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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从大騩宫回宫后我便病倒了,头疼欲裂,也不发烧,像是溺水后被捞出来一般,浑身潮湿酸痛,画眉天天拿着本医术在院子里炖汤药,而我,竟随手把太后给我的药扔在桌子上,哪怕宫里的谁看到了,随时可以冲上了水,沏好茶递给嘉祺,或者哪一天我不小心喝了,病了或是死了,都是好宿命。

      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睛的时候夜色已经凉了,看到林韧坐在我的床头,我好容易张开嘴,“林哥哥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像是等了好多年,我不该在这宫里的。”

      眼前只是一个模糊的青白影子,他说,“早知道小时候应该我去你府上的,而不是去帮他。这是我最遗憾的事情。”

      菡萏的声音靠近,“贵人醒了啊?看样子是有点发烧了,都乱喊名字了。”

      她递过来一条毛巾,给我擦了擦脸和眼睛,我也清醒了几分,才看清是嘉祺坐在我的床头,我哆嗦地往后面躲了一躲。

      嘉祺轻轻地叹了口气,又说,“菡萏,把刚刚太医煮好的汤药端过来。”

      菡萏说,“太医都走了一个时辰了,皇上您坐这都忘了神吧?我再去热一遍,等会端过来。皇上也不必忧心,我家贵人身体好着呢。”

      嘉祺看着我,自责地说,“还是怪我。那天不该生气的。你这怎么病了?”

      我担心他问最近发生的事情,无论是那一日我去越人宫的事,还是昨日我在大騩宫的经历。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对他撒谎,故而不愿说话。

      倒是菡萏替我说了句,“昨儿夜里贵人在廊下把给皇上做的夹袄给收了针,因为是细致活,待的时候久了些,吹了风,这才着凉了。”嘉祺倒是高兴地笑起来,“那这都是我的错了,日后一定补偿你家贵人。”阙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在旁边多了句,“我们叩翠斋上上下下也都服侍着贵人,贵人针线的时候,也时常端茶递水地伺候。”这话说得放肆,无非仗着自己出入紫阳殿的服侍,菡萏白了她一眼,她也不接。只能我说,“这讨赏的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奴才来说了?”嘉祺觉得无伤大雅,笑着说,“我只当这里不是后宫,还是申府呢。我来这,还不得入你申府的规矩嘛?”

      我也不接话,也没人敢接话,菡萏去偏殿把那夹袄去交给嘉祺的贴身奴婢。嘉祺看着我,说,“记得那天在阜草寺我说起来的那个被太后一帮人陷害至死的小官吗?”

      “记得,怎么了?”

      “正是因为他的死,我才意识到要保护我身边的人。我以前保护你的方式就是不找你、冷落你,让你远离后宫的斗争。而现在,我更加主动,让陆风和秦云羡暗中观察太后的动作,他俩安排的眼线,现在已经遍布京城所有的官宦之家。”

      我明白过来,要想赢,就要知道得更多,“所以那一日赣巨大将军和那位雪娘娘会出现。”

      嘉祺点点头。

      我又问,“那难民们的死是因为?”

      他冲我笑了笑说,“这你就不用管了。事情已经这样了。真相是什么对于大家并不重要。而且我今儿来,也不是想和你讲这些事的。”

      “那你来是为了?”

      他说,“我想和你说那个关于那个小官的故事。就阜草寺那天我提起的那一位。”

      我从床上摸出一个枕头垫在腰间,说,“我听着呢。”

      “我忘了他的名字,但是他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却让我记忆深刻。每年朝廷的俸禄只够他养活自己一家和年迈的父母,可是他的妻子却生病了,大夫说他的妻子操劳过度,加上营养不良,所以回天乏力、时日无多,他就趴在妻子的床头哭了三天三夜,妻子说你别哭了,那些受困的百姓们还等着你去拯救呢。”

      嘉祺喝了口茶,继续说,“他妻子走前的最后一天,他问,我的爱人呀,你还有什么愿望吗?他的妻子答,我的丈夫,我不想离你而去,但是如果还问我有什么愿望,就是想戴一戴京城里流行的发钗,这样即使我死了,你也能记住我好看的样子。他苦苦冥思,也难以在他管辖的贫瘠之地找到一只像样的金钗。他的师爷告诉他,南藩进贡的物品里有一只红玉金钗,他犹豫再三,还是拿出来插在妻子头上。妻子笑了,说,咱们第一次见面也是你替我插上了金钗,然后她就笑着死去了。等他想要把金钗拿下来放还回去的时候,那金钗却像是长在了妻子的头上似的,怎么拔也拔不下来,府里的人都说,大人啊你让夫人安心地走吧,她这辈子同你都不容易。于是那金钗便同他妻子一同下葬了。”

      我问,“仅仅因为拿下了这只金钗,他就死了?难道这个国家只会奖赏贪婪的坏人,而只能惩罚那些善良的好人?”

