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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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裕先生”的出现，差点儿让江渔咬碎一口银牙。
她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尽管她曾经不屑去使用如此伎俩：她届时会笑语盈盈地在众人面前，状似无意地提前“裕先生”所写的事情。她大可一副好奇满满的样子，随便扯谎说自己近日确实听说过有关“越州玉氏”的传闻，在借助美貌和不谙世事又皆是诱惑的口吻，自然会有人顺着她的话聊。即便现场聊不出个所以然，但宴会结束后有心人也会去探究。
只要没法证明这是假的，聊得火热起来便算成功达到目的。退一步讲，成鸾只告诉她要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是真是假并非她该关心的事情。
但这半路杀出来的“裕先生”究竟是哪一尊大佛，她是全然不知，全然不晓的。江渔的手紧紧地攥着衣边，心想如果这人一会儿矢口否认，自己写过这一段话，必将引起怀疑。今天在场的聪明人多，有心人更多，人们顺藤摸瓜，定然想去弄明白这“裕先生”的来龙去脉，想必很难不引火烧身。
往楼内走了三五步，她突然感觉身子一松，一旁呆了很久的江滟及时地上前扶住了她。江渔满腔愤懑地看过去，方才搂她搂得不愿撒手的男人此刻很是清高地站在原地。
紧接着，她看见戴了一副金丝边眼镜的江涣同样清高地走来，难得的大步流星倒是说明对裴让十足的重视和尊敬。
两人甚是有礼地握了手，开始一套寒暄问候。此时的江渔已经站定，神态又恢复了刚下车时的那种坦然自持。她弯了弯眼睛，没回应她哥一边招呼客人，一边示意她解释来龙去脉的眼神。
其实她也不知道裴让为什么来，她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莫名其妙，动手动脚的孟浪之人，此时怎么又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本正经地跟江涣寒暄。
“裴秘书长能莅临陋宴，江某诚恐招待不周，且上座。”
“少掌柜不必客气，请自忙要务，在下不过一时起意，兴尽便归，算来也是叨扰了诸位。”
两人三言二语打着太极，江渔也没甚兴趣理他们，此刻算有一点心有灵犀的江涣看出了她脱身的意图，就随便找了个由头让她先去别处。江渔和江滟就乖巧地问了声好，然后往自己的位置上去。
裴让好似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向江涣提及了江渔的情况：“方才进来时恰巧遇到贵府的大小姐，身子很不适，还请少掌柜留神一些。”
被提醒的江涣难得眯了眯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地扯了一下嘴角：“感念先生记挂，江某这就派人去照看家妹。”
麒瑞楼今天的布局是很讲究的，一楼大厅让两道珠帘分开，中间位置自南北方向，对排了三十六张太师椅，主位两张坐北朝南，原是应该留给东家的二位爷，也就是江渲和江涣，但由于位高权重的裴让没有坐下首的道理，江渲又对座次一事并不在意，所以便成了江涣和裴让坐在主位。南侧最末的几张椅子是留给江潋等人的。
南面是一道屏风，充作影壁，这是江家早年跑茶商时从滇南之地学来的风俗，一直留了下来。西向珠帘背后是女席，负责招待今日来的商贾的女眷妻儿，因为考虑到有关经商的讨论会使妇孺无聊，便另辟一个地方给她们交谈赏玩。这里是李主管的夫人姚氏在打理，这位太太三十有六，贤惠持家又活泼大方，平日里喜欢研磨制粉，正和一众太太小姐们讲百雀堂的珍珠芍药粉和翠圣堂的玫瑰香腮粉有何区别。
东侧珠帘背后是宴厅，待会厅的事宜结束，便会邀请与会诸君到宴厅用午膳。江渲细心地吩咐准备了中西两套餐馐，以备客人口味之异。
此刻江渔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轻轻地用小拳捶着鬓角，美目微合，颇有西子捧心的憔悴怜人，大厅里早就坐满了人。她能感受到不少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却实在不想搭理，只思索着“裕先生”究竟是天降奇兵，还是来者不善。
想到这里，她抬眼望对面的第十五张椅子上看去，那位“裕先生”显然是来得晚，坐得离她很近。她仔细地打量着这人，年近半百，鬓发星白，一身衣服整齐利索，但有多次浆洗，发白发硬的痕迹。这位先生并不和人攀谈，只端正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有紧张拘谨和强装出来的淡然自若。
江渔的眉头紧蹙，这人，实在是可疑……
忽然，刚才还在热火朝天交谈的主厅，一下子沉寂起来。江渔顺着脚步声望去，看到裴让和江涣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裴让并未看江渔一眼，目视前方，一举一动都很讲礼节。这死寂并没有持续多久，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响了起来，有的人面色铁青，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好奇地指指点点，有的人沉默惶恐。
“那便是‘沈家的犬’吧，百闻不如一见。”
“这江家商行不会也被沈家盯上了吧，你想之前东城那几家商号，都被大总统以‘补齐国库’的由头占了去。”
“我之前在名册上并未看到这位先生，应该是不请自来。”
“倒也不必如此紧张吧，我来北平两三年，倒也没见过这位裴先生做了什么恶事。”
“他有一大恶，为虎作伥，令人不齿。”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0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