丝有点关心,请问草大爷的病好了吗?”

      傅言川调整了一下耳麦,眼神漫不经心落到某处,又缓缓收回来,带着一点难以察觉的笑意:“已经好了。而且,您刚才说得不对。”
      粉丝还沉浸在被回复的喜悦中,有点没反应过来:“啊?”
      就见他轻轻挑了下唇角,“今天他也在现场。”

      观众席瞬间传出起哄声。

      摄影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就发现了角落光明正大偷看的草大爷,自作主张,一个摄像头扫射过去,陆沉的侧脸立刻放大投影到大屏幕上。
      想装作若无其事都不可能。

      陆沉飞速藏好眼底的错愕,露出一抹完美无瑕的弧度。

      粉丝激动地语无伦次,脑子里想到什么词就抓来用:“啊啊啊太般配了!祝你们琴瑟和鸣笙箫伉俪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三年抱俩……”

      —

      直到坐上总负责人特地准备的专车,陆沉脑子里仍然回荡着那位粉丝口不择言的话,不厌其烦,甚至5D环绕。
      他恍惚地往车窗外看了眼,揉了揉耳朵,终于反应过来是向杭这傻逼在耳边重复,声情并茂,还擅自添加了很多注脚。

      一遍又一遍,跟精神污染似的,脑瓜子吵得嗡嗡响。
      简直太离谱了。

      陆沉眼一闭,反手就是一巴掌,响亮又干脆。

      “我操……”向杭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你真下得去手啊!”

      陆沉活动手腕,无情嗤笑,“我这算轻的了。”

      向杭张嘴,准备接着跟他互怼,生生被傅言川拦住话头。
      他叫停司机,朝后排望了眼,放轻声音:“陆沉,我们下车。”

      陆沉不知道要做什么,却还是乖乖拉开车门,扶着门框下了车。

      车被太阳晒得发烫,正常人碰一碰都受不了。傅言川看到了,将他的手拉过来,“当心。”

      向杭从车窗探出头,“师哥,你们不一起去聚餐吗?”
      傅言川眼睑往下垂了点,“不了,你们吃。”
      “那……”
      “放心,还是我请客。”

      向杭狡黠一笑,识趣道:“那就好,你们好好玩!”

      跟S城比起来,这里的夜晚天生带了些凉意。特别是走在江边,风清月皎,空气裹挟水面的阴快。
      一眼能望到头的湖泊,倒映着硕硕繁星与万家灯火,仿佛天地间所有热闹、所有光晔,所有都融进这一隅之地。
      所谓尘寰万里,不过日日晨昏里的琐细。

      风吹过来,湖面皱起涟漪。陆沉额间碎发被人轻轻拂了下,琥珀色的眼睛便露出来,驻了水一般清洌,盛几许流光,半分潋滟。

      今晚的他,似乎格外可爱。

      “你笑什么?想到什么事了?”陆沉倚着栏杆,衣角扬起,微微拧起眉峰,面上略带不解。

      傅言川摇头,“没想什么,只是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语气里的疲惫已经卸下,眉间舒展,看得出无比放松。

      “这样就够了?”
      陆沉调侃:“那你也太容易被满足了。”

      “嗯。”傅言川没有反驳,鼻尖发出愉悦的单音,目光掠过湖面,落在对面的树枝。
      月色攀附其上,留下半枚淡淡的吻痕。

      周围渐渐嘈杂,谈论声中参着孩童嬉戏的欢笑。陆沉看过去,发现人群在朝某处聚拢,正好经过他们,才携带了一点儿喧嚣。

      陆沉撑着下巴,望不见他们往哪里去:“怎么了?”

      神色里藏匿好奇。

      傅言川不爱吵闹,看到他的模样,却改了主意:“一起去看看?”