      “不是。”嘉祺解释道,“其实贡品到他这不过是个驿站而已,他想要去坦白自己拿取贡品的事情,但是那些已经盘剥过贡品的人,见他要这么做,便把之前所克扣的贡品全部栽赃到他的头上。”

      我问,“你都知道这些人的手段,竟然还让他这么枉死?”

      “我不能听信任何人的一面之词,哪怕我确定他的善良。我没有证据,巡查的大臣们循着贡品的单子,只有他扣下的贡品能找得到。”

      我明白了,“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是诚实的。”

      “所以他被枉栽了过多的责罚。”嘉祺一声叹息,“好人都是用来被埋葬的。”

      他放下茶,站起身,我看着他孤独的身影,好像比以前瘦了些,这冰冷的月色像是落在他肩膀上落出了重量,他吃力地支撑着。

      “你觉得吗?”他看着窗外,说,“真正的夜都不是黑色的。而是像丹鴸的翅膀一样,灰褐色的,我原以为是因为月亮,可是月亮灰白的光,怎么照出来是灰褐色的天空呢,我就夜夜爬上屋脊端详这月光,渐渐地我发现,这灰褐色其实是鲜血褪色后的颜色,是一种痛苦被遗忘的颜色,然后,我看到那些夜里偷偷飞出来的丹鴸,它们灰褐色的翅膀,像是承载了旧朝的痛苦和凝重。”

      我没明白他在自言自语什么,只见他转过身,问我,“宁凰,你有没有遗憾过什么事?”

      我说,“你想说的是后悔吧?”

      “不是后悔,就是遗憾,就是你知道无法挽回,而且就算你再一次回到当初,你也会做同样的选择,这就是遗憾。就像我小时候,会因为贪吃,爬上树采一只苹果而摔到地上,然后一个月也下不了床,可是再一个春天,又看到一只苹果长在树上的时候,还是会爬上去把它采下来。”

      我问,“那你遗憾的是什么?”

      “小时候遗憾的是错过了一个春天的好景色,可是现在,遗憾的是错过了一个人。”

      说实话我不习惯这样有点惆怅的嘉祺,虽然这让他更显得真实,真实地就像我身边的画眉或是菡萏,可是他应该是远远的,或者是像挂在父亲书房里的远古征战的英雄画像一般。

      他正想问我同样的问题,谁知菡萏这会儿正好端药进来,嘉祺突然笑了笑说,“本来是在照顾你喝药的,竟然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该死。”

      菡萏听不懂,说,“怎么了?”

      嘉祺接过菡萏手中的汤药,说,“没事,你们下去吧。今儿我来伺候你们主子。”

      菡萏说,“那我可不敢,皇上既然不愿意我听到你们在说什么,我站远点就是了。”

      嘉祺说,“你宫里的,怎么都比别人宫里的聪明?”

      我笑了笑也不说话。正说着,画眉传话来,说是梅贵人来看我了,听说她来了,嘉祺起身要走,我不愿留他,倒是梅贵人一身轻便的样子走进来说,“早知道皇上在这里,我就不来了。”

      “怎么了,你不想看到我?”

      梅贵人一顿撒娇,“不是。前些日子我看姐姐身心疲惫,又茶饭不思,就像肯定是看到皇后和旻嫔都怀孕了,虽然也替皇上高兴,但想着自己空空的肚子,多少有些不开心,那一日我也听说了,皇上在叩翠斋生气了,你看这下姐姐就病倒了,可不是姐姐对皇上思念忧心太过?无论是谁的过失,今儿皇上与姐姐在房中耳鬓厮磨、缠绵有余,我来打扰,倒显得是我太不懂事了。”

      要不是我浑身没力气,我恨不得马上下床把梅贵人的嘴巴给拔了,倒是嘉祺苦笑了两声,“你可不知道,都是你宁姐姐欺负我,我可不曾怠慢过她。”

      “那一日在大騩宫,姐姐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如果皇上多放点心思在叩翠斋,姐姐哪能吃那么大委屈?”

      “所以我今天来伺候你宁姐姐喝药了啊。”

      说着又端起碗要喂我喝汤药,我犟不过,只好老实张嘴。

      梅贵人看到桌子上那包大騩宫带回来的药,拿起来端详看了几遍,问,“姐姐你这是什么茶?还是什么药?”

