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主》虚妄生

16、请帖

　　赵怀远，也就是赵老爷子，在H城这条古玩街也是响当当的一个人物。年轻时走南闯北的，挣下了赫赫威名。
　　等到年纪大了，为着子孙后代着想，盘下了这间铺子，想着在这安度晚年。可哪想终日打雁有朝一日被雁打了眼，被人设计进了圈套。

　　那事发生在两个星期前了。
　　赵老爷子坐在自家的铺子里，悠闲的欣赏着自己收上来的褐釉子母猴，那是爱不释手。
　　“哟，老爷子好生悠闲。”一个尖细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原来是瘦猴子，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是有什么事吗？”轻轻的瞥了一眼来人，赵老爷子不冷不淡的说完，接着欣赏子母候去了。

　　非是赵老爷子待人冷淡，不知礼数，而是此人一直以来都心术不正、为非作歹，和街上称王称霸的王大有乃是一丘之貉，二人狼狈为奸，不知坑害了多少人。所以如赵老爷子这般直爽的性子才会如此不待见他。

　　那瘦猴也算是个人物，人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可他愣是坑完了人，让人找不到证据，对他那是无可奈何。
　　好比此刻，面对赵老爷子的冷言冷语，若是那心气高的恐怕早就拂袖而去了，可他偏偏能面不改色，依然笑嘻嘻的对着赵老头说话。那尖嘴猴腮的脸上看不出一点不满。

　　“老爷子您这说的什么话呀？谁说我无事就不能来登您这三宝殿啦？”瘦猴子恭维道。
　　“有事说事。别打马虎眼。”赵老爷子在一旁看着瘦猴子那张脸，就是一阵不耐烦。

　　“老爷子。我这可是有好事才过来找您。”就像是没看到赵老爷子对他的不耐烦一样，他拍了拍身上的灰，郑重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请帖来。递给了赵老爷子。

　　‘仲秋5日戌时，于瀚华亭召开古玩拍卖会。’看着手中的帖子，赵老头神情很是不屑一顾，“哼，你瘦猴准备的东西我可不敢买。”
　　“赵掌柜，”瘦猴子挺起了一直弯着的身躯，嘴角挂着一抹嘲弄，“话已带到，去不去是您的事。不过”临到出门来了一句，“您认识的几位掌柜，孙掌柜、何掌柜他们可都应下了，到时候，好东西被他们拿走了可别怪我没提醒您。”话完便趾高气昂的离开了。

　　“小人得志。”站在一边未曾开口的赵磊愤愤道。
　　“虽说是小人，不过他手里确实应该有不少好东西。”翻看着手中的帖子，上面有不少赵掌柜一直以来都想要的，真是，着实让人心动。“若是货物来源干净，又是真货，或许也不是不可去。”赵老头喃喃自语。

　　考虑了良久，赵老爷子还是决定去了，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假货真不了，真货假不了。

　　差不多7点多一点，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赵掌柜和赵磊坐上车前往约定的地点，‘瀚华亭’，此地向来是一清雅之地，供文化圈子书画交友、鉴赏古玩以及上流圈子的交际。幕后之人是谁至今无人知晓，但是来头一定很大，一般人不敢惹。之前有那初生毛犊不怕虎的非要去捋老虎的胡须，结果下场自不用说，连累家族生意受影响，迅速落败。当然，你若是正正当当的上门，必会受到以礼相待。
　　而这也是赵老爷子放心前往，不怕他耍花招的原因之一。

　　递上帖子，由门童指引入内，两人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才到达目的地。
　　一排排婀娜多姿，品貌娇贵的蝴蝶兰竟被其主人当做迎客松般放置门口，鹅黄、淡紫、绊红与纯白交替，煞是喜人。
　　“主人不一般啊，”赵老感叹着，“？”赵磊一头雾水，看到花就能想到不一般？这是什么道理，蝴蝶兰再名贵，素芳斋又不是买不起。

　　“哈哈。小赵你还有的要学呢。”爽朗大气的笑声自身后响起。赵磊回头一看，原来是端方斋的孙掌柜和守缺斋的何掌柜。
　　赵老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赵磊，迎上前去，假装慎怒道，“小子不成器，还得再雕琢雕琢。”三人热情会晤。

　　“蝴蝶兰对于我们来说是算不得名贵，可你仔细瞧瞧。”见到赵磊似乎还是疑惑不解的样子，孙掌柜忍不住好为人师道。
　　“这，除了开得繁盛了点，也没什么特别的啊。”赵磊憋屈极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明白。
　　听了这话，赵老一脸惭愧，伸手捂脸，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
　　“兰花易得，不易开。你看这是蝴蝶兰开花的季节吗？尤其这般多的兰花开得如此绚丽，主人却仿佛并不将其放到眼里。”