      拨开人潮,一名相貌出众的女性站在中间,穿着纯白色长摆婚纱,眼尾上挑,覆了一层清辉。几位摄影师和助理半蹲在她身前,快门声被尽数淹没。
      与人群之间的空隙,还有个西装革履的男性,安静看着她,藏不住笑意。

      画面过于和谐,美好得让人恍惚,陆沉看得出神,不忍心发出任何声音打破。
      傅言川被身旁的人挤了一下,往侧边走两步,手背碰到他的肌肤,顺势握住那只手,“很羡慕?”

      陆沉笑了笑,“其实还好。”
      傅言川低头,吻了下他的眼睑,沉声说:“对不起。”

      “你又没做错事,跟我道歉做什么?”
      陆沉被他认真的表情弄得胸口突突直跳,状若无意扭过头道:“结婚不就是走个形式吗,我又不需要。再说,婚礼现场的牧师还神叨叨的,每次都是同一段台词——”

      他清了清嗓子,学得有模有样,“请问你愿意嫁给面前这位先生吗?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是贫穷,健康或是疾病,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说完这段话,好像一切声音都变远了。
      拍婚纱照的那对新人正携手朝远处走去,打光师提起设备跟着。身侧熙熙攘攘,几位涉世未深的少女面上挂满对幸福的憧憬,同他们擦肩而过。

      头顶灯光破开了浓郁夜色,在四周难以化开的喧闹中,陆沉听见傅言川说:“我愿意。”
      那么严肃、陈恳。

      陆沉情不自禁对上面前那双眼睛。瞳仁里正正当当只一个自己,其他的,似乎什么也装不下了。
      而他,亦是如此。

      余光中,人影幢幢,都在笑着奔向自己要去的方向。
      仿佛只要路还在脚下,手中还握得住幸福,便不是不能在生活的裂缝中寻求一个立足之地。

      —

      情.欲从未来得如此猛烈。

      在傅言川说出那三个字后,陆沉便忍不住扑上去,将人堵在栏杆上,踮起脚狠狠亲吻他。
      他气势汹汹,眼角泛红,好在意识还算清醒,知道这是在公共场合。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愈发多起来,陆沉逐渐松了力气,往后撤两步,低低喘气,抬眼嗔怪地瞪着傅言川。

      狠起来还挺吓人。

      傅言川舔了舔下唇,一股血腥味。

      他好笑道:“你怎么了?”
      陆沉:“谁让你什么话都应?我那就是一句玩笑话,你胡乱回答什么?”

      “我没有胡乱回答。”
      傅言川说:“是真的。”

      陆沉又快不行了。

      陆沉沉默两秒,倏然抓起傅言川的手腕往街上走。

      傅言川不认得路,一头雾水跟着他:“这是去哪?”
      陆沉回头,斩钉截铁:“开房。”

      “你笑什么?”
      陆沉蹙眉,加快了脚底的速度:“这很严肃。我现在脑子是乱的,得靠下半身才能思考。”

      他也是第一次来这地方,完全不熟悉,左顾右盼找酒店。

      “难怪刚才感觉硌得慌。”
      陆沉分神回答:“你感觉错了,那不是。”
      “那是什么?”

      刚要脱口而出,他神色一顿,想了想,“避.孕.套。”

      大概是太心急,陆沉口不择言,一点也没察觉到自己嘴里吐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词。直到关门后骤然被圈在门口亲到头晕目眩,才隐约想起自己说错过话。

      衣物分明还老老实实穿在身上,却已经皱得不像话。摔在床上的刺痛感如此清晰地传过来,陆沉揉了揉眼尾,发现傅言川衬衫衣领最上面两颗扣子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扯掉了。
      陆沉鬼使神差就着衣领把傅言川扯到自己眼前来。

      不过毫厘距离之间,暧昧发了疯似的弥散。
      理智所剩无几,徒劳地兀自挣扎。

      箭在弦上,陆沉却没了动作,用一对勾人的含情眼,就这么静静把人看着。

      直到睑间那颗痣被吻得颤了一下。

      陆沉粲然而笑:“七夕快乐。”
      “嗯。”傅言川的声音已经低得不像话,“七夕快乐。”