      此刻我后悔没把药藏起来,说,“是以前府上的药,补身子的,近日下雨太多,想着拿出来炖着喝。”

      画眉在旁边不防头的说了句,“我倒是快忘了,记不得这是哪年的药了。”

      嘉祺抬起眼睛,笑着说,“拿我来闻闻,看看这药适不适合你家贵人吃。”

      梅贵人把药拿过来递给嘉祺,他放在鼻子上吻了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倒是梅贵人在旁边打趣说,“皇上倒成了大夫了,可在姐姐眼里,皇上却是个药引子。”

      还好我双手都裹在被子里,不然手心捏出的汗,都要被人发现的。

      嘉祺放下药,说,“一股子杜鹃花的味道。”又停顿了下,转过头看我说,“我倒希望我是个药引子,入了药喂给你吃。”

      我居然有点结巴,“谢……谢皇上。”

      嘉祺伸出手在我脸颊上抚摸了下,我本来想往后缩,但已然靠在床头了。他温暖的手碰在我的脸上,像温泉一般的滋润。

      嘉祺说,“看着脸色好些,但还是冰冰的。还要再养几日才好。”

      他又把药放在床头说,“药还是不要乱吃的好。你肠胃不好。”

      梅贵人说,“皇上看了半天的药,我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这药到底是什么?”

      嘉祺笑着说,“毕竟不是我的药,我哪精通那么多,你该问问你宁姐姐,这药的功效是什么?说不定是嫉恨我那日生了气,准备了毒药来下给我吃。”

      梅贵人笑着说,“姐姐倒是希望皇上中毒了,天天神魂颠倒地待在叩翠斋就走不出去了。”

      我只能跟着这个玩笑,假意指责梅贵人,“竟瞎说,这药也是乱吃的,我可不是杨贵妃,也不敢让皇上在我这失神迷志。”

      嘉祺迎着梅贵人的话说,“我认识一个制毒的朋友。”这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秦云羡了,“他说最毒的是以美人血入药,毒性最好,让人神魂颠倒,还不能立刻死去,必然要折磨十天十夜,且不是毒死的,而是神志恍惚无法进食喝水,脑里魂里全是美人的千张面孔,却说不出一个字,只是口吐白沫,即使华佗再世,也回天乏力,最后,中毒之人竟然是熬干了身体,成了一具干尸了。”

      梅贵人笑着说,“这一听就是编的了。真有这毒,那秋刑阁夺人性命的郎中们还有什么拷问不出来的呢。”

      我说,“皇上的意思是,宫里没有美人。”嘉祺看着我说,“天地良心,我可没有这意思,不过传说罢了。”

      梅贵人笑道,“即使有这毒,我也不许用我宁姐姐的血烹制毒药。”

      嘉祺倒是看着我问,“不说毒药了,我也好奇起来,你这药是什么功效?”

      梅贵人盯着我,嘉祺也看着我,像是给了我一个机会,在等我坦白从宽,没办法,我只能信口雌黄,“明目养神,滋阴润肺,随茶服用,日渐强健。”

      嘉祺好像听出我在乱说,居然有点失落,“看你都说不清楚,我从我宫里送些药过来,你吃我给的药,其他的药都不要吃了。”

      我点点头,只希望早点把这药的事给结束了。

      嘉祺又拿起药问我,“那这陈年的药是扔了?”

      这还关系到我与太后之间的承诺,关系到太后手里的林韧性命,不能随便扔了,便说,“我先收起来,万一日后还派得上用场呢。”

      “哦。”嘉祺站起身,把药又放回桌子上,又说,“紫阳殿里还有事,梅贵人你多陪陪你宁姐姐,她心事重,你开解下她。”

      说完就走了,我本想从窗户看看他离去的背影,但是梅贵人一屁股坐在我身边说,“姐姐是不是怪我来得不巧了?”

      “怎么会?”

      “我看姐姐看我一来,就慌了一般,额头都出汗了。”说着让玲珑递给她一块手帕,给我擦拭额头的汗。

      是刚刚那药的事情让我紧张的缘故,我平息自己的情绪,问,“有么?”

      梅贵人关心我,“看你这身子虚的,你宫里的人呢,怎么就画眉和菡萏?阙玉呢?”

      画眉说,“那位馄饨西施,刚刚还在呢,估计把自己当做半个紫阳殿的人吧,看到皇上回去,也跑了!”

