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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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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话长,阮希要送的这个人是阮希之前画室的风云人物。叫做路迟。比阮希高一届。
和现在阮希所在的近乎专属于三中学生的画室不同,从前的那个画室规模很大,各个学校的学生都有,人数很多也很杂乱。阮希自小就呆在那个画室,认识好多学姐学长,然而随着一届一届的毕业,阮希所认识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由于一段时间的意外离开,阮希再回来时,画室中除了老师还认识她,其他的认识的人都已经不再画室了。
路迟是在阮希离开画室期间来到画室的,阳光开朗的性格使他很快和同学们打成了一片。加之成绩好,绘画水平又高,很快成为了他们那一届口口相传的人物。致使阮希就算之后转了画室,也会常常听到高一年级的人提到他的名字。
阮希再回到画室后,由于变得沉默寡言,加之不同学校的人都已三三两两的抱团,阮希时常是一个人,上课时到不凸显什么,但到中间下课时,学生们聚作几个小团体,天南海北的聊着天儿,而阮希总是独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很欣赏阮希的一位老师有时会过来找阮希聊两句,但也不是总能顾忌到的,问阮希为什么不找同学去聊,阮希也是笑而不答。
遇上老师不在,阮希有时也会感到无所适从。但如何也都是心理活动,表面上还是一片的淡然的样子。这是个恶性循环,阮希不知道要如何开始于别人接触,所幸便选择龟缩着,而其他人误以为阮希性子高傲孤冷便也不敢上前去搭话。阮希很长时间便是一个人。
路迟性格开朗,也见不得谁被孤立,况且见阮希时常穿着三中的校服,都是三中本校的,也不免觉得亲切。
在试探的搭了几句话后,发现阮希并不反感与人交流,便会在和人聊天的时候,刻意带一下话题,让阮希也同人接几句话,慢慢的也会有女孩子来找阮希说话。
上课时也会偶尔来找带阮希的老师聊天,画室是按年级分的老师,带阮希课的老师分的人较少,加上惜才,所以时常爱陪阮希在角落处画画,两人也不言语,总各做各的事。有时会带一些吃的,询问阮希吃不吃,阮希总是礼貌的拒绝。
又恰逢路迟来找老师聊天,边掏着老师买来的橘子边说“老秦,你这橘子很甜啊”,老师姓秦,阮希平时都是规规矩矩的喊“秦老师”的。画室没有学校的规矩,学生通常都是把熟识的老师当朋友的。
老秦看着路迟也是哭笑不得,坐在旁边一起吃橘子,似乎是下意识的习惯,路迟也递给阮希一个橘子,笑着说“你也尝尝”,他似乎天生就是自来熟的人,也总会顾及身边所有人。阮希顿了顿,最终还是接了过去,剥着橘子边听他们聊天。
也正是时常听着他们聊天,阮希的上课时光过得也很是轻松了。
但由于那段时间阮希确实没有任何的勇气和自信,没法像正常同学间和他交流,所以总的来说两人也都没说上几句话。路迟给阮希的印象确实深刻,他就像是光,照进黑暗。而对于他来讲,自己或许不过是还称不上熟络的同学。
阮希再次离开画室是在秦老师生日后,画室在晚上上课时为老师简单过了个生日,所有的灯光熄灭,插着蜡烛的蛋糕由路迟端进来,这之前老师和大部分的学生包括阮希都是不知道的,突然而至的惊喜,是由着路迟为首的几个活跃的学生一起筹划的。
老师笑着在学生们围成的圆圈内许了愿,吹了蜡烛,也接受了来自学生的祝福。
最后拿起画室角落中作为静物使用的旧吉他,弹唱了一首“斑马,斑马”,略带沙哑的声线,唱着叙述故事的歌儿。拥有经历的人,歌声也更动人,仿佛白鬓老人坐在堂前,将自己的人生当做故事讲与孩子听,平静绵长,娓娓道来。而听者天真烂漫,不知其中曲折。
一首歌听的阮希温暖也窝心。
除老师切下的第一刀外,切分蛋糕的工作便由路迟代劳,分完了女生的分男生的,确保了所有人都分到了蛋糕,也不知道从谁起,蛋糕不再用来吃,而变成学生们嬉戏打闹的工具。少年不知愁滋味,忧愁去的着实快,如果说伤感的歌曲还令人动容,现在画室已经完全被欢乐的笑声充席。
愉悦的笑声极易带动人的情绪,秦老师负手而立在一旁,看着这群肆无忌惮青春洋溢无忧无愁的少年,笑容温和。