      陆沉松手摸了摸,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毛绒小盒子,在傅言川面前摊开手。

      亮蓝色,四四方方,不到一拃长。
      一眼就能看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个我买了好长时间了,一直不知道怎么给你。”陆沉打开盒子,一对简约漂亮的戒指安静躺在里面。
      “毕竟睡我也不是白睡的。”他拿出那枚稍大的戒指,痞里痞气一笑,“傅先生,从今往后,要做我的人吗?”

      第一次说这种话,陆沉耳朵红得能滴出血来,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羞耻。

      “好。”傅言川哑然失笑,向他伸出左手,“这算什么,‘身份证明’吗?”

      指间传来冰凉坚硬的触感,心脏却被不可名状的暖意冲撞。从来没有过的感觉。那枚戒指沐浴在熏黄的灯光下,神圣得不可亵渎。

      傅言川屏息,难得有些局促,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帮另一枚戒指找到归宿。

      陆沉细细端详两人的手,看不厌一般,在光下比对品味,冷不防闷哼一声,尾椎酥得无力。
      盒子滚到床底,雪白色床单被抓得凌乱不堪,床头柜上的玻璃杯荡漾出一层一层同心圆。

      枕边,一对银戒紧紧扣在一起。
      与肌理、来路相属,行至朝朝又暮暮。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走到这里,《这世界跟我八字不合》就正式完结了,我跟大家的故事也将告一段落,但傅言川和陆沉一定会在另一个世界继续书写他们的人生。
      
      从2020年2月16日开始写下了第一个字,到这本书完结,历时将近两年,无论有没有一起走到最后,谢谢每一位读者的陪伴与阅读。
      特别感谢某些一直坚持不懈的读者小朋友,你真的很可爱!谢谢你!
      
      《这世界跟我八字不合》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我第一次以作者的身份,将目光从言情转向耽美。
      这本书,无大纲无人设无内核,基本是想哪写哪。不可避免的,我在感情和细节处理上出现了很多问题。再加上自己的人生阅历不足,所以呈现出来的故事很怪异,人物形象不够立体。用我初中语文老师说的话,就是“假,不够真情实感”。
      我知道自己在写作上存在很多问题,未来也会一步一步去改进、攻克,成就更好的自己,写出更打动人心的故事,努力刻画出一个又一个生动的人物。
      
      最开始想写这本书的时候,源于某天我做什么都不顺心,心想,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倒霉的人吗?快来个人好好疼一下我吧。
      后来某次上课走神,灵光一闪,妈的,我自己写不就行了吗?于是陆沉和傅言川的人物设定就出现了。
      其实那时候攻受叫陶醉和方醒:攻疯狂沉醉于受,受却很清醒,明白自己会给别人带来灾祸,所以远离攻(虽然后面写故事时也没远离,觉得拉拉扯扯的太麻烦)。改名字是由于某次放学回家,在轻轨上的两个小时胡思乱想,觉得陶醉方醒太草率,不行。然后我就写出几个心仪的字“沉、川、言、枕、南、笑”,拼拼凑凑就成了陆沉和傅言川。可我又很喜欢“笑”,于是夹带私货,又有了程一笑。
      20年疫情,那段窝在家的时间太无聊,我就提起笔,把之前盘踞在脑海里的故事写了下来。然后,《这世界跟我八字不合》开坑了。
      刚写的时候一个读者也没有,纯粹为爱发电,直到某次网课划水,发现有了收藏和第一条评论,天知道那时候我有多开心!真的!那堂课基本没听进去,都在想要不要跟这位小朋友认识一下!(你们不要学我,认真上课!)
      我有一个玩得还不错的朋友,有几篇同人文在老福特(写的大ip)点赞收藏很多,就拿这篇文给她看了一下下,希望能够指出我的不足。后来2020年生日,她送了五盒明信片给我,全是我宝贝们的艺术字!真的好满足!高兴飞了!
      我希望自己写的永远不只是一个名字,一个角色,而是一群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好像透过白纸黑墨,我能看到他们在世界的另一头过得活色生香。
      
