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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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躺下，灯烛熄灭。
“都盛夏了，你还抱着我睡，热不热？”
黑暗里，袭观月问道。
“不热啊？”
童细娘疑惑，“屋里很风凉，还有点冷呢。”
“……睡吧。”
又过了一会儿，童细娘小小声：
“你热吗？”
“……我不是你指的那种热，乖乖闭上眼睡觉。”
童细娘闭上眼，发现自己这么发泄了一通后，还是气鼓鼓的，只能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烙河豚。
气成河豚.jpg。
她怎么都睡不着。
身侧的袭观月也被她弄得睡不着，想了想，袭观月率先翻身起来，推了一把童细娘。
“起来。”
说着他率先点了灯火，草草套了外衫，又帮着童细娘熟练的穿了外衣外裙，拿了灯领起童细娘的手。
童细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跟着袭观月向外面走去。
“我们去哪里啊？”
“跟着来就是。”
七转八弯，两人来到了摘星楼内院内最高的建筑跟前，童细娘从未来过这里，但她知晓，这里才是真正的摘星楼，也是这个偌大山庄的中枢。
袭观月道：“此处上有七层，下亦有七层。”
他带着童细娘进了院门，塔楼状建筑高耸入云天，乌木的牌匾一看就有些年头了，上面描金的字体龙飞凤舞的写着“摘星楼”三字。
“之前几任魔教教主都以这里为据点，烧杀抢掠来的金银财宝都尽数存放与此。”袭观月带着童细娘慢悠悠沿着楼梯一层一层往上走去。
他手里领着童细娘，怕童细娘着急起来踩到裙摆摔在楼梯上，故而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又很稳。
“细娘可知，我曾经也是如同傅归卿那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尊贵少庄主？”
这个童细娘知道，资料设定是写了的，她乖巧的听着袭观月继续说：“我起初也是锦衣玉食，万千尊贵的被养大的下一任少庄主。可惜，我十岁那年，父亲被摘星楼当时的尊主所刺杀身亡，母亲不愿独活，将我托付给心腹后，决然殉情。我也就此家道中落。”
“……？那，那后来呢？”
童细娘呆了，小声问。
听到这里令她有些惊诧，他袭观月这也算是正道出身了，最后为何变成了大魔头啊？
“后来？后来我变强了，就杀了上一任的摘星楼楼主，为父母报仇后，我起初本欲将这里的老弱妇孺全都放走。”
童细娘疑惑，转头看向袭观月。
“本来这么打算，就是说后来没有……？”
“是啊，要不然我为什么现在反倒会成为摘星楼的楼主？”袭观月走上最后一层阶梯，“到了。”
“那后来那些人呢？”
“摘星楼内其他教徒，基本都被我杀了，至于……老弱妇孺无处可去，求我收留。”
袭观月轻描淡写。
“都杀了吗？”童细娘倒吸一口凉气。
“是啊，细娘，魔教可远比你所想的残酷多了，他们的世界和是非观念，根本不是你能够理解的。一开始我也不是没有心软过，故而将转而效命于我的那些人收下了。”
袭观月推开窗，一股清新的风瞬时迎面扑来。
“可谁曾想，他们不过是假意服从，暗里伺机而动随时意欲杀掉我取而代之，继而得到这个摘星楼。”
“细娘，摘星楼原本是魔教，我从不否认抹杀，也不试图去改变它的声名狼藉，这里本就是只有强者才能生存的世界。”袭观月冷冷笑了一声，“没有脑子的穷凶极恶之徒，只有靠力量才能够打服。在这里身居教主之位，如同被群狼环伺，一旦你弱了，先姑且不论江湖那些所谓名门正派，便是内部腌臜的豺狗们，都会顺势一哄而上，对你百般撕咬，扯你下水。”
童细娘喉间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叫，她连忙一下子用手掩口。
“怕了吗？”
袭观月慢悠悠在窗边随意坐了，侧头看着童细娘。
“我也不是圣人，与其日日被人觊觎窥伺，这感觉可真不怎么好——”他垂下眉眼，勾起薄笑，“所以我就索性斩草除根，一不做二不休设了场戏，将那些人通通引出来，一网打尽赶尽杀绝了——可真让我吃惊，细娘，你知道吗？除了摘星楼内部的，我还顺势引出来不少外部觊觎摘星楼的，道貌岸然的假道学们。”
“那一次可真是遍地哀鸿满楼血，”袭观月注视着童细娘的神情专注，“整个摘星楼几乎无一活口，甚至还有从外面冲上来意欲趁乱里应外合绞杀我的所谓‘正道君子们’。”
“可……你身边还有左右护法，还有好多人……？”
童细娘只觉得嗓子干涩，好费劲儿才张口，发出疑问。
