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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阿弗洛狄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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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内的装修跟大厅里完全是两个风格。
陆沉环视一周看了个大概。房间低矮,他只要踮脚伸手就能摸到屋顶,如果是室友估计还得低头。
屋角摆着一张小床,被子凌乱地躺床上,床边摆着一个木制床头柜,看高度大概到他膝盖下一点的位置,布满灰尘的电话孤零零放在中央。床对面是紧闭的衣柜,木头角受潮严重已经开始腐坏。
他们对面的墙上镶嵌着一面全身镜,把小半个房间囊括其中。
窗户紧闭,只剩一盏摇摇欲坠的灯,发出土黄色的光,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病弱、衰败、枯萎、空虚、贫乏这类寓意不好的词。
整个室内昏暗压抑,让陆沉觉得自己要是不快点出去迟早得在这窒息身亡。
陆沉手扶上窗边的凸起,中间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孔,他觉得莫名有些眼熟,心道这应该是拿来挂什么东西的。
“规定时间是多久?”在他出神时魏城朝问了一嘴。
他虽然跟傅言川和何臻明面上不对付,但对身边两个不熟的人却没什么偏见,他还要抓紧时间出去见小男友,必须尽量将刻薄收敛起来。
魏城朝站在床边手揣裤兜里,肩膀松懈下来,略有慵懒之势,把痞气收拾得很干净,像是故意来耍帅的。
陆沉咂嘴,不是特别高兴。
程一笑没有停止手边的动作,回答道:“一个小时,总体难度不高。”
他把被子一掀,突兀的血迹闯入三人视线。血液已经干了,是一片有层次感的暗红。
“草。”陆沉只扫了一眼,下意识捂住嘴转过身去,他嗅了嗅,发现空气里并没有血腥味,又整理好情绪悄悄回头去看。
程一笑俯身用指腹捻了捻,凑到鼻尖,释然一笑宽慰陆沉:“丙烯,应该是用来仿血迹的。”
确定好的确不是血后他才彻底转回来继续观察。
陆沉的目光在床上停留片刻,蹙眉:“这‘血’的位置有点微妙啊。”
血迹面积不大,而且正好在床中央,要说是房间主人不小心蹭到的也不应该在这个位置,这更像是肚脐到大腿根那一段。
陆沉接着说:“而且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床有点小?就像是小孩子睡的,顶多初中生。”
这么一说他们俩都反应过来,几乎是一瞬间就同时联想到一个不太好的事情。
三人面面相觑。
陆沉苦笑:“别吧。”说完后他自己都笑不出来了,脸色十分不好看。
“你没猜错。”程一笑语气笃定。
闻言魏城朝并没表达出自己的观点,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俩一眼,目光在扫过后者时好像有些嫌恶,但速度快到难以察觉。
气氛因为这个发现隐隐变得沉重,他们自顾自开始自己的搜寻,直到魏城朝突然说一句:“这是莨苕叶。”
“啊?”陆沉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懵了,“什么叶?”
“莨苕。”程一笑低头到处翻找同时回答:“生长在欧洲南部的地中海沿岸,一种低矮的多年生草本植物。它有美丽的锯齿形叶子与优雅的姿态,因此被古希腊的艺术家和工匠们广泛应用于装饰艺术之中。”
魏城朝:“从拜占庭风格、哥特式风格到文艺复兴风格,莨苕叶几乎是所有西洋风格艺术中最普遍的装饰主题。”
两人一说一接,陆沉迷迷糊糊听着,边感叹二人的博学边抓住关键词。他顺着魏城朝的目光看过去:“你是说床头靠背雕刻的金属花纹?”
“对,它象征着再生和复活。”魏城朝的手从兜里拿出来,沿着床头的纹路摩挲,在一处停下来皱眉观察。
“这跟密室有什么关系?”
毕竟这东西又不是谁都能看出来,万一看不出来难道还出不去了吗?那遇到他这种见识短浅的人岂不直接完蛋?
“关系应该不大。”他手指在那个凹陷处反复摸索,目光沉沉又暗中阴恻恻笑了笑,“但能看出来也不亏。说不定能顺着这点挖出点背景故事来。”
“找到了!”程一笑半跪在地上,扬声道。
陆沉走过去问:“什么?”
“插头。”他将电话连着的那根线从床头柜背后扯出来,走到窗边挂上之前陆沉一直在观察的地方,挂之前把插头怼进洞里。
几乎是挂好的一瞬间,刺耳的尖叫声哭喊声挤进这个小小的“卧室”,陆沉立刻捂住耳朵。
魏城朝咬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仍有心情打趣:“这嗓门还真有点大啊。”
话音刚落,震耳发聩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中年大叔油腻而猥琐的笑。
他说:“我的宝贝,你今天睡得还好嘛?”