      梅贵人又是一阵乱笑,我托困要睡觉,她也不多留,便走了。走的时候把那包药带走了,只说,“姐姐宫里的好东西,我是要拿的。反正姐姐有紫阳殿送来的药,也不稀罕这陈年的药了,就赏给我这个不得宠的妃嫔吧。”

      她嘴越发贫了,我不好拦着她,只能眼巴巴地看他把药拿走,坐在床上发呆。

      画眉看出我的不安,问,“那药是有什么问题吗?刚刚看贵人眼神不对,我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我把那药的原委告诉她,她先是也慌了神色,念叨林韧还没找到,叩翠斋可不能露了马脚,不然以后的日子可就难了,又庆幸还好那药是梅贵人拿走的,即使服下短时间也看不出任何原委,只等过几日去寄燕楼逛的时候,再把那药拿回来便算了。

      我叹了口气说,“也是,她一时半会估计也不会动那药。”

      画眉说,“可是眼下林公子也找不到,怎么办?”

      我问,“画师不做画了,难道没有其他人过问吗?”

      画眉说,“这些日子下雨,皇上都在前朝忙着南方赈灾的事情,哪有空过问画师。其他宫里的人,各有各忙碌的事情。”

      菡萏正好走进宫里,听到我们提到这事,“贵人那日和我去花影池,那只绿手说过的话就这么算了嘛?”

      想必我是病糊涂了,这最要紧的事情也给忘了,连忙让画眉把新蒲喊进屋里,问他,“你以前伺候过她,自然对她比我们更熟悉些,先说来听听她的过往。”

      新蒲答道,“她是先皇的第三个公主,本来叫太清公主的,自六岁期不知什么原因,生了一场大病,病了十天十夜,几乎死去,所有良医佳药都回天乏力,突然有一天,这公主在一阵笑声中醒来,醒来后便只知道笑,可是父母家人、奴才丫鬟一概不认识了,所有的记忆都像蒸发了一般,从此,她见到任何人都一副痴笑模样,先皇就把她和她母后安置在里后宫最远的射云阁里,所以奴才们私底下都叫她疯公主。本来逢年过节的也会接她们母女出来大家团圆,后来她母亲看着别的宫里的皇子公主,心里便不舒服,就再无来往,再过了两年便积劳成疾一命呜呼了。只留下疯公主在射云阁里了。”

      画眉好奇一问,“这疯公主长得怎么样?”新蒲回答,“眉眼特别干净,但是常年都是蓬头垢面的,看不真切,所以也说不上来。我在那伺候的时候,就没见过她一次完整的脸。”

      我和画眉、菡萏如同听了个好故事,长叹了一声可惜。

      新蒲想到一事,说,“对了,有一日那疯公主还来了咱们宫里。”

      菡萏插话说,“你个小子也不通报,难不成你还念着你的旧主子,从咱们宫中搬些东西出去?”

      我受不了她这个急匆匆的个性,“什么新主子旧主子的,先听他说完。她是哪一日来的,我是不是不在宫里?”

      新蒲估计平日里也被画眉和菡萏两张泼辣嘴管教地太过严厉,这会儿竟然结巴起来,说,“那一日贵人也在宫中的,嘉文和嘉武也来了,我正好听菡萏姐姐的差遣,去寄燕楼送点心的时候碰到的疯公主,她在南侧的窗户旁边站了会就走了。估计是看着人多,热闹吧。”

      我问,“她以前可曾来过咱们宫中?”

      新蒲摇头,菡萏说,“那日可能也是乱晃悠,来的咱们宫中。”

      我问新蒲,“以前你在射云阁的时候,她可认识你?可曾和你说过什么话?”

      新蒲回答,“我在那不过伺候了两三年,平日里就在院子里打扫,夹着时常去各处拿些时节的东西,日子清闲,是师傅觉得我机灵,才想着把我调出来的。”

      我想着这宫里的日子也好混,笑着说,“就做这些没有油盐的事情就觉得机灵了?”

