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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   凰决殿偏殿是凤墨平常处理公务的地方,此时的众人还在主殿议事,这里便是一片清净。
      凤离跟澈雪走到偏殿,就见梁上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并不是什么传统的吉祥话,而是鸾跂鸿惊的写着四个字‘有凤来仪’。
      她盯着匾额看了一会,才摇摇头走进去。
      偏殿还是凤离记忆里的样子。金镶玉八扇雕屏将宫室分隔为二,铜制丹鹤宫灯上燃着红烛,青玉桌案旁放着一方莲座香炉,烟影袅袅,将一室都浸上青麟髓的香气。
      澈雪引着凤离走进里间,转身柔声道,“三小姐,请您在此稍等。”
      “有劳了。”
      凤离目送澈雪离开,便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看。
      那是一本《太古录》,记载着太古时期的天地历史。
      她随手翻了两页,正巧翻到上次未同初一讲完的六合之战。凤离轻笑一声,正准备翻页就见书页的角落有一处小字批注。
      ——天地并作,吾以观复。
      凤离不由得想起那日梦境里的话。
      ——在世千载,吾观天地...
      还未等她想完,就有一阵响动从前殿传来。她转头看去,就见走进一男一女两个人,是刚下晨议的凤墨和宁韵。
      宁韵的双手扯着凤墨的衣袖,面上是一片忧虑的神色,约莫是在求他什么事。她没看见屋里的凤离,便也没注意凤墨突然停下的脚步,不小心撞到了他身上,再抬头才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凤离。
      三人相对而立,静默无言。
      半晌,凤离合上手中的书册,眉峰一挑,唇边勾出笑来,“我是不是打搅你们了?”
      凤墨顺着凤离的目光看到自己被宁韵拉着的衣摆,抬手一挣,便将衣摆从她手里脱了出来。
      另一边,宁韵被凤离戏谑的眼神烫了一下,连忙放下手,柔软的声音里带了一点怯意,“见过三小姐。”
      说着,就要向凤离行个大礼。
      “行礼就不必了,我可受不起。”,凤离转身将书册放回架上,避开了宁韵的拜礼。
      宁韵还想说什么,却被凤墨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只好有些不甘愿的退下。
      凤离再转回身来,屋里已然没有了宁韵的身影。她也不甚在意,只是走到一旁的软塌坐下,摆弄着桌上的茶具。
      “你怎么挑了个这样的?”
      凤墨被她话里的双关噎了一下,不知作何回答。
      他心里记着十年前的约定,所以知道凤离为何总是这般,但知道并不意味着受得住。他记忆中的凤离是骄傲又明媚的样子,而不是如今这幅尖锐冰冷的壳。他试图改变,却深知不可为,所以只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她身侧架起羽翼,是保护,也是囚笼。
      凤墨没回答,只是走到软塌的另一侧,给两人都添了一杯热茶。他思索片刻,便转移了话题。
      “你今日不必将暗令交出去的,你拒绝了,我总有法子将你保下。”
      凤离摩挲着茶杯上的玉器暗纹,眉眼被蒸腾的水汽晕的柔和,“留下了又能怎么样呢?只要我还在那个位置上一日,有人就会将我视为眼中钉一日。我没心情同他们玩这种权谋的把戏。”
      “不说这个。我有事问你。”,凤离将茶饮尽,从乾坤袋里翻出两枚赤凤令,“这是上次信里提到的那两枚令牌。这两枚令牌一枚有血线,一枚没有。前些时日那血线还是忽明忽暗,但五日前那道血线却是暗了。”
      话音刚落,就见凤墨眉头蹙起。
      “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半月前有一队弟子出宫历练,后来有修士接到他们的求救,但派人去寻皆是无果。直到你回宫前一日,有人将他们的尸体送了回来。其间只有一人的尸体上没有令牌,那人便是赤凤卫右使门下的人。”
      “他们是去何处历练?”
      “玉瑶山附近。”
      玄音阁属地的最北便是玉瑶山,此山以芜水为界,偏南一半坐落于玄音阁属地,偏北属云清山,而芜水沿河则是归平江府所辖。
      ——平江府
      凤离倏地瞳孔一缩,想起前日所遇的平江府众人,“我回宫之时遇到了平江府的人。平江府阁老徐博峰,还有他门下的弟子。”
      “你在何处遇到他们?”
      “那地方里凤宫差不多三两日的路程”,凤离皱眉,“难不成此事是平江府所为?没理由啊。”
      凤墨没有回答,只是拿起那枚有血线的赤凤令牌,凝神探去。
      “但这令牌上面没有平江府心法的痕迹,或许只是巧合也说不定。何况平江府同凤宫从无恩怨,至于徐博峰...他只不过是平江府中首辈之末,没有这等能耐。”
      “可是...”,凤离还想说什么,却苦于没有证据,只得转向另一枚令牌,“那这个呢?这一枚没有血线,极有可能是从幽昌属锻造司流出来的。”
      “范宿他...算了,你有查到什么吗?”