　　何掌柜这一席话顿时让赵磊茅塞顿开。是极，如今已是8月上旬，蝴蝶兰花开春季，花开60日，如今60日早过，怎的还不见落败，确实不同凡响。

　　“小子受教了。”受到两位大拿指点的赵磊深深的面向二人鞠了一躬。
　　“孺子可教也。” 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四人叙旧过后，一齐踱步前往大厅 。
　　大厅奢华中不乏典雅，已有几人落座，定眼望去，不是本市富豪便是古玩街的老对头们。
　　这可真是，猫闻到了鱼腥-一拥而上啊，几人感慨着相邻而坐。
　　“赵老，孙老，何老，呵呵，好久未见啊。”坐在几人前座的人转过头来，阴阳怪气的打招呼。
　　“原来是钱掌柜，失敬失敬了，别来无恙啊。”

　　说话者与三老一样，皆是古玩街的老者了。只是与赵、孙、何三者交好不同，钱老一直自视甚高，不将他人放在眼里，此时他出现在这里，想想也就不足为奇了。
　　与宽广的体型同样出名于古玩街的便是钱老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了。年轻时便争强好胜，老了更是变本加厉，半点不服输。对于如今古玩街四强鼎力的格局他是不满已久，这不，一有关于好物件的消息便早早赶了过来。

　　“本人对今天的拍品是势在必得，提前和三位说声抱歉了。”意思意思的拱了拱手，不待回应，钱老就将头转了回去，似乎没有将三人当做对手，并未瞧得上他们。

　　“你！”暴脾气的何老当下就不能忍，势要争论一二，被一旁的孙老劝了回去。“算啦，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只看结果，不谈过程，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赵老老神在在的说着，神态平和，似乎并无怒气，只是那话中的内容可就不乏争夺之意了。

　　虽无明面上的刀光剑影，但是暗地里的交锋还是将赵磊吓得不轻，果然，大佬的交锋，我等凡人还是不要参与了。默默学习就好。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希望瘦猴子出现，擦着额头的冷汗，赵磊心里默默念叨着，‘这人都来的差不多了，瘦猴怎的还没来？’

　　说曹操，曹操到。正念叨着呢，人就从大厅上方的展台出现了。
　　“非常感谢各位大佬能够莅临此地，本人感到非常的荣幸、、、”瘦猴头上抹了厚厚一层发蜡，估计苍蝇落下去都会滑倒，穿着一身格子西装，手拿话筒，在台上滔滔不绝，看着很是人模人样，和平日判若两人。
　　“够了，瘦猴，我们今日不是来看你表演的，赶紧的进入主题，别浪费时间。”有人在下面不耐烦，出口打断。
　　“就是，若不是为了那些宝贝，谁搭理你。真以为换套皮就是个人物了。”
　　“哈哈哈，是极是极。”
　　、、、、、、
　　‘过了’赵老几人对视一眼，对这些人的嘲讽很是不赞同。纵然瘦猴再如何不对，可是在这种场合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望着那些嘲讽的嘴脸，几人摇头。这可真是，小小的大厅里体现众生百态。

　　可怜的瘦猴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感到侮辱，有看戏的以为他会愤然翻脸，谁知他脸是青了又红，红了又发白，良久过后，愣是能咬着后槽牙，继续强颜欢笑道，“瞧大佬们说的，既然如此，我们马上开始今天的主题，众位稍等片刻。”话毕，就走下了台，向后方去了。

　　“滋味不好受吧。”粗哑的声音突然出现，瘦猴眨了眨泛着红的眼睛，呵斥来人，“你怎么出现在这里？还不出去，若是弄砸了这事，看黑衣大人如何收拾你。”
　　提到黑衣大人的名字，往日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大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神情恐惧，但仍面带不甘的道，“那又如何，此事若成，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们我看他们可还有命享受。”说完就偷偷的趁人不注意走掉了。

　　‘是啊，今日过后，一切都会不一样。而我，瘦猴，从此再也不会被人瞧不起，我会高高在上。’想到此处的瘦猴神情越发癫狂，似乎是畅想到了什么美妙场景，眼眶越撑越大，暗红色的一片爬上了眼珠，嘴角咧到极致，带着一股病态的不详。
　　‘不过，现在，我必须要忍耐，只需忍耐今日，就能尝到那美味的果实。啊哈哈’慢慢，慢慢的，瘦猴神态恢复了正常，他，故作优雅的整理着衣袖，翘起了他的嘴角，就似平时般。

　　而享受着会场服务生们周到的饮食茶水服务的众人焦虑不已，纷纷催着快点开始。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之时。
　　“咚”的一声锣鼓响，主持人走上台，拍卖会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