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6、君逼臣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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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谦的话条理清晰，没有人打断他，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况且吾等虽为天下民众苍生而战，奈何民智尚犹蒙昧，恐难理解民族、民权与民生之重大意义。因此吾等虽抱誓死奋战之心，却也不得不考虑，若果真一时未能得胜，恐怕特战事业将毁于一旦。而若是皇帝得知此‘逆党’竟以老师为首，只怕从此民主之道、格致之学将再无出头之日。”
剩下的这番话林谦一口气说完，白桐也表示赞同，连我都忍不住连连点头。翼昭未置可否，追问林谦：“那你觉得应该如何去做？”
林谦从容应道：“学生浅见，不如老师只当作不知，学生自去准备。一旦建立起民主政权，必尊老师为开国创业之元戎，若不幸被绞杀，老师只推说学生盗用特战学堂名号，皇帝欲借特种战队之力巩固统治开拓疆域，就仍要借助老师，老师仍有机会图东山再起。”
“你说的有理，让我考虑一下，你们两先做前期准备，过几天我再和你们商议。”宇文翼昭咬了半天嘴唇，说出了这么一句。林谦和白桐告辞后，翼昭突然问我：“叶菱，你觉得他们说的有多少道理？”
我想了想，也许我应该先确定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完全符合现实，再发表观点：“他们究竟是出于什么考虑？就是林谦刚刚说的那样吗？”从感性上来体会，翼昭不参加起义，听起来感觉就像是孙中山不参加辛亥革命一样。
宇文翼昭抿抿嘴：“就是那样。他们认为我可以假装不知道革命这回事，如果他们被镇压的话我就推说他们盗用特战学堂名义，这样的话以后我也许还有机会东山再起。”我又继续追问：“康熙会相信你学生的行动和你无关吗？”虽说用人不疑是历代所谓“明君”的信条之一，可是毕竟玄烨如果不够多疑的话也不成其康熙皇帝了。
“这正是我犹豫的地方。不过按照我的分析，特种战队在华中牺牲一部分，剩下的大多参加革命，极少数仍效忠清王朝的会被我暗中处理掉，不好处理的就只有胤祉。”说到这里翼昭喝了口水，停了一下。
“不过据我了解，胤祉学到的不过是一点浅显的实验操作，因为后来追加培训的时候他没有参加，所以理论上并没有系统。康熙如果想继续发展生物武器的还是只能靠我，也许至少会装作相信我，我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我们赌的就是这一点。”
我认真地琢磨了一下她的话，从这个分析来看，这次革命最有可能的并不是直接推翻满清统治乃至推翻帝制，而是对康熙造成压力。这种压力迫使康熙在生物战方面只能完全、而且更加依赖翼昭，从而为她制造更有利的环境，以争取更多的机会。
这样的思路我以前从没想到过。不过以特战学堂现在的情况，和清帝国的国力，毕竟不比辛亥革命时期有一定基础的新军对阵飘零败落的清政府。既然这样，现在被迫起义，确实很难让人对结果有乐观的预测，那么翼昭的学生对她的建议也许确实很有道理。
尽管如此，我却也想知道，那个“更多的机会”，还能有哪些，是不是值得她赌这么一场。这样想着我就问了出来。宇文翼昭皱了皱眉头，道：“我现在想到的，最直接的就是我可以凭着对特战技术的垄断，和皇帝提出改良社会体制，试着先取得一个比较妥协的君主立宪结果，甚至是改良的君主立宪。”
我看着翼昭，点点头，他又继续说下去：“还有一个方案，我还不确定是否可行。毕竟康熙二十二年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听她这么说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跟康熙二十二年有什么关系？”
“康熙二十二年七月二十七日，郑克向清廷奉表纳降。”宇文翼昭咬牙切齿，“但我就不信南明郑氏旧部会一个个全都心服口服。我既然能煽动江南文人，就未必不能煽动起他们和那里的其他人，毕竟清朝的统治还真未必就是什么仁政。虽然所谓的仁政，本质上也是专制的人治统治，但这‘仁’的表面文章，清廷也未必就做足了。”
我终于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你、你是说……”翼昭却没接我的话，自顾地说下去：“除了郑氏旧部之外还有南诏。我既然可以利用日食和飞行器糊弄汉族农民，又有什么理由搞不定滇南的少数民族呢？”说到这里翼昭突然一笑：“海上和陆上的两把巨钳，满清王朝的命脉是不是就可以被钳断了？”