三人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从内而外都表现出自己的抗拒,脚趾都要抓破鞋底了,由衷为这个密室逼真而灵魂的配音竖起大拇指。
程一笑转头看向他们,迟疑道:“刚刚是小男孩的叫声。”
“听见了。”陆沉点头回应。
这也进一步证明了陆沉之前的猜想应该没有问题。
可能是自己小男友跟刚刚尖叫的男孩年纪相仿,魏城朝莫名有些不爽,连带着搜东西都开始不耐烦。
“说起来,有件事我一开始就觉得很奇怪,”陆沉小心翼翼说,“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房间没有门?”
众人一顿,随即扭头快速扫过房间,目光一凝发现竟的确如此。
没有门?!那怎么出去??
一个巨大的疑问占据三人的思绪。
“叮——”
刚刚挂上的电话突然发出铃声,程一笑想也没想直接接通,观察几秒后找到免提。
耳边传来阵阵电流的声音,像是一串蚂蚁爬进耳朵,让他们头皮发麻。
“we……喂?”
对面的声音断断续续,听起来像是信号不太好。
座机将人的声线模糊化,陆沉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谁的声音,他张嘴急忙去回应。
魏城朝却抢先他一步,几乎是脱口而出反问:“言川?”
陆沉:“………”不知怎么有点不爽。
对面暂停了几秒钟,随后传来稀碎的脚步声跟交谈声,过了大概十秒才有人重新拿起电话:“城朝?”他声音极其有辨识度,一听就知道是处于变声期的青少年。
魏城朝的笑容立马绽放出来:“宝贝儿你那边怎么样?”
“我这边挺好的,但是找不到跟你们的连接口。”
“找不到?”陆沉惊讶地说。
“对……我们没有看到门。”
程一笑:“你们也没有?”
三个人的脸色倏然变得精彩纷呈。
他们那边居然也没有门?那还怎么出去?还怎么交换线索?砸墙?
陆沉问:“难道是硬核物理解密?”
“噗。”魏城朝很无情笑出声,“神他妈物理解密。”
陆沉:“…………”更不爽了。
“等等。”程一笑说,“难道我们不在你们隔壁?”
对面思维同样跳跃的高中生立马跟上节奏:“所以说……根本没必要设置一个普通的门?”
不在隔壁?!那还怎么联络?
如果不在隔壁难不成就单纯两组各解各的?比谁速度快?
这什么鬼密室逃脱?
陆沉鄙夷地翻了个白眼,翻到一半却突然愣住,面露严肃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天花板,又扫过紧闭的窗、受潮严重的衣柜以及凹凸不平还隐隐翻起的木地板。
“我好像知道了。”他说着踩了踩自己脚下,俯身敲地面听声响。
下面是空的。
他笃定道:“这是阁楼,我们在楼上。”
这么一说五人豁然开朗。
在楼上还需要什么门?只能找楼梯。
因为电话有时间限制,他们只能选择挂断以免浪费。
此刻楼下的三人也还在找线索,书柜旁的密码锁仍安然无恙,他们没有一点头绪。
密室逃脱,大部分就是瞎搜瞎按,有时候运气好说不定就触发了什么机关。
他们也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展开搜查。
何臻问:“电脑上这个笼中的阿弗洛狄忒,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半张脸都沉浸在屏幕发出的白光中。
他们一进来就看到桌上摆着一台关闭的电脑,在摸索了一会后找到钥匙成功打开柜子,主机暴露在三人眼前。
将其开机后,屏幕上就只有这几个加粗的大字。
傅言川一瞥,转身继续查看书柜:“应该只用注意‘笼中’两个字。”
“为什么?”
“阿弗洛狄忒这个名字太生疏,如果真的要作为解题关键,直接写维纳斯方便多了。”他拿出一本书快速翻阅,并接着说:“工作人员应该是不想让我们纠结维纳斯的含义从而减慢解题速度,才故意选择用这个复杂又不常见的名字。”
何臻板着一张脸点头:“有点道理。”
“维纳斯?”少年探过脑袋:“那个□□与美貌女神?”
何臻侧身让他看清楚。
“不过,”傅言川又把书放回原位,“既然都知道了这是维纳斯,那要不来解一下?”
