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悉》宋桉查

3、第 3 章

　　这天一到教室，余常就感觉宋潜周围一片低气压，说不上来怎么回事。教室里也没拖地，但他周围似乎潮乎乎的。

　　下第二节课余常出去接水，老林似乎刚开完会，让他帮忙叫宋潜过去。他拿着两个水杯跑回来，宋潜还趴在桌子上，不知道有没有在睡觉。他犹豫了一下，抬手拍了拍宋潜的胳膊，继而愣住了。宋潜起身他也没管，顺着胳膊又摸了摸他的背和裤子，宋潜迅速拍开他的手:“干什么你？”

　　“你怎么衣服都是湿的!”余常压低声音问，要不怎么觉得低气压呢，原来是衣服在降温!

　　宋潜别开眼道:“没什么，洗了。”

　　余常抬手摸摸他的帽子，帽子也潮乎乎的，他抬手给摘了。

　　“干什么!”宋潜伸手夺，余常挡在身后，“你穿湿的也就算了，帽子也是，你不怕感冒头疼啊!”

　　“老林找你。”没等宋潜说话，余常先发制人，拿着帽子跑了出去。

　　这人怎么回事，就算是夏天也不能穿着湿衣服啊，余常坐在教学侧楼的台阶上举着帽子，让太阳充分地曝晒它。

　　现在才是集训，每人只有一套校服也没法换，余常自己念念叨叨地想，是不是又遇到上一次校门口那帮人？打出血了所以洗了衣服？余常的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就再也气不起来了。不管怎么样，等下回去问问他，如果他不说，就偷偷跟着他看看去。

　　希望不会有什么事才好。

　　等帽子差不多干了余常才跑回来，历史课大家都默认半自习，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宋潜在位子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去找老林。

　　看到余常回来，他立刻道：“帽子。”

　　“你小点声，还上课呢。”余常把帽子给他。

　　宋潜拿帽子的瞬间愣了愣。

　　“没事，晒晒就干了，你就不能出去晒晒吗。”

　　他戴上帽子木了半晌，默默地回过头去。

　　余常看他别别扭扭的很想笑，又想起来刚刚自己的推测，凑过去问他：“你是不是又遇到上次那帮人了？”

　　宋潜没看他，“没有。”

　　“那为什么突然洗校服？”

　　“跟你没关系。”

　　“没事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我说没有！”宋潜打断他说道。

　　历史老师咳嗽了一声：“后面在那干嘛啊，余常，快半节课才回来还说呢？”

　　全班的目光都投了过来，余常疯狂摆手，“没事没事，我错了，老师不好意思。”

　　碰了一鼻子灰，他只好悻悻地缩回去听历史老师讲课。其实余常有那么一丢丢伤心和委屈，但是很快又好了，毕竟是自己想跟人家做朋友，总要耐心着点。

　　话说自从宋潜发现余常中午不回家，余常那时段就再没在教室见过他，也不知道去了哪。余常有点不得劲，好几次想跟他说自己中午可以回家，他可以在这睡觉，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总觉得说了也只会再碰一鼻子灰。

　　下午放学，余常去车棚偷偷候着，宋潜待了半个多小时才走，他就在他身后几百米悄咪咪推车子跟着，一直到上一次放下宋潜的路口，都没什么异常。

　　远远地看着宋潜拐进一条巷子，余常心里突然有点异样，蹬车往巷子那边去。

　　果然让他碰上了。

　　这次倒只有金晓自己，正跟宋潜不知道说着什么，宋潜脸上淡漠，看不出情况。余常躲在巷子头上，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恩怨，贸然插进去也不太好。他决定金晓一动手就上去揍他，反正自己身上都是肉，打起来也不怎么疼。

　　但是直到金晓走了，俩人也没打架。余常往后闪了闪，后面拐进来一个人差点撞到，“会不会看路啊？”

　　余常尴尬地道了歉，转头想看宋潜走了没，猝不及防对上了他的眼睛。

　　那眼神像是看着他很久，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看过来的瞬间他低下头，帽檐挡住了眼睛。

