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之王》北野陵

34、34.慈善，权贵的日常

　　当你经过四年的勤学苦练、并以相当优异的成绩毕业、带着拼搏一等官的伟大梦想、正充满斗志地想要大展身手的时候，却被长官派去当个看门儿的保安，这是一种怎样憋屈的心情？
　　当然，保安的档次也有高低之分，譬如此刻洛岚和卡尔执勤的地方就比较特别。
　　这是个权贵云集的慈善晚宴，受邀嘉宾无一不是社会名流。
　　“真无聊，这种工作交给警察就好了，干嘛要浪费ADA的人力……”
　　“就实力而言，当然是ADA更可靠啊，你也不看看这里哪个不是举足轻重的名流？”
　　“那还要警察干嘛？”
　　“警察就是为普通市民服务的，比如抓抓小偷、劝劝架、疏导疏导交通之类的，也许名流们认为，使ADA看门儿才更能体现他们超然的地位吧。”
　　“高级看门狗吗？”
　　随即便听到一阵自嘲般的嗤笑。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职场菜鸟，都有过类似怀才不遇的委屈感？洛岚和卡尔就在同僚们郁愤的窃窃私语中、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形形色色、进进出出的顶级名流。
　　洛岚反正一个也不认识，权当是看热闹打发时间了，卡尔倒是随口就能说书似的指出不少名流的小道八卦。
　　“看到那胖子了吗？”卡尔低声道。
　　“哪个？”洛岚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就是走起路来肚皮跟倒出来的大碗果冻似的还能弹三弹的那个。”
　　“看见了，怎么啦？”
　　“大碗果冻手臂上挂的那女人，是个人形宠物。”
　　“人形宠物？！你是说……克隆宠物？”洛岚早听过人形宠物的存在，这是第一次看见，不由惊讶道，“可那东西不是违禁品么？怎么公然带到慈善晚宴上了？就不怕……”
　　“这里又不止他一个人带，大家心照不宣罢了。违不违禁，不过是一纸文书、几行字的事儿，也就能威慑一下生活在法制框架内的平民百姓。今天能来这儿的人，都是站在权势巅峰的立法者，一个个胖得都框不住了呢。”卡尔撇了撇嘴，相当不屑的样子。
　　“听说这地方每个月都要举行不下十场慈善晚会。”洛岚又道。
　　“还有别的地儿呢，参加这种名为慈善的宴会，是帝都贵族们的日常活动之一，就跟赶集是的，一个月三十场都算少的，碰上二月份，还得添上下午场。权贵子弟们生活中最重要的事，不外乎就是参加形式各异的宴会、谈谈恋爱、夺夺遗产，这没什么稀奇的。”
　　洛岚听他滔滔不绝、如数家珍，也颇为惊讶：“你好像很熟悉……”话没说完就消音了。
　　“怎么啦？”卡尔下意识地问。
　　“没什么。”洛岚摇摇头，心情陡然一落千丈，顿时失去了聊天的兴致。
　　卡尔不由疑惑地顺着洛岚的视线望去，就见老布雷带着他的金孙——柯蒂斯.布雷走进了宴会厅。
　　柯蒂斯也是AMC的优秀毕业生，高他们两届，如今是ADA的三等调查官，老布雷最得意的继承者之一，另外两个是他的儿子。
　　洛岚对这一窝尊贵的亲戚真说不上什么好感。刚入学那会儿，卡尔也见过柯蒂斯几回，那种高高在上、见了谁都是一副“我鄙视你”的嘴脸，蛮横地给卡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布雷家全是这德性吗？”
　　“也不全是吧，”洛岚神思恍惚地说，“其实，我还有一个舅舅，年纪比我母亲小很多，可能比我们大不了几岁……”
　　“布雷家还有个小儿子？！”卡尔也很惊讶，作为帝都小万事通，这事儿他还真不知道。
　　“嗯，不过我也没见过，听说很早就离家出走了。”
　　“知道名字吗？”卡尔好奇地问。
　　“我就偶然听过一回，记得好像是叫阿多尼斯，似乎是布雷家的禁忌，谁都不愿提起的样子。”洛岚回忆道。
　　有一次周末，家庭聚餐时，安德莉亚失口提了一下名字，结果餐桌气氛顿时古怪起来，一直到结束都没人再说过一句话。那时洛岚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还有个小舅舅。
　　“阿多尼斯，啧啧，这名字！还不如直接叫美男子算了，想来曾经是个被寄予厚望的孩子吧？”卡尔好奇道，“现在在哪儿呢？”
　　“不知道，行踪成谜……”
　　原本情绪还不算太糟糕，但见到布雷家的人之后，心里就无端端地别扭起来。尽管对这趟任务有些失望，洛岚还是尽量打起精神，只盼着快点晋升，获得更大的权力，查阅更多ADA机密档案，参与更多能够直接接触到阿蒂斐斯的任务，这样寻找天野的机会才更多一些……
　　说来也很奇怪，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接触阿蒂斐斯就能找到天野”这种莫名的执念也不知从何而来，可洛岚就是如此坚定地走上了这条道，甚至没有过丝毫犹豫。