何臻:“阿弗洛狄忒代表最感性的生活观,象征着美丽、年轻和情欲的满足。”
“她很爱笑,魅力无边,就连智者也会乱了分寸。”
少年一顿,跟着说:“她……代表金星。”
三人扭头,目光同时落在书柜的书上。
不出所料,书柜上正好摆放着相关书籍:《忧伤的情欲》、《笑面人》、《西方的丑学:感性的多元取向》
何臻起身随手挑出一本拿来翻,刚刚打开,就有一张纸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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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分别拿出另外两本,每本里都夹带着写有数字的纸,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密码。
“可……一般人怎么知道阿弗洛狄忒就是维纳斯?又怎么能找出这几本书?”少年整理好数字后发问。
“很简单。”
只见傅言川又抽出他刚才翻阅的那本书——《维纳斯的诞生》,展开得到最后那张纸。他将书的背面展示给他们看。
——你就是我的阿弗洛狄忒,笑容牵动我的情.欲,应当承载我所有的感性与冲动之举。
少年:“那……笼子呢?”
“如果我没猜错。”何臻屈指抬起眼镜,又指了指楼上,“笼子就在上面。”
踩着他的最后一个音节,少年输入了完整的四位密码并按下确认。
“嚓”的一声轻响,天花板上大约一平米开始逐渐变化,裂开一条缝后直接整个脱落,掉下结实的绳梯。
“何叔叔,你们快看。”少年对终于找到了连接口隐隐有些兴奋。
何臻表情当场凝固,像是有人毫不留情给了他当头一棒。周边的气压瞬间冷了下来,他表情比在公司还严肃,看起来很不是滋味。
当然,这个手握木棍的“恶人”就是面前还在跟作业抗衡的十六岁少年。
傅言川对何臻的僵化嗤笑一声,又扭头告诉少年:“何叔叔可是跟魏城朝年纪一样大。”
话里的意思很清楚了,少年自然听得明白,他低头翁声说:“抱……抱歉,我太激动了。”
“算了,要是让魏城朝看见你这么跟我说话,我估计得挨揍。”
少年脸哐的一下爬满红色,何臻低头随意一瞥就被他这幅恨不得把脸埋进胸口的样子赫到。
这小朋友是刚成熟的桃子精吗?
他心想。
傅言川无暇顾及其他,抬头看着延长到地面的绳梯问少年:“你能上去吗?”
“我……我?”
“嗯,你的身形比较适合。”
他看起来瘦弱矮小,爬梯子应该要方便一些。
少年握住绳子试了试结实程度,麻绳有点割人,他往上没爬几步就觉得手勒出了印子。
“咦?”少年爬到顶部将头往外探。
何臻问:“怎么了?”
“黑的,没有人。”
怎么会没人?
他又空出一只手去摸,感觉自己碰到了什么东西,少年狐疑地沿着它的轮廓触碰,收回手闻了闻低头垂眉跟他们说:“但是有铁笼和铁链。”
“看来就是笼子。”傅言川点头。
“吱呀——”
少年的视野中有了光线,漆黑的空间里闯入隐隐绰绰的灯光,铁笼投下斑白落到他手上。
他掀起眼皮,面前的人有点眼熟。
陆沉一笑:“找到了。”
魏城朝余光扫到自家的小朋友,陆沉挡住了少年的脸,但不妨碍他能看出来。
他上前一把提溜住陆沉的后颈往后拽,一个人向少年凑过去,手穿过铁栏杆捧住他的脸往前带,吻上他额前被碾得细碎的光。
魏城朝一顿:“你脸怎么这么红?”
“没……”
“你手怎么回事?”他摊开少年的掌心,看到刺目的红痕,魏城朝不爽地大声吼:“你们两个老男人对我家宝贝儿做了什么?”
楼下的傅言川、何臻:“…………”
“多大的人了怎么欺负小孩呢?”
“不会是单身久了窥伺——”
“哎呀你别说了……”少年想扯回自己的手但多次无果,自暴自弃地涨红了脸。
魏城朝偏不遂他的愿,笑得极其不要脸:“那你再亲我一口。”
“城朝……”
“操。”陆沉把左手搭在后颈,小声对程一笑不自在地骂脏话。
程一笑对此只是笑了笑,没有任何表示。
楼下的两人站成一排,抬眼看着少年露出的下半身,面不改色听完了全程。
傅言川转头问:“嫉妒吗?”
何臻咬牙切齿:“嫉妒。”
他得到答案后又将头转回去。
我也是。傅言川心想。
作者有话要说: 傅言川&何臻:人比人,气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