　　并没有质问他为什么在这。

　　余常挠了挠头，觉得自己这么贸贸然跟踪人家确实有点不好，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想问，但又怕自己唐突。他看宋潜靠在墙上，低着头，不像刚见面那样酷。

　　余常推着车慢慢靠过去，站在他一边，有些局促地开口：“还好吗，”他顿了顿，“有什么你可以跟我说，我就在这陪着你。”

　　宋潜慢慢地抬起头。

　　余常的脑子不适当地开了小差，因为宋潜的眼睛实在好看，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他。

　　单眼皮，有些狭长，瞳孔和眼窝都很深，眼角处微微下垂，看起来有些冷漠的意味，很少看他笑，但笑起来应该是弯弯的。现在他的眼里含着隐隐的泪，水光涟涟的，但是又在努力忍住。

　　泪!

　　余常突然意识到宋潜在哭，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出来一袋纸巾，另一只手扶着车把又要去停车。

　　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车头，“我没哭。”

　　余常呆呆看着他。他还没说他哭了呢，自己倒先反驳起来了。

　　大概在外人面前宋潜没这么情绪外露过，他别过头去，再回过头来已经看不出于平常有什么不同。

　　余常把纸巾揣到兜里，夏天的傍晚很惬意，这是他们在一块的第二个傍晚。

　　“你知道哪里有打工的地方吗？”宋潜的声音轻轻的打断他的遐想。

　　打工？余常愣了，“你要打工？”

　　“嗯。”

　　余常很快反应过来：“有，还真有一个。”

　　“这是个奶茶连锁分店，我姐跟人一起开的，刚开业正缺人手，我帮你问问，你不用紧张。”余常一边停车一边解释，宋潜从后座跳下来，“谢谢你。”

　　余常忙摆手说不打紧。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到店里来了，反正宋潜说什么请求，他就想立刻满足。虽然人家就只是那么问了一句。路上他也没多问，人家的家事，他也自知没那么熟。

　　余习今年31，做着大学老师，跟别人合伙的奶茶店也开得风生水起，这会正在柜台旁边盯着新来的实习生，见余常来惊讶了一瞬，“你怎么来了？放学没回家啊。”

　　余常点点头，回头让宋潜在外面稍坐，拉着余习到里间，余习一头雾水问他干嘛，他直截了当地说自己的同学想找个地方打工，问她这里还要不要人。

　　余习不惊讶他才集训就认识了“要好的朋友”，很爽快地应了，“你这个同学还半工半读，只有晚上有空，工资就1200，你看他愿不愿意吧。”

　　两个人从里间出来，宋潜就一直站在外面，穿着白色的校服，带着黑色的帽子，莫名又有种乖乖的样子。余习趴在余常耳朵上说：“你这个同学长得挺帅，老板我可以考虑考虑1500。”

　　这家奶茶店正好在三中旁边，学生肯定也不少，店员帅，小姑娘就多。余常又是开心又是别扭，自己的同桌，别人夸他就很自豪，也不知道在自豪个什么劲，但要整天都有一堆小姑娘来看他围着他，他就有点不乐意了，只想自己包个大庄园，让他只给自己看。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余常让自己别胡思乱想，简单地跟宋潜说了一下余习给的待遇。

　　宋潜听了眉头一皱：“太多了……”

　　“没事小帅哥，你这形象，晚上正好有很多小姑娘，你在这都要拿你招揽生意呢！”

　　开学之后三中的女生很快都知道了，学校旁边新开的奶茶店晚上有一个很帅的店员，据说是一中的学霸，很多人都来一睹芳容，还有阔绰的来包了一个班的奶茶，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盯着宋潜看又要他的□□号。

　　好在宋潜还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公事公办，从不闲聊，所以小姑娘们的热情后来也就没那么强烈了。

　　余常一开始也不知道这些，后来某一天他放学跟来，在外面做着作业，看宋潜在里面做奶茶，旁边的姑娘跟他瞎聊，说宋潜什么都不做站在那都帅。余常问她为什么知道宋潜的名字，姑娘很不以为然地说，三中谁不知道啊。

　　余常就有点想把宋潜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