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泽春

8、第 8 章

　　舒窈听了声侧头看了人一眼，还觉得新鲜，今天江知月居然能主动开口问。
　　而且这问法，不就是变相承认今天要一起泡图书馆了。

　　舒窈挂了点笑，她的嘴唇很饱满，低头的角度看上去有种整容医院门口挂着那种“饱满微笑唇”的意思，稍微笑一笑在同学之中就是一骑绝尘：“看你咯，一切跟着学神走。”
　　江知月听着皱了下眉，不知道自己又哪得罪对方了。
　　在她的认知里，舒窈喊她学神，多半是在骂人。
　　但舒窈这会却全然没有这种自觉，好像只是轻飘飘地随口一说。
　　江知月多看了两眼，说：“我直接。”
　　“行，一起。”

　　江知月记得舒窈昨晚和孟蓓约好了，提醒她：“孟蓓还没醒。”
　　舒窈啊了一声，看起来是真的忘了。
　　“那你等等我呗。”舒窈说得自然，“吃完饭我回来喊孟蓓起床。”
　　江知月没应，倒是没去拿书，直接关了宿舍门，往外走。
　　是答应了。

　　两人一起下楼的时候，还遇到班里的同学，笑着跟舒窈和江知月打招呼。
　　舒窈也冲人挥手，说：“早上好啊。”
　　对方笑笑：“早，今天食堂有卖海蛎饼，快去吧，晚了就没了。”
　　舒窈：“好嘞。”

　　她跟新同学处得都还不错，昨天和阮三愿聊天的时候还说呢，好学校的人素质就是不一样。
　　结果给阮三愿凶了，说你骂谁呢。

　　食堂离宿舍其实有一段距离，下了宿舍还得下个坡加拐弯才到。
　　江知月腕上戴了块表，舒窈问她几点了。
　　“七点十三。”
　　舒窈“哦”了一声：“还挺早。”
　　平时上学这个点还困得跟什么一样，难得不上课却很清明。这么早就收拾好了去吃早饭，也半点没困意。
　　或许是入秋了的原因，舒窈很喜欢这个季节，不急不躁的，一年中难得偏干的时候，中和一下南方的潮湿显得刚刚好。
　　风永远在吹。
　　只要有风过来，舒窈就很开心。

　　到食堂的时候，人也算不上少，虽然比起平时那样是好很多了。
　　舒窈不知道哪个摊位卖海蛎饼，倒也随缘，她本也不太爱吃，径直去往常常去的那家买豆浆。
　　那家就在食堂入门口隔壁，算是个面包店，早上的时候零外卖点豆浆，因为离得近，所以一般买的人也最多，毕竟豆浆这种东西大都差不多，就近买了还省时间。
　　舒窈站在队伍最后排队，回头看了眼江知月，她没跟上来，往食堂里走不知道要买什么。
　　舒窈站在人堆里没那么放松，低着头又觉得太拘谨了，所以东张西望的，正好看见江知月手上拎着俩海蛎饼，排在舒窈这边队伍的最后。
　　舒窈回头看了眼，刚好队伍快排到舒窈了，干脆多买了杯豆浆，捎带上江知月那份。以防万一，还给自己买了个面包。

　　买完顺着队伍往回走，碰了碰江知月的肩。
　　江知月没看到舒窈，被碰到的一瞬间条件反射地往边上闪了半步，皱着眉头不太愉快的往边上看，跟着就对上舒窈的一双眼。
　　舒窈举起两杯豆浆晃了晃。
　　江知月走出队伍，从口袋里掏钱要找给舒窈。
　　舒窈看了眼：“得，富贵人家就是不一样，你这找两块钱得找半天，你明天给我买回来就行了。”
　　挺挑衅的一句话，江知月也没想多说什么，应了个：“好。”
　　还把自己手上的海蛎饼递给舒窈。

　　“真给我买的？”
　　舒窈接过来，隔着透明的塑料袋看，袋子底下印着油。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很喜欢吃垃圾食品，没想到江知月也吃，她还以为江知月不吃这些呢。

　　不过想想，也可能不是不吃或者不爱吃，只是又是她妈觉得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好，有功夫吃不如多学习什么的吧。
　　想多了还有点怜爱江知月。
　　舒窈忍不住摇了摇头。
　　怜爱江知月也太恐怖了。

　　江知月给她递过去一眼，满眼的问号，然后说：“不爱吃可以不吃。”
　　“哪能啊。”舒窈不记事，当场报完仇就过去了，隔了一晚到今天，面对江知月时的心态又恢复了往常，“学神给买的，独一无二，这福恐怕也只有我能享了。”
　　舒窈不着边际的口嗨，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她俩对座位的选法倒是都一样，中间、靠里、靠窗。

　　两个人一块落座。

　　江知月照例懒得搭理舒窈这很难界定是有所暗指还是随口玩笑的话，她统归为阴阳怪气，一概不理。

　　舒窈啃了口海蛎饼，面饼下是鲜嫩的菜汁，第一口还没能吃到海蛎。嚼了嚼，隔着玻璃看底下来往的同学们。
　　舒窈忍不住说：“你们一中的也太拼了。”
　　“你现在也是一中的。”江知月也抬头看了眼，其实也就几个人背着书包在走，还不一定去哪，“也有玩的，你没在那个班。”
　　舒窈“哟”了声：“那我还挺幸运。”
　　江知月点了点头，在她看来还真是这样。
　　普通人家的孩子不好好学习怎么进一中啊，已经够幸运了，还没被分到隔壁富家子弟扎堆的那个班级。

