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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鱼死网破 ...

  •   只是,我以为会磕着地面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与之相替代的是一个黑色的影子在墙下突然出现,撞上了掉下来的我,紧接着一声吃痛的闷哼从身下被压着的□□传来。
      “谁啊?”
      “是我,姑奶奶!”徐北挣扎的呲了一口气:“快起来,你压死我了。”
      我一听是徐北的声音二话不说就从爬了起来,然后扯着他的领子直接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骂道:“你他奶奶的还敢回来!老娘正要找你算账呢!”
      “姑奶奶,声音小点小点。”徐北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示意我不要惊动那些陆府门前的官兵。
      我看着他的一身奇怪装扮,深色长袍斗篷裹在身上,还用布巾将脑袋和面颊都围得严严实实,“怎么,现在南方流行这种款式?还是你生意都做到阿拉伯去了?”
      “这个时候你就别拿我取笑了,这不,怕被人认出,亏我还一路抄的小道。”
      “好啊,你是在逃犯!”
      “嘘!姑奶奶,这里头有些误会,我这不是赶紧来找你了吗。你看我,现在都被通缉了,还冒着危险大老远的奔赴京城,就冲这份心,我那都是满满的诚意。”
      “放你丫的臭屁!都到现在了你还想忽悠我!”
      “姑奶奶,字字真心啊,你看我见你家被围了,我也没走,这不打算翻个墙来找你和陆大人的,哪成想你先下来了,还把我砸个半死。”
      “你还好意思提陆大人,陆大人今儿一早去了刑部到现在都没回来,可不是拜你所赐。你在南方干的那些破事,作甚要把我们拉进来,现在你倒好,自个撒丫子满大明的溜了,让我老公去替你背锅,我告诉你,你别想给我跑,现在就跟我去见官!走!”说着我就要拉他去找官兵。
      他赶忙挣脱出手道:“诶呀!淡定,淡定!夫人,有话好好说!能有多大点事,我有办法!”
      我瞬间停住了动作,狐疑的看着他:“你有办法?”可我又转念一想,这家伙要有法子也不至于混到这种地步,我嘲笑道:“拉倒吧,我现在可不信你忽悠,你跟我走。”
      “真的,陆夫人。你跟我去见一个人,我保证他一定有办法!”
      徐北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站在原地看了看他,暗自猜测了半天问他:“除了罗龙文,你莫非还有什么狗头猫头的军师?”
      徐北不告诉我,只是做了个跟上的手势。
      未几,只见一座朱门华庭映入眼底,严字匾额巍峨高悬,大门对敞,一群侍从提着灯笼伫立两旁,明光烁亮间似乎在刻意等待着谁的到来。
      “这是?”我好像心里自己有了答案。
      “哦,忘记说了,严公子的新宅,夫人怕还不知道吧。”徐北道。
      果然!我心里一悸,带着心里的五味成杂踏入了大门。
      他不知在案上写着什么,笔走游龙的剪影刻在明亮的窗边,高挑玉立,我推开门的时候,他才停下手中的笔,朝我抬眼一笑,被烛光衬得很是温暖动容。
      我又一扫,屋内还有另一个人,一个很小的孩子,生得粉面雕琢,看着比绎儿只大些许,也伏在案上安安静静的写着什么。
      “忘了给你介绍,我儿子绍庭。”随后他立马对那孩子喊道:“庭儿,还不来见过陆姨。”
      那个孩子赶忙放下了手中的笔,整理了衣冠来到我面前就是拱手弯腰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标准大礼,“绍庭见过陆姨。”
      我讶然,这孩子也不过六七岁的样子却如此乖顺懂事,再想想自己家的两个拖油瓶,终于明白什么叫别人家的孩子。
      “快起来,无需多礼。”我正要去扶那个孩子。
      却听严世蕃道:“何须要你陆姨扶,自己还不赶紧去把功课做了。”
      “谨遵父亲大人教诲。”那孩子赶忙后退一步,避开了我的手。
      于是我那伸出的手,就尴尬的停在了空气里,严世蕃顺势牵住那只手,来到了一旁的桌边,婢女递上了两杯新茶,飘着一种淡淡熟悉的味道。
      “碎月楼的踏雪,是不是久违了?”他用盖子点了点杯沿,吹了一口气。
      “不记得了,过去很久的事情已经在记忆里失色了。”我压抑着那无数次会翻涌的过去,害怕对面那个人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我露出决堤到悲伤的柔弱。
      “可是我还常常去那里,他们又出了很多新品,每当我坐在从前的窗边时,仍然觉得唯有踏雪最好。”
      我撇开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开门见山道:“其实这次就算徐北不带我来,我迟早自己也是要来的,说吧,你到底想怎么做?”
      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道:“离开他吧,无需为此殃及池鱼。”
      “除了这个,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说。
      他轻笑:“那么除了这个,我什么都不需要。”
      我蹙眉,看着桌上那杯清波荡漾的茶水心下思绪万千。
      “我说过,迟早有一天你会来求我的,所以小鹿,陆夫人,你现在好像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
      我一声苦笑,原来,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个会陪我去江南,会替我挨刀子的人终于还是变成了我最不愿承认的模样。
      “小鹿,你说你担心别人的目光,担心我爹,可是你看现在,我搬出来了,我有自己的宅子,高官厚禄,没有人会再说我们什么。”他总是这样,在排除所有的困难后会以一种恍惚的语气缓缓对我陈述,仿佛在未来的某一处真的存在着一种属于我们的幸福与希望。
      看着他的目光,我讷讷的又悲伤,“应钤,别傻了,我,成婚了,而你,也有你的孩子。”
      “你成婚,你成什么婚!他三媒六聘娶你了吗?他八抬大轿迎你进门了吗?只要没有这些,就统统不算!凭什么你要为他甘之如饴!”