阮希也感动着如此的情景,可也有一种无措感悄然而生。虽然同样感受到这份欢乐,可阮希的视角却使独立于这场嬉戏打闹之外的,如同老师一旁看着这群人,阮希也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观看的,她融入不到这场玩闹中。
路迟是画室人都熟识的,自然的成为所有人共同嬉戏的对象,没过一会儿,脸上头发上都成了奶油,他躲闪着,适当的反击,笑的开怀。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开怀明朗的笑容是全场的聚焦,那样的人仿佛天生就该是中心。
阮希没有可以胡闹嬉戏的对象,就站在原地偶尔吃两口蛋糕。虽离得很近,却仿佛隔了层什么东西,一旁的喧嚣吵闹似乎无法传入到阮希身上,就像汹涌波涛的水流经过大坝,霎时间归于平静。阮希就那样静静的置身事外的站着。仿佛与他们中间有一条隐形的大坝。
阮希一直记得那幅场景,所有的背景都虚化,所有的声音都褪去,阮希只记得,被一群人追赶的路迟跑向自己,在逃跑的紧急关头,还能停下来,佯装不服气的对阮希笑到“怎么你还可以这样安稳的站在这儿吃蛋糕?”说完便用手指勾了一小块儿奶油,在阮希诧异的目光下,迅速的点在了阮希的鼻子上。他笑的明朗纯粹。
后边的人追赶过来,路迟笑着又匆忙的跑开,一大群人从阮希身边呼啸而过。
点在鼻子上的奶油仿佛一个开关,记忆中的画面,从被点下的动作开始,褪去了黑白的屏障,被色彩一点点的填满,静止的画面开始了动作,热闹的声音落在阮希的脚边。一切都慢慢鲜活起来。
阮希就这样被拉了进去。
就像一张面对一张白纸踌躇不敢下笔,当第一笔落在了纸上,接下来的笔触便会接踵而至。
越来越欢乐的氛围下,阮希的脸颊上,额头上也都被活跃的几个女生添了一抹白。阮希躲闪着,却也没有还击。
临着下课的点,学生们才陆陆续续的涌到水池边洗漱去,边洗漱着边继续嬉闹。
阮希身上的奶油少,便在一旁直接用湿巾擦去。
嬉闹归于平静,画室也归于原有的样子,但阮希内心却未平静下去,一些感受与想法涌上心间。
生活中明明还有这样鲜活的色彩,阮希不想再如同一个苦行僧一般。
苦行僧,沈安安是这样形容阮希现在的状态的。从前的阮希和现在的样子截然不同,明媚,鲜活,古灵精怪,甚至张扬,都是曾经属于阮希的词汇,沈安安是看着阮希一步步的沉寂下去的,她理解阮希,但却接受不了如此的反差,封闭,踌躇,自卑,敏感,低沉。沈安安从前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将这些与阮希联系到一起的,而如今却亲眼看到了。
加倍的学习,画画,将自己的时间极尽的压缩,不贪求任何的欲望,仿佛成倍的做这些事情,将自己置身于痛苦中,就可以得到某种救赎。突然间的不想再交朋友,慢慢的疏远人群,直到忘记如何与人熟络。
沈安安想让阮希改变的状态,阮希在这一刻想通了。生活中真的还有很多东西。
阮希找秦老师辞行,或许她可以在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秦老师笑着点头,说:好孩子,希望再见到你时,你能开开心心的。
其实孩子们的心思都还单纯着,无论阮希再怎么的不动声色,他们还是都能一眼看破的。
阮希原来的目光很短,最在意的事情得不到,便认为一切都不再有意义。但现在的阮希忽然想,似乎可以再更多的方面弥补回来的。
路迟曾在阮希临走前问:你还会回来吗?阮希不清楚,只回道,也许会,然而阮希食言了。最终她也没有再回来。
所以总的来说,路迟给阮希的印刻很深,但对于路迟来说,阮希或许也只能算为点头之交,阮希认为路迟是否还记得阮希都是两可的事。
但是这拥有着充足的氛围,也是阮希觉得如果不去勇敢一下,一定会后悔,于是阮希最终还是去了。
依旧是在吵闹的人群中,而这次那个人却是将自己带往了平静,越是走进,所处所感便越是缩小,最后喧闹都从阮希的世界中淡出,中心便只余了两个人,阮希站定在他的面前,笑着问道“还记得我吗?”
路迟怔楞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阮希会过来,接着又温柔的笑道“当然”
阮希将手中浅绿色的纸鹤递了过去,认真的说道:“提前恭喜你了,纸鹤高考完再打开吧。”
阮希坚信他能走的很远。
说完便利索的转身离开,听到路迟在背后道“好好的,要开心”
阮希未回头,脚步也未停下只道“谢谢你了。”
谢他让阮希明白了一些事,不再将目光仅置于一处,不再为难自己,不再依旧做那个苦行僧。不再固步自封,能接受他人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