宇文翼昭的最后一句话着实吓了我一大跳，不知她的思维怎么又会跳到云南。她却突然笑了场，道：“南诏是真的可以考虑，如果只是单纯想要推翻清政府的话，办法还可以有很多。不过你忽略我最后一句话吧，我那是在化用以前看过的电影台词。”我没问她是哪部电影，只是佩服她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开得出玩笑，而且竟然还笑得出来。
佩服归佩服，我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问道：“可是翼昭，你有多大的把握保证郑氏基团和南诏都是接受你的民主共和思想，而不是像你最不以为然的那种改朝换代？”宇文翼昭沉默了一下，道：“我不知道。但我想，只要推翻满清政权，政权更迭的混乱时期总会出现多一些空子让我钻的。”
她的话也有道理，我却隐约觉得，她似乎陷入了某种情结当中。这种奇异的情结会驱动她屡败屡战，每次都付出最大的努力和热忱；会引导支持她在她认准了的理想之路上披荆斩棘、愈走愈远；可是最终，却也会让她即使面对一个几乎可以预见为必然的悲剧下场，仍然抱着不成功即成仁的决心投入死亡。
我想了半天，终于说：“翼昭，我觉得你不妨让他们先搞，然后你暗中支持，我也尽力帮助你，如果你们需要的话。如果感觉你还是出头比较好，那到时再说也来得及啊。”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将风险降到最低的方法。
翼昭听了我的话，沉默了几秒钟，突然一下抱住了我。我听到她压着声音却压抑不住兴奋地喊：“叶菱，我真是从穿越过后就没剩什么智商了！要不是因为有你，我还真不知道这个问题还要纠结多久！”我笑笑，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别这么说，你在这个时代各个方面都干得很好，我只能为你修补一点细节而已。”
翼昭抱着我，还要说什么，却被外面传来的一声刺耳的尖叫打断：“四贝勒到——”我一下子愣住了，不知所措，翼昭则显得比我镇定，皱着眉咬了咬嘴唇：“怎么又是他！”随即又伏在我耳边低声道：“见机行事，我打包票他不敢怎么样！”
我匆匆地迎到门口，向大踏步闯进来的胤禛请安。胤禛看了看我略显慌乱的表情，又看了看翼昭，眼中似乎有种复杂的神情一闪而过。翼昭故作不知，淡然一揖，胤禛的嘴角牵动了一下，终于尖刻地开了口：“看来将军对白菡菱远不止器重啊。若是皇阿玛知道了，一定会欣慰他眷顾的女人，也同样受到宇文将军青睐吧？”
翼昭冷静地反唇相讥：“似乎每次白小姐来访，四阿哥总会大驾光临，倒像是有意跟踪白小姐一样。”胤禛显然没有想到翼昭会这样说，愣了一下。翼昭乘胜追击：“在下记得早在漠北之时，便常见四阿哥在白小姐帐外附近出没，想来也是有话要说？不过这也许是在下乱猜。毕竟四阿哥的清誉也是有目共睹的。”
不难听出翼昭这话算是对胤禛的一个警告。可是胤禛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我却先被惊了一下，原来西征的时候胤禛已经注意到我了？忘了翼昭有没有告诉过我，我现在是没有印象了。然而这几年我却完全没有看出他有什么行动，看在他的城府还不是一般的深。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一身冷汗。
胤禛或许没有想到，看似两耳不闻天下事的宇文翼昭竟然也掌握了他的情况。我偷眼看去，他的脸色变了几次，大概是经过了一阵思想斗争。毕竟翼昭已经暗示，如果胤禛一定要使康熙知道我和翼昭的——他想像中的“奸情”，那对他自己并没有好处，而且他自己的名誉等等“无形资产”的损失会更大。按照胤禛的性格，他一定会隐忍下来。
果然胤禛最终还是选择了隐忍，没有说什么便自己找个台阶下，随即离开。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翼昭才说：“我就料到他不敢怎么样。如果按照历史上雍正的个性来说，他几十年后当上皇帝一定会报复我，可惜，他当上皇帝和我还活着这两件事完全不兼容，所以我根本用不着怕他。”
被胤禛这样一搅，我才发觉自己这回在翼昭这里确实留的太久了些。于是我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对翼昭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便离开特战学堂回了乾清宫。很幸运，一路上我都没有碰到任何人。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36、君逼臣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