      新蒲说,“说来也巧,今年的上元灯街,我在宫外守着,看到嘉文亲王路过,射云阁附近的路非常昏暗,我替他举了会灯笼,他便问起来太清公主是否还在射云阁中,我说公主这会儿正睡觉呢,他便从口袋里拿出个香囊给我,让我送给太清公主,第二日太清公主出门,我便把香囊给了她,她只当是什么好玩的物件,可能她很多年没有收到过别宫里的玩物了,竟十分欢腾,随手把手上的金钗赏给了我,我又拿着这金钗给了师傅。这才说我机灵的。”

      画眉听了这故事有味道,说,“平日里只觉得你笨笨的,没想到你有这股子机灵劲。”

      新蒲也是会说话,“别宫里再机灵的人,和叩翠斋两位姐姐一比,不都成木头了么。”

      我居然被他给逗笑了。听到了嘉文的名字,我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先是问新蒲,“这个太清公主和嘉文亲王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新蒲摇头,“不曾听过他俩有过什么交集。”

      “可是射云阁在西南角,并不是出宫的必经之路,而且那里路暗,没理由从那里出宫。”

      画眉听懂我的逻辑,“除非他想要从射云阁路过。”

      我对画眉和菡萏说,“你们去各宫悄悄打听,看嘉文亲王和这个太清公主有过什么交集,或是什么渊源?”

      画眉感叹我的逻辑,问我,“贵人以前在学堂里就没听说过什么吗?”

      我摇头,“以前我和他也不是一卦的,而且他是太后的儿子,所以对他也不了解。”

      我又问新蒲,“你现在还能出入射云阁吗?我想你去探一探这射云阁。”

      “虽然和射云阁的太监宫女们都熟,但是平头白脸地过去,也没个说法,最好送个东西过去,也有个借口。”

      “也是。”我扶个懒,“这样,你随画眉在库房拿一套文房四宝过去,挑一套原来申府的物件,就说是受嘉文亲王之托送给她的,看看她什么反应?”

      画眉不解,“她一个已经疯了的人,能有什么反应?”

      我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说,“也是,如果是装疯,怎么能长长久久地在宫里活这么多年?不管了,先试试再说吧。”

      第二日一早,新蒲等着雨停,就赶着去了射云阁送东西,回来后说起来,这疯公主居然把这些东西给砸了,还弄得浑身泥墨。

      菡萏边碾药边说,“可见这个人是真疯了,贵人还试她做什么?”

      我叹了口气说,“对了,你们可曾打听到什么?”

      菡萏一副一无所获的样子,摇摇头。我说,“你们最近打听的功力越发不行了。”

      “最近皇上出入叩翠斋格外得勤,加上有个多事的阙玉,各宫都盯着咱们呢,谁也不敢透风给我们呀。”

      我笑了笑说,“或许是你们平日里嘴皮子太刻薄了,别人都不敢和你们说话了。”

      画眉听到,跺跺脚撒娇,“哪里是这样的!”

      正好钱公公进来请安,说皇上想留阙玉在紫阳殿伺候,我问为什么,钱公公只说皇上肠胃不好,留他做些清淡的饮食舒缓肠胃。我说知道了,便让他走了。

      钱公公前脚走,后脚画眉和菡萏就同时往屋外吐了口唾沫,先是画眉说,“这只野鸡用力飞吧,我看哪天飞高了被丹鴸们给吃了才好呢!”

      菡萏跟着说,“皇上也不知中了哪门子的邪,她也叫清淡?也不怕把自己齁死。”

      我笑着喝茶,“你们出了叩翠斋可别说是我教养出来的人,骂人也太没有水平了。”

      菡萏不服气,“那贵人骂个新鲜的、上档次的来听听?”

      我低头苦思冥想也没个主意,倒是新蒲插了一嘴说,“对了,太清公主的射云阁里有一幅画。”

      我问,“谁的画?”

      “不知道谁的画。”

      画眉翻了个白眼,我继续问,“画的是什么?”

      “画的是一个美人站在一颗枇杷树上,手里还拿了本书。”

      我如梦方醒般,这个故事,不就是嘉文那日来我宫中说起的旧事吗?想必那画是嘉文送给她的。

      我问新蒲,“她宫里还有什么其他惹人注意的物件吗?”

      新蒲摇摇头说,“没了,宫里空空荡荡的,除了那副画孤零零的,其他什么也没了。所以一走进去,就看到了那副画,格外突出。”

      想必是这太清公主心里有着嘉文,但嘉文心里的美人却是我,那一日必定是她悄悄跟着嘉文,才来到我的宫中。如果这些假设都成立的话,那么她也不是真疯了,但如果她在宫中待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关于林韧家谋反的事情,她可能也略知道几分。

      下一步就是需要我去试探她了,但如果她知道我就是画上的人,会对我什么态度,我现在无法预计、无从判定。我坐在银杏树下发了许久的呆,也没有任何的想法。我突然意识到我是一个无用的人,奈何我读的书再多,自诩自己再聪明,也不过如同蛐蛐盒里的蛐蛐一般,即使斗赢了,也只是别人眼中的玩意,随时可以扔到地上被辗碎,难以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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