　　“也不太幸运。”舒窈看了江知月一眼，有些感慨，“遇到了你。”
　　江知月愣了一下。
　　饶是她们彼此厌恶多年，这句话也有点突然。
　　舒窈说完了就反应过来，这话其实挺毒的。换以前舒窈还能说的坦然，主要这会也没怎么讨厌江知月了，现在还是她主动约人一起吃早餐的。

　　舒窈也愣了，不知道能说什么挽回。
　　她们的关系也不尴不尬的。
　　最后啊了一声，还是说了句抱歉，“我口无遮拦。”
　　承认得也挺干脆。

　　阮三愿以前就说过她这张嘴太毒 ，要是讲话能好听点，也不至于这些年都没什么朋友，还一直被骂。
　　舒窈那会还说：“这也挺好的，没人敢欺负我。”
　　阮三愿：“脏水泼到你座位了，还不叫欺负啊？”
　　舒窈：“……”

　　关键脏水泼到座位不是个形容词，是个事实。
　　舒窈没说什么，就是死性不改。
　　怕被欺负。

　　但她觉得不是欺负就不是欺负。

　　这会跟人道歉也是难得。

　　只可惜江知月没回应，像是不领情。舒窈也不是很在意对方领不领情，骂了就是骂了，伤害已经造成了，江知月做什么她都认。
　　她拎得很清，是她有错在先。
　　或许这毛病真得改改。

　　回到宿舍的时候，孟蓓和依岚都已经醒了。
　　舒窈说：“我们刚吃完早饭回来，你们快点收拾吃早饭，等你们一起去图书馆呢。”
　　“那你们可能需要等我很久了。”依岚动作慢，被催也不急，用湿巾擦着手，但倒不让人觉得怠慢，就挺优雅的，“我还想去食堂吃早饭。”
　　孟蓓一边梳头一边往厕所走，说：“我也想。”
　　江知月在一边已经把书收好了。
　　舒窈看了一眼，说：“那不然我和江知月先去图书馆等你们。”
　　孟蓓：“啊，好吧。”

　　江知月没说话，径直走了出去，只是经过舒窈身边的时候，看了她一眼。
　　舒窈感受到目光，抬头，人已经只能看个拐弯的背影了，下一秒就看不到了。
　　舒窈背了个书包跟上去，给人道歉样子还是做足点。

　　她以前不是这种人，江知月也不是。以往这种情况江知月会很直接告诉她，你不要跟着我。舒窈往往也懒得跟，骂完人自己先笑着走了。
　　可能没见到面的这一年，大家都发生了什么事，变了。
　　舒窈不知道江知月发生了什么，就她自己也难说好坏，她很喜欢她现在的性格，但是要是可以，没有那些事也很好。
　　不要也罢。

　　上图书馆二楼，江知月忽然开口：“我要去借点书，你自己上去吧。”
　　舒窈一脸认真地抬眉：“刚好，我也。”
　　江知月抿了抿唇，不太信，但也随她。一进借阅室两人就分开走，一左一右。

　　舒窈想借点课外书看看，陶冶身心顺便提升文学素养，这样语文也可以考好点。
　　她没钱买书，之前都是用手机看电子版的，现在没带手机，来借点纸质书看看也好。
　　书籍对她而言，真的很特别。
　　矫情点说，是贫瘠生活里的，一线世外桃源。就只有一线，离她很远，她偶尔抬头看看，仰望且幻想。看一看，好像日子就没那么难了，生父的打骂与母亲的叫喊，好像都可以离她远去，破碎的家庭也可以好起来。
　　只是好像，但也够了。

　　说起来这事还是江知月带她入门的。
　　江知月看书量很大，多大她也不清楚，只知道很多时候江知月不是在做题就是在看课外书。最早只是很简单的一个念头：有那么好看吗？
　　那天放学她就跑到书店，从书架上随手拿了一本小说，一看就是一个小时。天都黑了，回到家被父亲劈头盖脸地骂婊子。
　　“和你妈一样，都是婊子。去上个学还能上到现在，我他妈怎么生了你这个婊子。”
　　在充满酒气的骂声中，舒窈心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快乐。
　　好像有光照拂到她的身上。
　　难怪江知月那么喜欢。

　　在爱上阅读之前，她的日子其实很无聊，有时候可以和阮三愿一起偷偷跑出去玩，更多时候都是在家里看家。蹲在院子里，摸着小狗的头，想以后，偶尔面对猝不及防的打骂。
　　想象力也很贫瘠，觉得以后多半是坐在车间里，跟那些女人一样，头顶一个小风扇，缝纫机踩个不停，身边是成堆的拖鞋。觉得一生也就这样了。
　　后来才发现，原来以后不止有打工这个选项啊，江知月的妈妈开小轿车接她上下学，也不是最有钱的象征，可能在大城市里是每个人都可以拥有的标配。
　　原来，她真的好小。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不知道该说什么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伙伴们 感觉前三章写得有点崩 希望有一天可以有足够水平回头改文 然后~ 祝福大家天天开心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