　　“哲罗门.戴蒙德那老家伙又没来吗？”
　　“你知道的，他从来不参加这种宴会，现在过得跟退休没两样，也许正在家里陪自己的老太婆种菜呢，哈哈……”
　　“法比奥，你还是一样幽默。”老布雷端着酒杯走过来。
　　“噢，原来是老布雷，”法比奥.阿莫雷一回头就见海勒.布雷带着个年轻人朝他们走来，“你旁边这位一定就是ADA的精英——布雷家这一代最优秀的后辈——柯蒂斯吧？”
　　“呵呵，我得再加上一句，你不止幽默，眼神也一样好。”老布雷颇为自豪地说。
　　他今天是特地带柯蒂斯出来炫耀、顺便拓展人际关系的。这种场合，柯蒂斯自小便驾轻就熟了，他毫不怯场地跟这位权势巅峰上的顶级名流打招呼：“您好，阿莫雷先生。”
　　甭管他们平时暗地里斗得多么凶狠，在这种场合都是谈笑风生，就跟情深似海的八拜之交似的。
　　法比奥笑着侧了侧身：“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
　　“是大名鼎鼎的布莱迪.特罗洛普先生吧？您不用介绍我也知道，毕竟我们几乎天天都能从新闻上看到他。”柯蒂斯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朝特罗洛普伸出手……
　　柯蒂斯恰到好处的恭维取悦了特罗洛普，他伸手与柯蒂斯握了握，也笑道：“难得见到如此优秀的年轻人，看来布雷先生后继有人了。”
　　“哈哈，”相对于大部分不求上进、只会啃老本的贵族浪荡子们来说，柯蒂斯的优秀确实足以让整个家族为之骄傲，老布雷心情大好，“日后还需各位多多提携。”
　　这话说得相当给特罗洛普面子了。就地位而言，特罗洛普这种光杆儿，还远远不能够与布雷家这样的权贵世族相提并论，柯蒂斯就算只是个刚毕业两年的年轻人，也是布雷家实打实的继承者，动动手指头就能按死特罗洛普。
　　但特罗洛普多少也是个名人，平民粉丝众多，具有一定的号召力和社会影响力，就算贵族们心底瞧不起他，也不会有人把关系搞得太糟。
　　这是宴会上最常见的互相吹捧环节，随后话题渐渐转向了时事，这才是重头戏。
　　“苏明克的事，打算怎么解决？”老布雷试探道。
　　这事儿原是法比奥主导的，虽然后来他也没捞着半点好处，但别人想再插手就难了。如果只是站在帝国政府的立场上、就阿蒂斐斯问题而言，他们的利益并不冲突，关心后续发展也很正常。
　　“……”法比奥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有点棘手，这两年其他地区也越来越乱了，政府难免顾此失彼，恶魔之门又乘机扩张了势力，收拾起来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自老的帝国生物技术研发中心焚毁之后，ADA就没有过太大规模的行动，主要是武器供应不及。如今新的研发中心已经落成，并且在ADA武器研发部门首席科学家奈哲尔.霍尔的领导下，成功地恢复了武器升级系统，ADA正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
　　“积淀了两年，也差不多该行动了吧？”老布雷是个非常狡猾谨慎的人，从不奋勇争先，别人冲锋陷阵的时候，他就专门跟在后头捡漏，除非事情的利益值显而易见地超过危险值，否则他不会轻易出头。这也是激进派势头永远比随机派勇猛的原因，法比奥是个喜欢刺激、爱玩冒险游戏的人。
　　“话是这么说，但如果‘那个’真的存在的话……”法比奥神色难得有些凝重，“相形之下，恶魔之门的事、苏明克的事，就都不算事了。”
　　“那个”指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恶魔之门不过是众多阿蒂斐斯非法组织中的一个，苏明克也不过是诸多城市之一，无论如何嚣张，都没有单枪匹马与整个帝国抗衡的资本。但如果“那个”真的存在的话，政府的战略方向就得彻底改变了。
　　单打独斗的阿蒂斐斯组织并不可怕，将他们逐一击灭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但是，假如他们不再孤军奋战，而是群策群力、团结一致的话，凭着阿蒂斐斯超凡的智慧与变异能力，就能让帝国陷入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甚至堪比一场核战争。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猜测，最可恼的是，关于“那个”未知的力量，连政府也无法把握，目前只能在这种摇摆不定的状态中走一步看一步。就跟排雷似的，一边提心吊胆地探测，一边小心翼翼地前行，稍有不慎就可能会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