      凤墨听到她止住的话,就知道她本是想说什么。凤离同范宿的关系不睦已非一日两日,如今她已被卸职,若是再传出些风言风语怕是更难行事。
      但他却没否认凤离的话,“确实是从锻造司传出的。”
      “那...”
      “但范宿大抵是不知情的。”,凤墨站起身,“你同我来。我查到些别的事。”
      凤墨扭了书架上的一处,片刻之后,书架下便显出一个入口。凤离跟在他身后走进去,就见洞口下是一段向下的阶石。
      阶石尽头是一间密室。随着两人走进,四周宫灯中的蜡烛倏地燃起,将一室照的灯火通明。密室正中是一方巨大的沙盘,上面燃着许多蜡烛,星罗棋布,走进就见其上绘着整副大陆地图。
      “楚隰的缄烛灭了”,凤墨指着沙盘上楚隰的位置,就见繁密的烛火中只有一点暗色。
      “地封盘上的缄烛怎么会灭?”
      六合之战后神界降天谕,将妖族余党全部封印在红尘千丈下,地封盘就是记录这些封印的灵器,而其上缄烛则是表示封印的状态。
      现下楚隰的缄烛已灭,就意味着该地的封印已破。
      “不可能,楚隰根本没有异象...”,话刚出口,凤离就想起什么,她眼神惊诧的看向凤墨,“不会是我那天...”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封印重明那日,也就是楚隰缄烛熄灭的那日。”
      “但楚隰根本没出现什么异兽,除非...”
      “除非是有人故意将它带走了。”
      凤墨思量片刻,才抬头看向她,“我一直觉得这次楚隰城的事情古怪,但一直没想通古怪在何处,直到那日缄烛熄灭。”
      “你先前说玉昭山庄想夺楚隰,但楚隰只不过是个万人而居的小城而已。就算玉昭山庄想要扩展属地,它也不死最好的选择。于是我便打算修书询问楚家,但没等我将信送出,就先收到一封文质公的信。”
      凤离翻开他递来的信笺,楚温文在信中告知,楚隰之事是有人刻意诱导楚家而为,想来是被人当了刀使,如今情况生异还请见谅;他还说那人对凤宫之事十分了解,让凤墨多加注意。
      凤离看完将信还给凤墨,“你信他说的?他这信可是让你防着我啊。”
      “我怎会不信你”,凤墨轻笑一声,“他肯定是隐瞒了些什么,但应该是没有说谎。赵家的怨魅本不是何大事,若没有楚家,你肯定不会亲自前往,染哥儿自然也不会受伤。重明不出现,楚隰又不是什么灵脉圣地,根本不会出现什么异象。”
      “况且,只有你使用凤唳封印重明之时,才会出现凤神异象。”
      凤墨眼中映着灼灼跳动的烛火,“有人想要你召出凤神异象,那凤神异象可能就是楚隰地封的钥匙。”
      凤离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有个神秘人算计了玉昭山庄和凤离,策划开启了楚隰地封,却没有将放任其中妖族祸乱楚隰,而是将其带走,想来他是有更大的阴谋。
      凤离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砸的头疼,扶额思索了半天,才问,“何人对我如此了解?又为何要解开妖族大封?还有他下面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他是何人”,凤墨转头看向地封盘,“但他下一步大概是玉瑶山。”
      凤离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地封盘,就见玉瑶山处的缄烛剧烈跳动,像是有无数生灵在其间挣扎。

      朝歌陷入了连日的阴雨,枯黄的叶片受不住暴雨的敲打,落入地面,结成泥泞的一滩。随着最后一滴雨落下,冬日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到来。
      凤离畏寒,却又嫌在屋里生炭矫情。
      她在绯烟馆周围设下一道御寒的结界,待在屋里下棋、看书。
      自上次在密室中同凤墨谈完已过了半月,凤离被卸了职位,不用去校场训练,便整日无所事事地等着寒桂公子传来鬼车的消息,偶尔有零星的客人来访,她倒也乐得清闲。
      凤墨也来过几次,同她说那神秘人的调查情况。只是散出去探查的人没带回任何消息,神秘人仿佛消失了一般,竟没留下半点消息。
      凤离心不在焉地翻着手里的百妖谱,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何处去了。
      ——叩,叩
      敲门声唤回凤离的思绪,她以为是素裳,便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来人推门走进,却不是素裳,而是初一。
      “这个时间,你应当在校场修炼。”,凤离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秀眉一挑。
      初一这段时间跟着暗部修炼,周围都是些凤离名下的修士,他们每日同他讲些凤离之前的趣事,听得多了自然也就不似当初一般惧怕凤离。
      他施施然行了个礼,“三小姐,煜师兄让我请你过去。”
      “孟少煜请我做什么?我如今可不是他们的统领了。”
      初一不作声,只是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半晌,凤离败下阵来,轻叹一口气,拿起一旁放着的披风穿好。
      “真是败给你了。”
      校场之上帅旗耸立,擂台上正有两人在比试,一人着阳部白衣,一人穿暗部黑袍。
      凤离随意的瞄了一眼,这一眼就让她大吃一惊,台上二人哪里是比试,招招狠厉,看着像搏命的架势。
      凤离并起二指,一道灵力自指尖而出,击中看台之上的擂鼓。她连忙走上看台,想找孟少煜问个清楚。
      看台上坐着两人,其中一人面色不虞,另一位倒是一派淡然,也是一黑一白,正看着擂台上的比试。两人听到突然响起的鼓声,都转过头来,就看见走上看台的凤离。
      “这是在做什么?”