“那些人都是后来我重新培植起来的势力，毕竟这么多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个摘星楼呢。”袭观月漫不经心，“你总不能指望我一个人来对抗这么多外来潜在威胁吧？我再武功超群，我也不过是个人，如何能够面面俱到八面玲珑？”
“至于吴一用和姜婳，此二人从我年幼尚还在袭家当个天之骄子时，就是我父亲培植给我的，效忠于我的死士。”
“可是细娘，经历那么多事儿，你以为我还能相信谁么？”袭观月手一伸，轻轻松松便攥着童细娘的手腕将她扯到了自己的身前，“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自剧变过后，我身侧再也容不得任何一人。别说是什么旁的陌生人了，就连自小跟我一起长大情同手足的吴一用，夜半时分我都无法放下警惕，随时可能暴起将他一刀杀了。”
他轻笑一声，凝视着童细娘的眼底却没有笑意和温度：“只有你，还敢傻傻的睡在我的身边，你忘了我的枕下剑？你为什么不怕我睡得迷糊，夜半把你杀了？”
童细娘茫然的望着他。
“你在吓唬我。”
这句话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平静的陈述事实。
袭观月低低笑了一声，额头抵上童细娘的，语气难得的轻松愉快起来：“呦，听出来了？我还以为我们小细娘这么笨，是听不出来的。”
说谁笨呢？
童细娘气鼓鼓瞪了一眼袭观月。
“行啦，不是说睡不着？”
袭观月一伸手，便将童细娘也抱上了窗棂。
童细娘吓得短促的尖叫一声，死死抱着袭观月的脖子不撒手。
“怕什么？往上看，有我在，你掉不下去的。”袭观月低低笑了一声，对童细娘下意识偎近自己的行为感到满意，手也牢牢把着童细娘的纤腰。
童细娘整个人努力把自己都挂在袭观月身上后，方才敢战战兢兢照着袭观月的指示，抬头，向天空看去。
满天的星河绚烂开来，像是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
当真是：星依云渚溅溅，露零玉液涓涓，宝砌哀兰剪剪。碧天如练，光摇北斗阑干。
幽夜漫溯开一副长长的涛天画卷，今日又是七月七，童细娘觉得自己隐约看到了九天银河万丈。
壮阔，美丽。
这星空瞬间便压过了那些今晚所见的热闹的河灯，教童细娘一下子记不得那些糟心事儿了。
她只觉得心里愉快平静。
这大概就是星夜的巨大魅力了吧。
“想不到吧？”袭观月轻声，“这样肮脏的地方，却能够看到最漂亮的星辰夜景。”
“好漂亮啊，怪不得叫摘星楼，我觉得我好像也能摘到星星。”童细娘伸手，好似星子就落在自己手边般满足的笑眯了眼睛，天真道：“也许初代的摘星楼其实并不是魔教，他们只是想要建立一个很漂亮可以看星星的地方。”
“也许。”
袭观月并不反驳她。
童细娘的想法都单纯天真，对早就被这脏污黑暗世界浸染多年，都要麻木的他来说，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你看，那几个最明亮的星星这样连起来——像个勺子对吧？就是北斗七星呢！北斗七星横夜半，绣户徘徊秋月光。”
袭观月对天上星辰倒真是没有什么研究，闻言不由得多看两眼。
接下来童细娘说着，他笑眯眯应着。
他们静静比肩看了很久，一直看到童细娘有了困意，开始无意识打盹，袭观月才牵着她的手重新回了揽朔轩。
“睡吧。”
袭观月安抚她。
童细娘蹭进他的怀里，忽然问：“……真的不会杀我吧？”
袭观月一愣，莞尔。
怎么，就真的把这句话听进耳朵里去了？
还有，自己明明是试图隐晦的借此向她剖白心迹，怎么反倒真的吓到了小丫头了？
袭观月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是否太过于失败了。
他又好气又好笑：
“你觉得我会那么做？都这么久了，要动手早就动手了吧？”
“可谁叫你是大魔头嘛……”
童细娘迷迷糊糊，下意识回应，委屈道：“况且一开始，你每天都在变着法儿的想弄死我，一会儿想把我从树上摔死，一会儿想让我掉水里淹死的……”
袭观月这会儿，终于明白了“自食恶果”“自掘坟墓”“自作孽不可活”等一系列词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他只好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童细娘的背，哄她：“我怎么舍得？细娘你想想，我哪一次真的那么做了？”
好像也是。
童细娘困得迷迷瞪瞪的盯了他半晌，才重新闭上眼睛，睡觉。
她睡着了，还无意识的又往袭观月怀里蹭了一蹭，更加贴近他几分。
袭观月苦笑。
真是……甜蜜而苦痛的折磨呦！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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