      “我没有为任何人甘之如饴,我的两个孩子我舍不下,我不能让他们没有父亲。”说到此,我低下了头:“其实,很早以前,我就已经认命了。”
      严世蕃失笑了,“认命?你的认命就是对他们的怜惜,对我的残忍?”
      我没有回答,也许我这一生中确实很对不起严世蕃,我一次又一次的将他给予我的那炽热的爱情抛在了荒冷的心墙外,然后筑起一道道的防护,以为自己可以从此坚强到不再动摇。
      他没有再逼我,看着我的眼神里却变成了一种讳莫如深的幽暗:过了一会,他道:“罢了,那些得不到的答案何必再苦苦强求,自寻烦恼而已,我们还是来说点其他的,你感兴趣的,比如你知道现在三司里是什么情形吗?”
      我抬头迫切询问的看向他。
      像掌握一场有趣的游戏,他不急不缓道:“崔元对御史的弹劾供认不讳,并且拉上了徐北,你说我要是现在把徐北直接送到刑部与陆大人相认,岂不是一场好戏。”
      “严世蕃,你!”我停下了,然后还是选择以一种恳求的姿态道:“别这样,好吗。”
      我对上他的眼神,他的目光在烛火的照映下变换了好几种情绪,最后,他突然摇头笑道:“你瞧,小鹿,你又来了,每次你都会用这样的眼神来看着我,这样一种哀伤可怜的样子,知道吗?就是你这样,我总是不能忘记。”他顿了一下,闭眼一会思忖着什么,睁开道:“可是,如今,我明白了,我不能再对你抱有这样的期望与怜惜了,因为,那一次次的放任只会令你离我越来越远。所以,这次,很抱歉,小鹿,我想下定决心一次,也许你会恨我,但我不后悔。”
      “严世蕃,不——”
      “父亲大人,请过目!”严绍庭从内室里走来,呈着一篇工整拓写的文章给严世蕃。
      严世蕃只是粗略过目了一遍,道:“将那颗流光夜明珠拿来。”
      那个孩子脸上突然显现了一种出奇的兴奋,他小跑着出了屋,很快手中便捧着那漂亮的珠子而来。
      “想要吗?”
      严绍庭使劲点了点头,然而,严世蕃在接过珠子的下一秒,手一松,那颗明珠瞬间掉落地上,碎成了几瓣,不仅是那个孩子,甚至连我都感到了惊讶。
      他将那拓写好的满篇文赋一并扔在了地上,冷冷道:“错了一个字,重新再去抄一遍,今晚没有抄完不可以睡觉。”
      我能看到那个孩子眼底即将涌出的泪水,但他还是没有让眼泪落下来,强装着镇定捡起了地上的纸,恭敬行了一礼:“谨遵父亲大人教诲。”
      “庭儿,你要知道,在这个世间你只有让自己强大了,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东西,否则,就像这颗夜明珠一样。”
      “是,孩儿明白。”那个孩子受教的点了点头,然后毅然回到了内室的案上拿起了笔。
      我看着面前的严世蕃,他却对我轻轻一笑,漂亮的笑容却突然让我感觉到了一种没来由的可怕与压抑。
      “小鹿,你还是可以选择的,最后一次。”
      这时,我听到了宅子外路过一声清脆的打更声,严世蕃道:“四更天了,等过了五更就该开城门入宫了,届时各司衙门可要开始办公了。”
      我咬紧了下唇,最终在如坐针毡的百般犹豫中,我心里做了一个危险的决定。
      “我该走了,严世蕃。”我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由我而起,如果你真的要毁了整个陆府,那么,就连我也一起毁了吧。”这次我没有回头,转身出了门。
      徐北在外头等我,见我出来赶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严大人怎么说?”
      他那一幅摇摆不定的样子令我讽刺道:“你真是越发像罗龙文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跟在我身后追问:“到底怎么解决的,我的姑奶奶,你赶紧和我说说。”
      “严世蕃和你怎么说的?”
      “他,他说只要我带你过来,只要你同意,他就帮我免了所有通缉和罪名,我说姑奶奶,你们俩在里头这么长时间到底商量得怎么样了?”
      “想知道?”
      他一个劲的点头。
      我冷笑:“那就跟我走。”
      陆府门前一堆官兵左右巡逻,我弃了原先的爬墙,领着徐北就往前去,徐北见着不对劲立马想跑,我当即抓住他大喊:“通缉犯在此,快抓住他!”
      果然,那群官兵们一听声响立马围了过来,带头的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深夜在此?”
      我扯了头上的扎带,披散下长发,道:“我乃锦衣卫都指挥使陆炳陆大人之妻,此人便是盐税一案的通缉犯徐北,深夜抓获此人,如今与你们一同前往刑部与陆大人对簿公堂!”
      话落,徐北吓得一个趔趄就跌坐在了地上,他带着抱怨的哭腔道:“姑奶奶,你莫不是要鱼死网破才甘心。”
      于此同时,又一声更响,天空开始泛出蒙蒙灰白,五更天了,要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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