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香》梦灵忆雪

5、年少轻狂

　　PUB迪厅里滚灯四乱得晃着，舞池里少男少女摇头晃脑跳得不亦乐乎，音箱被巨大的声响震得微微颤抖，DJ乐嘶嚎在挤满人的酒吧里，吧台上一杯杯不知名的液体来回交错，坐在高脚椅上的人不论男女都画着浓妆，灌下一杯杯酒，仿佛那是疗伤的圣药。
　　林弈斌默然站在二层的办公室里俯瞰着一派的纸醉金迷，不同于外面的是，他屋子里没开灯，只靠着深色玻璃外的光线照进本就黑暗的办公室里，隔音效果虽然好，但是还是能隐隐听见酒吧里音乐主旋律的涌动，一名美艳豪放的女人走上最高的舞台，黑色超短裙，黑色网袜，黑色抹胸，手腕脖颈上带着银光闪闪的各种链子，扶着台上的麦克风开始高歌，她身后的乐队也竭力演奏，企图把气氛带进另一个沸点。
　　他点了一根烟，放在嘴里抽了一口，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眼里有着说不出的倦态。
　　刚才他父亲才打了电话找他，让他明天过去一趟，谁不知道他一点儿也不想过去。
　　安然又刚刚和他吵了一架，他现在只想静静地待一会儿，却偏偏要来这里看场子，据说今天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要在他的地盘交易毒品。
　　虽然他装作良好公民向警局报告了这件事，但是他还是要过来看看的。
　　他敢打包票，下面的人起码有十几个是便衣警察，只是扫一眼他就发现了七八个，那些便衣脱了警服也是一脉的严肃认真，一点儿也不像是来这里寻欢作乐的人。
　　门外又有人敲门，林弈斌不耐烦：“进来。”
　　“少爷……”一名挑染着黄色头发的男子走进办公室里，也不敢去开灯，只是直觉得认为林弈斌坐在了黑暗里的沙发上，偶尔闪过的一丝灯光照在林弈斌的脸上划出一道无声的轨迹：“少爷……刚才四子来电话说，那批人已经进来了。看您要不要吩咐什么。”
　　林弈斌把剩下半截的烟扔在红色地毯上，踩灭火大得吼道：“他妈的，这点儿事儿都要告诉我么！”
　　“不是……是因为好像东边那边也来人了。”黄毛男怯怯地，甚至不敢大声说句话。
　　林弈斌一怔：“贺晓峰来了？”
　　“是他五哥。贺晓峰没来。”黄毛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不敢动。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林弈斌从兜里重新摸出一根烟点上火，那丁点大的火光把林弈斌的脸略微照亮，可是就看不出什么表情。

　　迪厅里一片混乱，忽然从外面涌进很多穿警服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住了交易毒品的几个大头，还有两三个人从另一个小门悄然走出。
　　林弈斌懒得继续看，正打算出去和警察交涉一下，却听见手机震动：“喂？”
　　“妈的，林弈斌，你丫耍阴。”潘五的声音多了些气急败坏。
　　刚才他和他的手下就是从小门走的，不然真会被卷进这场毒品交易。
　　谁都知道B市的东西两大帮派，什么都干，就是不碰毒品，贺晓峰那边如此，他林弈斌也如此。
　　林弈斌心平气和：“怎么？潘五你吃了鳖，就想把脾气发在我身上？你来这里别以为我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妈的，你丫……”潘五的话还没说完，林弈斌就挂掉了电话，揉了揉额头，稍微整理了下衣服就走出了办公室。
　　酒吧门外警车的红□□闪耀不停，一排警车整齐有序地停着，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走到林弈斌面前：“林总真是年轻有为。还是好公民！我一定回局里给你申请奖金……”
　　林弈斌和他寒暄了好一阵，直到全部的警车开走了以后他才松了一口气，对旁边的黄毛说：“车钥匙呢？”
　　黄毛讨好似的递上车钥匙：“少爷这是……”
　　“回去。我明天还上课！”
　　林弈斌大步流星地走向他的车。
　　黄毛努努嘴对旁边站着的一个严肃男人说：“阿明，你说少爷这是折腾什么呢，还上什么课。”
　　“你这初中都没毕业的人当然不知道了。”阿明嗤之以鼻：“回去吧，瞎猜什么。”
　　黄毛看着林弈斌的车绝尘而去忽然想起什么来：“阿明！刚才我好像接了个电话，说是找少爷的，听起来是个女的。”
　　“女的？谁啊？”阿明一边走一边撇了他一眼：“算了，成天那么多女的找少爷，你知道是谁啊。别多想了。一会儿该十二点了，正是热闹的时候……好好看这场子。”