      反省一下吧。
      必须承认,这本书出现了诸多问题,故事情节与矛盾冲突都处理得很草率,包括人物的身份,陆沉的主播职业体现之处少之又少,大多都只是浮于表面的“点”出来。侧面描写,细节描写也比较潦草,文章基本上就是平铺直叙,更别说连单单叙述都存在啰嗦,动作描写不到位的情况。
      这本书写到刚开始攻受的见面,我自己看着都有些尴尬,想着该怎么改呢,但又没有改进的方案,于是将错就错。心想,去他妈的,就这样也挺好的,两人刚开始见面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不就该尴尬吗?
      于是,攻受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文中两人的感情升温速度极快,但后来我都控制不住,莫名其妙就喜欢上了,莫名其妙就在一起了。剧情衔接很生硬,感情也没有循序渐进,就跟开火箭一样,直达终点。
      后来在b站某up主的视频里看到过出现这种问题的原因——没有大纲。
      啊!我深刻意识到了大纲的重要性!
      这本书写到中后期,因为学业繁杂还有构思匮乏,我,不幸卡文了,很严重的卡文。甚至是想到了剧情,但无法下笔,或者写出来的故事不尽人意。用一句话概括——不会写了。
      写不出来。那段时间很焦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索性放下笔全身心投入到现实生活中。
      后来也是同up主告诉了我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没有大纲。
      嘶!大纲!多么重要!以后写文,必写大纲!
      
      这本书其实完结得有点匆忙,但我自己感觉呈现出来的效果还算在预期之内。不知道以后的自己怎么觉得,但就当下而说,我本人还是比较满意的,况且目前我在现实生活中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很难再匀出多余的精力。
      
      好啦,就说这么多,后续会不定期掉落一些番外。程一笑的我不准备写了,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想给他的结局也不同,所以决定权还是留给大家。
      
      再回来开新文,应该是2022年7月以后(因为需要时间写新的大纲和脉络,还有存稿)。
      
      未来可能会写的几个故事。
      ①纯爱:《在?我家黑粉?[娱乐圈]》
      邹琮森×段与泽
      “洁身自好”的华语乐坛顶尖歌手×打死也不信娱乐圈真的有人干净的偏执狗仔
      ps:这个娱乐圈真的脏乱差,无原型,受洁攻不洁
      
      ②纯爱:《饮光[无限流]》
      易城花×柯释然(攻受可能会改名)
      散漫小少爷×优雅贵公子,两个疯批美人
      ps:有一点点校园情节,无原型,攻受双洁
      
      ③纯爱:《假正经》
      尚疏狂×江倦
      混混头子×纸醉金迷的中医大夫
      ps:攻洁受不洁,无原型,这个不确定,就算开估计也得很久以后再开,要先去学一下中医相关知识
      
      ④纯爱:《阳光与猫[校园]》
      谢刍×许厌行
      不算很聪明但努力的憨憨学霸×聪明但懒惰的斯文败类
      ps:无原型,攻洁,受一直在洁与不洁的边缘徘徊。这个百分之百会写的!写一本校园文是我毕生的愿望,而且如果远离校园生活后再写总少了一点味道,所以我会尽快写,已经在收集梗了。
      
      ⑤言情:《名字没想好[校园]》
      贺颓山×林旧
      人前阳光学长人后恶劣老狗逼×人前帅气假小子人后羞赧小猫咪
      ps:破镜重圆,双洁,无原型
      
      总结得有点乱,不过,大概就是这样啦,有缘再见!如果可以的话,更高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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