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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正蓝旗下 ...

  •   对于这个经常固执到听不进任何人任何话的宇文翼昭,我完全没想过要劝她放弃现在的疯狂想法,尽管我知道我家给她的钱,足够她在清朝挥霍数十年。然而如果她是那种会满足于安逸生活的人,那么她当年就会听从老师的建议报考金融类专业,不会坚持选择一个据说非常小众的理科专业了。

      既然如此,我也只能祝福她。这个倾心于近代民主主义革命的同学;这个羡慕新文化运动和五四运动的热血青年;这个历史课只肯听辛亥革命之后部分的孩子,我倒要看她在康熙时代,清朝君主专制开始愈发鼎盛的时期,能够做出些什么样的壮举来。

      半年一晃而过,这半年来我平淡的生活毫无波折。有的时候我甚至恍惚起来,我究竟是那个穿越而来的上官叶菱,还是从一开始,就是白菡菱,只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记忆发生了一些错乱。

      这半年以来始终没有翼昭的消息,而我像个真正的满族贵族小姐那样生活。每天并不认真地做做女红,和秋棠下棋,还开始练习抚琴。尽管保留了原主人的记忆,但因为那记忆似乎在逐渐开始沉睡,我现在仅仅是能弹出个简单的调子。

      我也竭力做到孝敬父母,体谅下人,对庶母和兄弟也以礼相待。偶尔读书的时候,我会读《中庸》《大学》也读《女四书》《烈女传》《二十四孝图》。

      除了读《二十四孝图》时常常会因为想起了鲁迅老人家的杂文进而想起翼昭的杂文又想起翼昭而走神,我几乎完全变成了白菡菱。阿玛和额娘对待我不比三百多年后的那个世界里我的父母待我更差。和我年龄相差不多的兄弟虽然与我不是同母所生,却都对我很好。

      看到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哥哥会带我到家中的庭院里,放下“八旗子弟”的贵族身份爬上树为我摘好看的花和好吃的果子;看到我烦闷的时候,弟弟会摘来各种各样的树叶,像郊外农村田野中长大的平民孩子一样,将叶子卷成口笛,吹出悦耳的旋律给我听。

      父母之爱,兄弟之情,我沉浸在这个世界的天伦之乐当中。20世纪末21世纪初的记忆渐渐变得有些淡薄和模糊,仿佛从来没有穿越过。有时我也会想,我的一生,是不是就将和原来的白菡菱,或者任何一个普通的满足正蓝旗小姐一样,平淡而过。

      至于三位姨娘,虽然最初我并没有见到她们,半年之间,毕竟还是有很多和她们接触的机会。二姨娘的容貌虽不差却无突出之处,倒是身材,如果是在21世纪,一定会被公认为“性感”。她的笑容很妖艳也很虚假,虽然额娘并不待见她,她仍然对额娘很亲热。

      不仅如此,二姨娘对丫环们倒没什么特别之处,却有手段让大多数男性家人和小厮们背地里对她议论纷纷乃至想入非非,却不能尝到甜头——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

      三姨娘与二姨娘正相反,容貌清秀却有些过于清淡了。三姨娘看起来是个温和的人,与世无争,无论别人说什么,她总是随和地笑笑。因此比起二姨娘,额娘对三姨娘还要更好一点,尽管这“好”也只是相对来说。

      对于额娘的态度,二姨娘心中不服,表面上还是装作一团和气的样子。然而听丫环们私下议论,我本来应该有个妹妹。三姨娘怀妹妹六个月的时候,被二姨娘悄悄下了药,失去了孩子不说,自己也差点没了命。那时阿玛随驾南巡,这事也便不了了之了。

      至于阿玛新近收的惠姨娘,她吹拉弹唱样样精通,且知书达理,态度谦恭。但因是风尘出身,额娘在背后表达过不少厌恶的意思。阿玛将她安置在别院,除了每天请安,她与额娘接触很少,她又会察言观色,倒也相安无事。

      由于在青楼的时候被鸨儿和龟公用药伤了身子,惠姨娘不能生育。有时我会偷偷为她担心一下:出身低贱,又没有儿子,她这样年轻,若是阿玛去世,她一定会被逐出家门的。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过这一层,只是每次见到她,她都恭恭敬敬礼数周全,一副知足常乐的表情,仿佛能够从良,已经是她最大的愿望。

