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系列]溪回路转成双雁》其啸

2、章一

　　章一

　　迦楼罗金翅鸟的底部空仓塞满了在惊慌失措中抓住救命绳索的冰族平民，他们的交谈声穿透夹板层，震动着飞廉的耳膜。
　　于伽蓝帝都接回十万族人返回沙漠之上对金翅鸟而言也并非易事，飞廉在察觉到潇正竭尽全力维持金翅鸟的平衡时不由得靠驾驶室内的传声装置向潇出声提醒，“潇！实在不行的话再放掉第一个燃料仓的燃料！坚持下，到空寂大营就好了！”
　　而在操纵整个金翅鸟的潇正咬紧牙齿拼尽全力驾驶着这一巨大机械鸟，竟是连泄口气回答飞廉都办不到。

　　毕竟是破军钦点的鲛人傀儡，从意志力到战斗力都是佼佼者中的上乘。金翅鸟成功地将近十万冰族人带至空寂大营的城门之外，一直绷紧神经到失去感觉的飞廉终于长松口气，赶紧开内仓的门，让所有族人聚集至城门口。
　　也不知道狼朗那边进行的如何了……外面不断传来震耳欲聋的音量袭击着飞廉的耳膜，让他觉得几欲晕眩。

　　近日来，飞廉下令空寂大营内所有略懂造舟之法的工匠都必须日以继夜地动用所有可用物资造出供他们逃命海上的螺舟与船只，为的就是逃亡的这一日来临之时，他们能以最快速度离开，赶在敌人追来之前，带着所有族人浮槎海上。
　　飞廉在心里预演着此刻空寂大营那边可能的进度，眼睛余光终于注意到了另一边正在“沉睡”的破军，也就是他的昔日同窗，云焕。
　　望着他那似乎睡着了的模样，飞廉不由得又悲从中来——虽然才是败北第一日，但他已经十分清楚，好友云焕也好，狂魔破军也罢，在往后起码数百年内，只要他们冰族还未重新夺回云荒，那么就休想获得安宁。
　　虽破军在帝都行的血洗十巫之事令不少族人恨得牙痒，但这种毁灭性力量却也是一把利器，毫无疑问地会成为他们冰族人的下一个“智者”——成为他们内心的支柱。
　　只要这份近乎可以一步登天的力量尚且在世，那么族人便会将所有希望寄托于此，且并没有人会记得这位破世之魔曾经受到过族人的何种不公平对待、曾如何对族人以牙还牙。
　　知晓族人内心疯狂一面的飞廉深觉自己犹如蝼蚁般无力，哪怕他可以预见到后人会选择的那无比可悲的未来，可他却无从制止。
　　“破军啊……”飞廉解开扣锁离开金座，来到了昔日同窗身前蹲下，郑重认真地对他许下了自己的诺言:
　　“后代之事我无法真正干涉，但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我在世一日，族人便不会来扰你安宁。”
　　底仓族人们的声音毫无减弱之势，所以飞廉的声音犹如淹没在茫茫大海那般的渺小，但他知道云焕已经听到他的意念之语。
　　“你接下来的岁月定会十分漫长，我也不知道你是否能一直都有意识，但……有潇肯以自己的意愿将毕生的千年都拿来陪伴着你，你就权当是一份慰藉吧。”

　　“我走了，谢谢你们，云焕，潇！”
　　临别之际，飞廉将称呼重新改回了昔日好友的名字，再度使得潇颤抖了一下。
　　全族生死关头，飞廉顾不得向二人多言两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座位径直跳下巨大内舱，哪怕他知道此次一走即是永别。
　　飞廉疾步穿梭在不断哭喊的族人里，朝着空寂大营的城门走去，远远地用目光搜寻到了城墙上副帅狼朗的身影。
　　待他走上城墙，迎接他的狼朗是又惊又喜又忧虑：“飞廉！你居然真能带回族人……基本上全被你带出来了吧？！”
　　“多亏了士兵们死守到最后，我才能把平民基本全带出来。”顾不上感慨，飞廉吩咐了其余士兵将城门外的族人分批次带进大营以后，便与狼朗一起快步走下城墙，“咱们得赶紧着手带着族人逃离云荒了。船只和其他必需品准备的怎么样了？”
　　“全部安排妥当了，都在狷之原，只等你我发号施令组织上船。”狼朗面露难色，“只是……我们都未料到你能带回这么多的族人，造的船只不一定够啊。”
　　飞廉脚步顿了顿，但立刻不带犹豫地说：“你着人去想办法减少一些随船物品，尽量多带人。军人驻守至最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登船。”
　　狼朗更加为难起来，“我们留后是自然，但随船物品本就备得精简，再减少的话我们……”
　　“狼朗，照做就是了。”飞廉依旧目视前方疾行，语气严肃，“这近十万人，也是依靠破军的意愿才能救下来的，族人要紧。”
　　听得破军，狼朗的脸色变了又变，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飞廉侧目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狼朗，继续说道：“若不是破军相助，别说这近十万人，我连一个孩子都无法带回来……他虽做了无法挽回的恶事，但在最后的要紧关头里还是偏向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