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辟芷兮》童林

5、惩治

　　芷兰苑，紫珠秋月都已经在候着她了。

　　秋月朝一旁的婆子使了个眼色，两个婆子立马搬了张软塌至园中，上头铺着厚厚一层绒絮。

　　旁边还配了张紫檀小几，上头摆着几样点心和一盏茶。

　　辟芷兮就势躺上去，软软的触感让她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秋月忙过来给她捏腿：“小姐看现在是否要叫府中奴婢们过来训话？”

　　辟芷兮点点头：“将那几个管事的婆子管家和账房先生等人请过来即可。”

　　紫珠效率很快，不多时几人便已经安安静静立在一旁，齐声道：“见过小姐。”

　　辟芷兮没出声儿，几人就一直那么低头行礼，大气都不敢出。

　　她悠闲地打量着几人，空气中只有秋月为她揉肩捶腿的轻声。

　　资历最老的管家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小主子要发威了，低眉顺眼，格外恭敬。

　　偏偏那个管灶房的婆子不知趣，主动开口：“不知小姐唤我们来有何吩咐？如今快到晌午，老奴还得管饭哩。”

　　话里话外都暗含责备，斥责她年轻不懂事。

　　辟芷兮轻笑一声，好一个有何吩咐，真以为她年纪小便好拿捏不成？送上门来的鸡，她焉有不杀之理？

　　“你是管哪个地方的婆子？”

　　灶房婆子颇为骄傲，声音也响亮：“奴婢是管灶房的。”

　　辟芷兮看着她，那婆子竟也敢大大咧咧盯着她看，在那婆子眼里，眼前的小主子身形娇小，漂亮精致得跟个瓷娃娃似的，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

　　“哦，管灶房的？”辟芷兮嗤笑一声，声音柔和干净，却叫人不敢接话，“我道是哪个御膳房来的，竟有这般威仪。”

　　“我可没忘记前几日我中的毒，便是你们灶房出的乱子。”

　　那婆子经她明里暗里的一番讽刺，明显不敢再出声了，另外几人的头也埋得更低。

　　辟芷兮见几人紧张的模样，不紧不慢开口：“我今日叫你们几人来，无非就是想问问，我辟府的银子，好不好赚？”

　　她话锋一转，看向那灶房婆子，明眸滟潋含笑：“你说是不是啊，刘婆婆？”

　　紫珠眼尖地发现那婆子腿肚子轻轻抖了几下，秋月也拿出大丫鬟的威严，道：“请账房先生对账。”

　　账房老先生拿出账本，字正腔圆：“灶房管事刘婆，月供，银五两。”

　　“哦？”辟芷兮轻笑一声，“我怎么记得，王婆你耳朵上那副耳珰便价值二十两？”

　　“回小姐，这是假……假的。”

　　“原来如此，看来本小姐误会王婆了。”瞧那婆子舒了口气，辟芷兮话锋一转，“哦，前几日王婆好像刚买了一间四进三出的大宅子，还是一次性换了房契，本小姐记得，那宅子价值八百两银子，那房契也是假的？”

　　刚刚还站稳的王婆子腿肚子一软，道：“老奴……老奴那是……找娘家借的。”

　　紫珠开口：“你娘家前几年一直破落不堪，哪里有有闲钱借你买大院子，刘婆，你好大的胆子！”

　　辟芷兮不轻不重地把茶碗放在小几上，几人同时一哆嗦，王婆子看着少女冷着的俏脸，知道已经东窗事发，瘫坐在地上，连连磕头：

　　“老奴知错，老奴一时贪心，这才吞了采买的银子，老奴该死，小姐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剩余几人如同鹌鹑，不敢作声。

　　“你确实该死！”少女看着她，笑得甜美，眼底却一片冰冷。

　　护卫统领廖虎与那刘婆即将成为亲家，他咬咬牙，出列：“小姐要不就饶这刁奴一命吧。”

　　辟芷兮轻笑一声：“既然廖统领开了口，那也未尝不可。”

　　“只不过……”她拈起一朵落花，“廖统领知不知道自己有个叫廖青的手下，前几日当街打死了……”

　　“小姐！”廖虎大惊失色，连忙跪地。

　　廖青正是他的儿子，前几日醉酒打死了一位老乞丐，他自然是保了儿子，随便拿一张破草席将人卷了了事，取了些碎银子让附近的乞丐封口，反正是个乞丐，也没人在乎。

　　没想到这等肮脏事都被小姐查出来了，廖虎心中大骇，那他手下前几天做的那些混账事，怕是也被小姐知道了。

　　辟芷兮唇瓣一张，便是戳人心的刀子：“廖统领啊，本小姐是不是该提醒提醒你，大燕国里头，有一条叫杀人偿命？”

