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固》Agathe

2、第 2 章

　　这是个很不错的小区，宋姝作为H市土著，熟悉到能把每条街倒背如流，这里是他们俗称的富人区，能住在这里的人，家境绝对不差。

　　“来了。”学生家长很热情地招呼她。

　　“叔叔好。”她客客气气的打招呼。

　　“来来来，先进来，外面挺冷的。”一点也不端架子，这个家长和气得很。

　　“我家孩子呢，笨倒是不笨，就是不肯学，我被他愁的一个头两个大。”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学生家长详细的跟她讲述了这孩子的恶劣行径，隔三差五翘课，抽烟打架在行，上课睡觉更是常态，老师话不听，家长也没辙，眼瞅着还有几个月中考，他爸急得抓耳挠腮，寻思着先找个家教好好补补，死马当话马医。

　　宋姝听着不觉皱起眉来，这小子听上去不好教。

　　“他在屋里，我带你去跟他打个招呼。”

　　推门进屋时，男孩正低头摆弄手机。

　　“还要我说几次，进我屋先敲门。”这不耐烦的语气，好小子，挺欠打，宋姝心道。

　　再看他爸，没事人一样，继续心平气和的说，“这是给你请的家教，你跟着好好学，就你现在的成绩，连最末流的高中都不愿意收你。”

　　“出去。”男孩头也没抬，冷冰冰吐出两个字。

　　“邵堃！”他爸有些恼了。

　　“出去。”男孩终于肯回过头来，用更重的咬字重复道。

　　宋姝却愣了。

　　这孩子，不是今下午电影院里那个.....

　　隆冬的天，她额头开始冒汗。

　　男孩显然也认出了她，表情瞬间玩味起来。

　　“你是我爸找来的家教？”他挑眉，尾音上挑，听上去像是嘲笑。

　　“唔，对，”她硬着头皮自我介绍，“我姓宋，你叫我小宋老师就行。”

　　“小宋老师？”他反问，痞里痞气。

　　“好好跟老师说话！”他爸在一旁看不下去，出言警告儿子。

　　“没事没事，不愿意叫老师也行，那就叫姐姐吧。”见气氛不对，宋姝忙打圆场。

　　电话突然响了，

　　他爸接起来听了两句，神色严肃陡然起来，“好，我现在就过去。”

　　“我得去开个会，这小子就麻烦小宋老师了。”撂下这么句话，他匆匆忙忙出了门。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声。

　　男孩撇她一眼，又懒洋洋回了椅子上坐下，腿吊儿郎当搭在桌上，“你还不走？”

　　“不走。”她答的相当坦然，从旁搬了个凳子坐下，“那女孩是你女朋友？”

　　他显然没想到宋姝没头没脑问这么一句，挑挑眉，不置可否。

　　“既然跟人家姑娘在一起呢，就要学着保护人家，最起码安全措施要做好。”她语重心长的说。

　　邵堃被她的话一噎，转过头去看她，“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喂，小鬼，有礼貌一点，我大你这么多，不叫老师，最起码叫声姐姐。”宋姝对他无法无天的语气提出抗议。

　　邵堃没搭理她，又别过头去，就当她是空气，自顾自看起手机来。

　　“咳，我看一眼你试卷。”到底是来补习的，最起码的职业道德总该有，不能因为家长不在，就跟这小兔崽子沆瀣一气。

　　邵堃置若罔闻。

　　她索性自己动手找，拉过鸡窝一样的书堆，三两下揪出他周测的卷子。

　　翻看了一会，她啧了两声，把卷子推到他面前摊开，

　　“小朋友，你看看你，这几道题可是送分的，给小学生都会做，这你都空着，你是跟分数过不去吗？”

　　邵堃没理她。

　　她丝毫不气馁，又把语文卷子摊开，干干净净，除了名字啥都没写，好家伙，感情数学卷子还算答得多的。

　　“你这卷子比你脸都干净，好歹答一点，答上就有分啊。”她很快进入角色，恨铁不成钢的说。

　　邵堃依旧没理他，从抽屉里找出耳机来带上。

　　再看英语历史物理化学，全是语文卷子的孪生姐妹，干净的如出一辙。

　　宋姝犯了难，平常她教小孩，翻翻他们前几次的试卷，哪里薄弱一眼就看得出来。对症下药，孩子们成绩提的飞快，可眼前这家伙，试卷清一色空白，让她去哪里找薄弱点。

　　摘了他耳机，宋姝和颜悦色的道，“来，咱们聊聊天。”

　　“我跟你没话聊。”邵堃头都没抬，张口懒懒道。

　　“你爸可是花了钱找我来辅导的，家教很贵的知不知道，你爸上班多辛苦啊，你怎么一点也不知道珍惜呢。”

　　她开始打感情牌。

　　“再说了，你要是一点进步都没有，我也没法跟你家长交代呀。”她声情并茂，希望眼前这小子能立刻醒悟，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交代不了你就走呗，谁求你教了。”邵堃满不在乎，随手扭开一瓶水。

　　“不教就没有钱拿，没有钱我这个月连饭都吃不起了，”宋姝语气骤然一变，可怜巴巴，真像下一秒就要掉下泪来。

　　邵堃动作一顿，回头看她。

　　“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怎么知道我们这些穷人的难处呢，”

　　“我们家真的穷的要命，房子都没屋顶，一下雨水哗啦哗啦往屋里灌，为了供我上学，我妈把家里最后一头猪都宰了，你看我身上这衣服，缝缝补补都穿了十几年了......”

　　邵堃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不瞒你说，我家里还有个智障的弟弟，等着钱回去买药治病，我哪里舍得随便吃药啊，病入膏肓也不舍得。”

　　“......”邵堃扯扯嘴角，彻底无语了。

　　实在装不下去了，宋姝噗嗤笑出声来，“哎小子，我都这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你就给个面子，配合配合我工作呗。”

　　邵堃反问她，“你读的真不是戏剧学院？不当演员太可惜了。”

　　宋姝笑道，“我知道你想夸我天生丽质，不过我是如假包换的师范英语专业，专门治你这种调皮捣蛋的小鬼。”

　　邵堃翻了白眼，但总算不再把她当空气。

　　这是第一步胜利，宋姝心想，要想让这小子听话学习，首先要跟他混熟。绝对不能让他感觉自己端老师的架子，叛逆期嘛，都这样，管得越紧，越是不肯学。

　　“行，那咱们先从数学始补。”

　　“......”

　　一晚上相安无事，邵堃破天荒的老老实实听她讲题。宋姝发现，这孩子不仅不笨，还相当聪明，很多地方一点就通，

　　“小子，你明明学得会，干嘛不好好上课呢，看把你爸愁的。”时间差不多了，宋姝合上书准备离开。

　　邵堃没吭声。

　　宋姝笑笑，“行，你再接再厉，下次再来帮你补英语。”

　　她说着已经走到门口。

　　“玄关有伞。”他冷不丁冒出一句。

　　宋姝看向窗外，果然还飘着星星点点的雪花。

　　这小朋友心思还挺细腻，

　　“谢了，下次来还你。”她取了把黑伞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