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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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小年关，江家的餐桌上又久违地聚齐了人。
江家的几个孩子表面上看着是不亲近的，但总是有种奇异的心有灵犀，即便是江渔已经得知了两个哥哥并非与自己是亲兄妹后，仍然能感觉到六个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合拍。
那日想出了点子后，她连忙派人送信告知成鸾计划，信里少了很多弯弯绕绕，只说要以江家商行的名义牵头办一个新年沙龙，请城里从商的人与会，届时就放出这个消息。对方很快回了她一封信，一纸黄笺上写了“可行”两个字，便也算定了下来。
如果当局真处心积虑查明此事，江家想要把自己摘出去，可并非什么易事。江渔揣测这“可行”两字的背后，还是有不少满意和妥协的。
今日最先回家的是江浓。今日学堂放了寒假，学堂里的先生已经祝福，最后一个学期并不做过多的课业传授，学生可以选择在家或去学校自修。江浓想了想，家里按时归家的人不多，且性子都静，唯有一个闹腾的江潋又好晚归，且是越晚越好，所以觉得安心在家准备湖塘中学的分级考试，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她心里还没来得及确定，刚跨过玄关，就听见大门栅栏处一阵喧哗。狐疑地转头一看，疑惑又增添了几分。
今天的太阳是从西面出来的吗？她望着才堪堪晃到西侧的太阳，和月影淡淡的轮廓，心想江潋怎么会这么早回家。这下江浓觉得自己得重新考虑在家备考的想法。
可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见一个同样穿湖塘中学制服的女孩儿像是从街角追了过来。那女孩儿在头顶盘了一个小发髻，剩下的长发就随意地披在肩上。她一来就堵在要进门的江潋的面前，江浓看不到她正脸，但从背影来看觉得这皮囊委实长得不赖。
江潋虽然是个烂人，都总归靠着皮囊有不浅的桃花运。从小到大，从世家小姐到平民少女，总有那么多不长眼的被他迷惑，要么主动，要么矜持，使尽方法也没博得浪子一笑。甚至有不少人从江浓这里打探她哥哥喜欢什么样的人，她想了很久，实在找不到一个能参考的形象，斟酌地来了一句：“可能不是女人。”
自此，江潋桃花灭了九成，只剩一成便化作少女们心底的眷恋和惋惜。
很久没看见江潋又陷入纠缠里，她一时有了兴致，暗暗地打量着这次的小桃花。只不过这次的桃花看起来像讨债的：女孩儿攥着粉拳，愤懑地耸着肩膀，发梢一颤一颤的，很是灵动。江浓隔着远，只能听见女孩说的几个字儿，什么“你”啊，“我”啊，“不”啊，“讨厌”啊，要不是勉强知道自己哥哥不是个花心好色的登徒子，还以为是糟践了人女孩子的一片真心。
江潋的脸色倒是看得一清二楚，仍是熟悉的那副玩世不恭，但依照她的认识，这人下一秒就得一巴掌把女孩推开，满脸嫌弃地走进来，然后龇牙咧嘴地说现在的女孩多不矜持，多招人厌。
她等来等去，也没看到这个场景，结果是江潋满脸嫌弃地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儿，然后又低声说了句什么，女孩儿的粉拳一下子展开，盖在自己的脸上。江浓还在震惊里，就听见女孩儿踢踏着小步子，恋恋不舍地离开，一句明亮欢快的“开学见”倒是让她清晰地听见。
江潋没回她，但眼神很明显是落在那离开的身影身上。倏忽回过神来，他咳了咳嗓子，往院子里走，还没走到公馆的正门，就见江浓倚着门框，双手交叉叠在胸前，似笑非笑。
气氛有点儿尴尬。
从来都自诩坦荡的江三爷难得僵硬了一下，开口想说什么，就见自己妹妹举起右手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女人真麻烦。”
“女人真缠人。”
“女人真烦心。”
“我不喜欢女人。”
被连怼了三下的江三爷还是及时地开口：“我没说过我不喜欢女人。”
江浓翻了个大白眼：“哦哦好的，你说的对，你没说过，你也没喜欢过，你还把喜欢你的都给气跑了，气哭了，气傻了。这也叫喜欢女人吧。”
说罢，又往远处看了一眼，旁边的江潋果然心又咯噔一下，脸色铁青了好几分。江浓强行劝说自己，要用操心哥哥终身大事的好妹妹的心态，来对付他，于是充满宽慰地说：“我今日便要告诉渲哥涣哥他们，潋哥再也不用被人传喜欢男子了，我要有嫂子了，还是个长得很漂亮，会撒娇，要潋哥摸头才能……”
一个书包哐当地被砸到江浓的脸上。
江浓气得憋了一口污言秽词，准备痛快吐出来时，就见江潋的脸庞上已经结了一层冷霜。
“原来是你传我喜欢男子。”
待到所有人都坐在桌上时，江渔才回来。面对这一副难得的景象，她很是新鲜地笑了起来：“真没想到你们回来这么早，我以为今儿又是我和滟滟一起吃晚饭。”这几日都在闲僻的西屋养病的江滟也身子舒服很多，便下楼和江渔一起用饭。
厨房的姆妈将饭菜都端上来，江渲和江涣对坐，江渔坐在江渲的旁边，对面是江浓，再旁边是面对面坐着的江潋和江滟。江潋和江浓好巧不巧地坐成邻居，这时候正暗自地较劲儿，她一会儿拿手肘推他的餐具，他一会儿又拿筷子戳她的腰窝，但表面上还是一副兄友妹恭。
姆妈是看着这六个人长大的，一时很感动，感慨道：“几位少爷小姐都是大人了呀，都长成了啊。”
江渲摇了摇头，接过盛着白玉豆腐的菜碟，安慰道：“我们吃着您做的美味，才能长到现在，在您面前永远都不算‘长成’了。”
这顿饭吃得很平和，江渔心里惦记着怎么和江涣说这件事，只匆匆用了小半碗，便有歇筷之意。江家的餐桌尚有一些规矩，例如不能轻易地下桌，要等到大家都吃完了，闲聊一会儿才算结束了晚饭。
江渔转了一会儿筷子，等了大家都用得差不多，觉得办沙龙这事儿还是要不动声色地说，如果单独私下里找江涣说，看起来实在刻意。
她这边正苦恼着，突然听江渲开口问话：“我听人说，你去上了新闻的寒假进修班。”
这哪里是问句，分明是一板一眼的肯定。江渔感受到大家好奇的目光，心想成鸾不是答应自己不泄露这件事么？但江渲的语气分明是确凿的，她也不好反驳狡辩，强装镇定地说：“嗯，确实是有去听了几句。是谁告诉哥哥您的呀？”
江渲摇了摇头：“没人告诉我。只是之前政治院突然下了通知，要求联大学部的教长每日都按时检查对口寒假进修班的情况，避免有人浑水摸鱼之类的。我也是这几天巡视时，突然听见有联大的学生说，‘国文系时常抱病的江渔来上新闻的课’，才知道这个情况。”
其实这通知是政治院的秘书长裴让直接批示下来的，江渲一开始也觉得郁闷，觉得年关将近怎么政治院开始管起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来？但他确实碰巧发现了自家妹妹的行踪，这更让他郁闷。
“也不知道你怎么想到，春秋宜人时，正经的书不读；如今地冻天寒，去学新闻的课。”
江渲没说出来的，其实还和成鸾有关。他私心觉得江渔和成鸾不应有接触。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0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