　　廖虎心中大骇，连忙下跪：“犬子年轻气盛，请小姐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也不是不可以。”辟芷兮笑了笑，素白的手指点了点东边的方向，“不知道廖统领记不记得，你手下有个叫王六的，前几日竟去了我辟家经营不善的小布坊，收保护费？”

　　廖虎不仅知道，这件事情还是他授意的，他不由得冷汗涔涔，下意识跪得更低了些。

　　其他借着辟家名头干肮脏事儿的家奴也两股战战，冷汗直冒。

　　辟芷兮毫无预兆地将茶盏扔到了廖虎头上，上好的雨前龙井泼了他一脸，瓷白的茶杯应声落地，碎成两半。

　　辟芷兮一副可惜极了的模样，摇头道：“瞧瞧廖统领，连个茶盏也接不住，真真是叫本小姐失望，只可惜了我这白玉瓷，看来这护卫班子，怕也要换了。”

　　秋月很是配合地补了一刀：“小姐放心，那些蝇营狗苟之人，已经全部押送官府。”

　　廖虎心中苦涩，只得哑声道：“属下……遵命。”

　　辟芷兮打了个哈欠，剩余几个婆子心中窃喜，果然，听得辟芷兮道：“我乏了，请几位回去吧。”

　　看着几人迫不及待离开的架势，秋月冷声道：“望几位回去好好想想，欠辟府什么，明日午时，希望能看见辟府缺失的银两，以及，各位的认错态度。”

　　刘婆颤巍巍：“小姐，奴婢……”

　　辟芷兮笑了笑：“缺多少，补多少。”

　　随后看向紫珠，紫珠会意，看向身后两个魁梧的家丁，语气幸灾乐祸，“她既出言不逊，尊卑不分，那就按我们芷兰苑的规矩，教她做人。”

　　规矩？芷兰苑没有规矩，紫珠可以随心所欲地折腾这老虔婆。

　　先左右开弓先打她个二十耳光，再打她个二十大棍，最后丢进刷恭桶的地儿。

　　那滋味儿，简直了！

　　小姐威武！

　　听着身后传来的惨叫声，剩余的几个家仆一脸惶恐，越走越快。

　　唯有老管家心平气和，甚至还在原地观赏了一会儿刘婆的惨状，辟芷兮冲他微微一笑，老管家也是一脸欣慰地看着她。

　　秋月回头，却见身后不远处站了个人，讶然道：“宋婆婆，您怎么回来了？”

　　辟芷兮也笑道：“宋婆几时回的？”

　　宋婆婆笑道：“正正好赶上了小姐回来之前，还看了场大戏。”

　　辟芷兮有些不好意思：“拿小姐的架子，叫宋婆见笑了。”

　　“小姐做得很好。”宋婆婆欣慰地看着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的少女，“小姐越来越有主母的风范了，恍惚间，小姐也是要及笄的人了，真叫人感叹。”

　　辟芷兮笑了笑，宋婆婆是她母亲身边的老人，母亲去世得早，几乎是宋婆婆将她一手带大，为此，她二人关系也格外亲厚。

　　“宋婆此次归乡，家中一切可好？”

　　宋婆婆笑了笑：“家中自然一切都好，我儿子给我生了个大胖孙子呢。”

　　看着宋婆婆眼角眉梢掩饰不住的笑意，辟芷兮也跟着笑，随后她迫不及待地问：“外祖家如何了？”

　　宋婆婆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随后道：“徐老爷身子还很健朗，老夫人也常常念，对了，小姐让我给老夫人的益气香老夫人很是喜欢，还有送给老爷的松子香和古籍孤本，他也很喜欢，他二人还盼着你下回中秋再去京城陪她团圆哩！”

　　辟芷兮笑了笑：“不知容表姐和辰表哥，还有舅舅安好？”

　　“自然是极好的，特别是容小姐，念叨了您好几次呢，说希望您下次多送她一些香丸，她好送给她那些闺中密友，还有辰公子，也对您送过去的西洋怀表爱不释手。”宋婆婆笑道，“小姐进屋看看，奴婢已经把老爷他们的回礼带过来了。”

　　辟芷兮甜甜一笑：“辛苦宋婆一路运送啦！”

　　“小姐真是折煞奴婢。”宋婆婆假装生气，随后兴高采烈，“小姐快随奴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