      如果说有什么事情没有按照平常的轨道运转,也就只有额娘的病了。几个月前额娘染了风寒,请过几个医生,开了不知多少药,仍不见好转。惠姨娘私下里和我说,额娘的风寒比起一般人有些不同,除了头痛、咳嗽之外,还有些发热,却有不同于常人的发热。那些医生不敢用药,开的方子也不过就是些润肺清火之物,吃不死人而已,几乎不会有什么疗效。

      惠姨娘的话说得谨慎,我却感觉到她似乎是通些医道的。于是我央求她来开张方子抓药,她爱莫能助地摇摇头:“我不过是随意翻过几页汤头歌诀的书罢了,治病的事却做不来。”与此同时,她又提醒我:“我们不方便,还请姑娘多关照关照太太了。大夫开的那方子倒是没什么,小厮们抓了药,姑娘多看看。”我答应着,心里却并没有想到什么,只当是一种平常的关照罢了。

      一个月后额娘病逝,葬礼很是隆重。虽然只是半年,而且我和她接触其实并不算多,可毕竟是白菡菱的额娘,这半年来还是建立了一些感情,我还是有些难过。

      事实上,我最初并没有料到这件事会有多重要,然而直到葬礼之后阿玛奉旨随钦差南方各省的时候,我才意识到,额娘离去对菡菱来说,是一场命运完全的转变。

      额娘去世后,三姨娘与世无争,惠姨娘初来乍到,阿玛公务在外,家里完全成了二姨娘的天下。白桐已经进入皇宫做了一名普通的侍卫,白槿和我一样,成为了二姨娘的眼中钉、肉中刺。二姨娘对白槿平时打骂还是讽刺,总是少不得的。

      虽然三姨娘尚在,可是现在这个家中她完全处于弱势,自身尚且难保,更何况儿子,幸好白桐回家的时候常常照应着,否则,白槿实在不堪折磨。至于惠姨娘,由于是在别院,二姨娘一时还顾及不到,只是叫帐房停了惠姨娘的月钱。

      二姨娘愈发妖艳地招摇起来,恨不得全世界男人的目光都粘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当她寻了个事由打骂了秋棠一顿之后,我知道,她要开始对我下手了。对她的这种行为我一点也不意外,偏房的地位本就不高,偏偏还有个比她混得更好一点的三姨娘。不仅如此,阿玛又新宠出身甚至比她更低的惠姨娘,二姨娘对这样的一个机会,应该说是期待已久了。

      可是二姨娘处处逼迫危难白槿,是因为怕将来白槿会和白桐争夺财产,那么我呢,难道她时常对我说些难听的冷言冷语,还鼓动着一些家人给我脸色看,以及处处找秋棠和我房中小丫环们的麻烦,只是为了在我身上发泄对额娘的怨怒?

      我实在想不出她这样做的动机。反正二姨娘对我再怎么看不顺眼,也只敢暗中搞些小动作,毕竟家中也还不乏忠实可靠维护先福晋的下人。对我这个嫡出的小姐,明面上她暂时还不敢怎样。于是我也懒得去像这其中的矛盾。反正过不久就要进宫选秀,到时候一切还都充满变数。

      听说了我家正房夫人去世的消息之后翼昭来找过我一次,是一天深夜,她躲过巡夜的家人,将英文的纸条丢进我的闺房之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翼昭这次选择的地点和上次一模一样,看来她对那个庙宇还是很信任的。

      我有点忐忑地向二姨娘请求带着秋棠出去上香,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二姨娘竟然没多为难我,很轻快地就答应了。大概她也是觉得眼不见心不烦,巴不得我出门去别在她眼前来回转悠,最好再也不要回来吧。

      “那我带你走?”翼昭听了我的近况,突然伸手揽过我的肩,眉毛一挑,装出暧昧的样子说,“宇文某人最近混得应该说不错,不敢称豪门巨贾,不过养一个私奔的情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少来了!”我瞥了眼正猖狂地笑着翼昭,不过没有推开她,反正我知道她只是开玩笑而已。她松了手,收敛了表情,道:“其实,如果她真要对你下手的话,你跟我走也不是不行。我到你家不管提亲还是抢亲,先把你领出来,然后再说后面的事。”

      对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纠结,翼昭的思维总是显得太过简单了。我有点无奈地摇头:“算了吧,我倒觉得,对于你要改变历史的想法,我还是留在这里。不管以后会怎么样,都要比跟着你离开,要对你更有帮助些。”

      “为了帮助我的千秋大业你情愿放弃跳出火坑的机会?那我太感动了!”翼昭的表情半真半假,可是据我了解,以她的个性,就算是真的心中感动,有时也会是一副半开玩笑的表情。我微微笑了笑,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问她:“说说你这半年怎么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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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3、正蓝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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