　　林弈斌把车停在女生宿舍大门前半天，在车里又抽了根烟，手机再次闪震，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爸……”
　　“刚才潘五过来了？”林父的声音苍老阴沉：“他来干什么？”
　　“不知道。后来警察抓人的时候他又走了。过几天我去问问他们大哥。”林弈斌眼睛看着已经熄灯的女生宿舍，忽然想起来：“爸，明天我可能过不去了。”
　　“怎么？”林父的声音虽然平静，但是却显然不高兴。
　　林弈斌措辞半天才说：“明天还有课。也有点儿忙……”
　　林父想了一会儿才说：“那你找个时间过来吧。”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林弈斌连声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他看着手机荧幕上淡淡的光芒，今天是6月11日，明天就是安然的生日。
　　推了他父亲的事儿，他只想着怎么给安然过生日，已经是十一点四十八分了，等到十二点的时候他一定第一时间把祝福她生日快乐的短信发过去，他知道她一直有睡前关机的习惯，所以完全不会吵到她。

　　安然到底还是被手机的震动吵醒了。
　　同寝室的女生唔囔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安然其实一直都是半梦半醒，听见手机震动就立刻被惊醒了，连忙从枕头旁拿过手机，上面显示新短信。
　　她点开短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然，生日快乐。爱你的——斌。’
　　觉得睡不着，她就下了床踱步到窗前，借着淡淡的月光，她终于看清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车，看不清是上面牌子，但是车里似乎还开着等，她好像有心灵感应似的，换了一身衣服悄悄下楼。
　　宿舍大门口的阿姨已经睡熟了，她从一楼走廊的窗子翻了出来，缓缓走到那车子旁边。
　　果然看见林弈斌趴在方向盘上，似乎是睡了。
　　“傻子。”安然娇嗔，“这天气这么冷，就睡在这里了，也不怕感冒。”
　　于是伸手敲了敲车窗。
　　林弈斌睡得其实不怎么熟，尤其是他受过训练，他早就机敏地警觉到有人走到车子旁边，只是没有抬头去看，等待着来人的下一步动作，现在安然敲车窗这个动作显然是他没有预料的，转头看来人。
　　安然淡漠的神情在月光下愈发地清冷，他忙推开了车门：“你怎么出来了？”
　　“知道现在是几月么？睡在这里，你也不怕着凉？”安然狠狠地敲了敲他的头，“收到你的短信了，看见下面有车，就过来看看。”
　　林弈斌的笑容重回脸上，一晚上绷着脸的他终于笑了，激动地抓过安然就抱在怀里，他的怀中很温暖，安然顿时感到一种幸福脸颊柔顺地在他怀里蹭了蹭，他心满意足：“你不生我的气了？”
　　他们昨天才吵过架，安然一直没给他短信，现在他主动认错，她也就不再过分要求，低声笑道：“只是小事而已，没必要生太大的气。倒是你……晚上干什么去了？我给你打了电话，可是别人说你不在。”
　　“不在？”林弈斌奇怪：“我一晚上都在啊。”
　　安然毫不在意：“算了。明天你打算怎么给我过生日？”
　　“你说呢？”
　　月影下他们两个相拥的身形拉成长长的一道阴影，宁静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