      “三小姐”,二人站起身向凤离行了一礼。
      凤离看着台上的白衣女子也是一愣,她倒是忘了宁韵是如今的阳部统领,训练的时候自然是在校场。
      “宁韵大人在啊”,凤离略过她温和里透着虚假的笑容,转头看向一旁孟少煜,“那擂台上是在做什么?”
      “三小姐,不过是二部之间的比试切磋罢了,您不必如此慌张。”,宁韵接过凤离的话,轻飘飘的回答。
      擂台上,二人的比试已经因着突然响起的鼓声停下。
      “宁韵大人大概是刚接过阳部,还不太了解规矩。”,凤离轻笑,“所谓比试自然是点到即止,向他们刚刚那般以命相搏,可算不上比试了。”
      孟少煜听出凤离话里的不悦,上前一步,“三小姐...”
      凤离转头敛下笑容,向着孟少煜冷声道,“她不懂规矩,你也不懂吗?训练时的规矩我都教到狗肚子里了?他们在擂台上那么打你就看着?”
      初一没见过凤离如此暴怒的样子,躲进孟少煜身后,恰巧刚刚擂台上比试的二人也走上看台。
      “三小姐”,二人不想被凤离的怒火波及,只是喏喏的唤了一声。见凤离不应,便顶着凤离凌厉如刀的眼神,站回自己的阵营。
      凤离本想再说些什么,却想起自己已然不是暗部统领,只好强压下怒火,走去一旁坐下。
      孟少煜见此,也跟了上去,恭恭敬敬地站在她面前。跟着他的还有初一和刚刚那名暗部弟子。
      看着三人在自己面前站成一排,任凭发落的样子,凤离心里的怒火也降了下去,她冷哼一声,“你叫我来就是看这个?”
      没等孟少煜说话,一旁的暗部弟子就抢道,“还不是阳部那群人欺人太甚,仗着有统领撑腰,日日挑衅。”
      闻言,凤离认真起来,偏头看向孟少煜,“他们做什么了?”
      “之前那宁韵带回来一个少年,之前是打擂台赌谋生的,灵力颇高。前些日子我们二部比武切磋,哪成想那人上台之后竟下了死手,将壬组的师弟打成重伤。他不仅不道歉,还叫嚣什么‘擂台之上,生死有命’。那宁韵还夸他打得好,让他之后就这么打。”
      “没罚?”,凤离秀眉一挑。
      “罚了”,孟少煜的声音泛着涩意,“罚了他半个月禁足。”
      “还真是个好统领”,凤离冷笑,“然后呢?他们这么打,你们也跟着学?”
      孟少煜语气透着些无奈,“那日之后就有一群阳部弟子日日来找我们切磋,无一不下死手。我们没办法也只得如此。”
      “输了赢了?”
      “输了。”
      “无一例外?”
      “无一例外。”
      凤离无言,看着几人,头痛都起来。
      暗部弟子眼神在凤离和孟少煜之间扫过,不服气的开口,“那是因为我们前三组的师兄都没上场,若是煜师兄上场,定不会输。”
      “阿禹”,孟少煜拦下少年的话,“三小姐,他没有别的意思。”
      凤离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介意。
      “我想想此事如何处理。”
      阳部弟子无论实力如何终归是弟子,凤离不能将人拉来比试,就算赢了也不甚光彩;而自己有失了职位,去教导他们也没有名分,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可。
      不过,若是能同宁韵切磋一番,此事就可以解决。
      凤离刚思及此,就见宁韵走了过来。凤离心下疑惑,不知她想做什么。
      “三小姐,此事是我轻视了。我已教导了门下,让他们不要再如此行事。”,宁韵脸上还是假面一般的笑容,“只不过是弟子间的切磋,三小姐莫太当真。”
      “我视名下弟子如手足亲眷,当真是受不起你这一句‘莫太当真’”,凤离连笑都懒得挂上,“刀剑无眼,无论何时都是如此。玄门切磋不可致人伤残,这也是千年流传下规矩。若是都如你这般当做儿戏,恐怕弟子还未出山门就已不记得何为仁善了。”
      宁韵闻言笑出声来,“我倒觉得不至于像您说的那般严重。不如你我二人切磋一番,也算是给门下弟子做个示范。”
      虽说宁韵此举确中凤离下怀,但实在是令人费解。
      凤离面色古怪,“哈?”
      “我早就听闻三小姐实力非凡,奈何从未见过。正巧今日你我二人都在校场,不知我可否有此荣幸,领教三小姐高招。”
      “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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