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清河晏》小王子走花路

6、第 6 章

　　致珣昨日睡得很晚，睡得也不踏实，梦见了曾经热血无畏雄心壮志的青年、梦见了天真烂漫清丽脱俗的女子、梦见了纯粹不染杂质的流年。
　　今日起床时，眼睛下乌青，脸色苍白，色差的对比显得人十分憔悴。青州主事还没有定论，早朝时差点又打了起来，两派人吵得致珣头昏脑胀。两派人没有吵完，致珣头疼得厉害，草草宣布了退朝，留下吵架的人在原地凌乱。
　　退了早朝之后，致珣传奚尚书再宣政殿议事。奚尚书是皇帝的老师，陪伴致珣长大，是致珣最尊敬的人，最器重的大臣。
　　“老臣参见皇上。”
　　致珣将奚尚书扶起来“老师不必多礼。”“王瑞赐坐。”
　　“谢皇上。”
　　“老师，青州主事的人选您可有意见。”
　　“皇上，青州主事之人一定要谨慎。此次青州经历了旱灾和蝗灾，人心浮动，急需要安抚，青州的官员更是从上到下被罢免，局势不稳。其实青州的很多事还是没查清楚，所以青州主事一定要是刚毅果断，正直通透，懂大局识大体，忠于皇上，体恤百姓之人。”
　　“学生明白。可学生怕打破朝局的平衡。”
　　“皇上，朝局的平衡真正的作用在于您掌握着对天平的控制权，不是任何一边权力过大导致做出危害君上，祸国殃民之事，而不是让您被天平左右。您是永远操纵天平的人。”
　　“您觉得张朴正如何？”
　　“乾元8年的进士，也算是老臣的门生。”
　　“确实是老师当主考官时的进士。”
　　“十五年的时间从九品做到三品，不依不靠任何势力，是个合适的人选。原来皇上心中早有答案。”
　　“老师，这满朝只有您才对我说实话，为朕考虑，为百姓考虑。”
　　“皇上，老臣不知道还能陪伴您多久，您要早做打算，选出辅助您治理天下的人。”
　　“老师，您说什么呢！”
　　“老臣这是实话。再说了，老臣还想回家种种菜，遛遛鸟呢。”
　　致珣听到这话不禁笑了笑。两人又聊了一些闲话。
　　“皇上没什么事老臣就先告退了。还有皇上好好休息，切莫因为熬夜伤了身子。”奚尚书看到致珣的眼下的乌青不禁嘱咐道。
　　“是，学生记住了。”

　　青州的事情解决了，致珣心情大好。午膳吃得多了些，昨个晚上没睡好，午后更是困乏，不由得睡了一个时辰。
　　再起来时，便开始处理政务。
　　批阅奏折时，闻到一阵兰花的香气，是似曾相识的气息，抬头一看，是芙兰在为他换茶。茶浓香醇厚，兰馥郁幽香，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似乎有凝气安神平复心绪之效。
　　“可还习惯？”
　　芙兰意识到致珣在和自己说话，“习惯，多谢皇上照拂。”
　　致珣能感受到芙兰的紧张，连正眼都不敢瞧自己。
　　“可读过书？”
　　“进宫之前读过一些书，进宫之后就不曾读过了。”
　　“读过什么书？”
　　“只读过一些史书，奴婢喜欢读故事。”
　　“读故事？”
　　致珣的思绪被拉到尘封的过去。梦晗也喜欢看史书读故事，史书看多了觉得烦闷，托人从宫外带小说和话本来读。这些书在宫中是禁书，可致珣就是想为她一个人破例。致珣处理政务，梦晗在一边看书。致珣总是劝她早睡，可她偏偏要等到致珣处理完政务一起睡觉。她说，一个人睡觉不习惯。其实，她是怕致珣一个人在深夜处理政务太孤单。

　　致珣直直盯着眼前的奏折，直到眼睛有些酸疼才收回心神，抬眼对上了芙兰懵懂的眼神。
　　才想起与芙兰刚才的对话。
　　“以后朕处理政务，你就在旁边看书陪朕。书架上的书顺便挑，不懂就来问朕。书架以后就有你来打扫，不用旁人插手。”
　　“是。”芙兰听完这段话有些不解，皇上还有这种习惯，处理政事还要有人陪着。
　　芙兰在书架上看了看，挑了一本前朝史书，入宫前读过这本书，还有大致的印象。
　　芙兰坐在致珣的傍边静静看书，微风吹过轻轻撩起鬓角的碎发，也撩动着曾经少年的心。
　　书架还是当年的模样，连书的位置都未曾动过。每一页书都有梦晗留下的痕迹。这些书在梦晗去世后，无人动过。芙兰重新翻开了这些书，也重新打开了致珣的心门。

　　刚过子时
　　芙兰有些困倦，见皇上未睡，只能硬挺着。
　　芙兰一手扶住额头，支撑着自己，一手勉强着翻动书页。
　　不一会，芙兰听到了咕噜噜的声音。
　　“皇上，可是饿了？”
　　致珣毫不掩饰“嗯。”
　　“要不要奴婢给您做点汤面。”

　　芙兰从致珣的神情中，看出了疑惑，惊讶还有一丝的害怕。
　　“你要下厨，做汤面？”
　　“奴婢看着皇上有些累了，想为皇上做点吃食。”
　　“你确定可以？”
　　“奴婢确定。”芙兰想，不就是做个面吗，至于这么惊讶吗，难不成是怀疑我的厨艺，还是我坏了什么规矩？
　　致珣很快整理好情绪，“你让王瑞带你去小厨房，朕等着你的汤面。”
　　“是。”

　　殿外
　　“公公，皇上批奏折有些乏累，奴婢想去小厨房为皇上做些汤面，可否请公公带路。”
　　“赵姑娘，您要做汤面？”芙兰在王瑞的眼神中看了疑惑，惊讶还有一丝害怕。为何都是这种反应，实在是让人想不明白。
　　“是。”
　　“皇上可知晓此事？”
　　“知晓。”
　　“那赵姑娘随奴才来吧。”
　　“劳烦公公了。”
　　王瑞将芙兰带到了小厨房。
　　并嘱咐任路在外面守着，有什么紧急情况赶紧禀告。
　　王瑞回到寝殿内服侍致珣。
　　“皇上，赵姑娘已经在小厨房了。”
　　“知道了。”
　　“皇上，您不怕出什么意外吗？”
　　致珣轻轻笑了笑“估计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像她一样，可以把厨房浓烟滚滚，差点把紫宸殿烧起来。顶多就是不好吃，随她去吧。”
　　“奴才明白。”
　　“不过你还是找人看着点。”
　　“小路子在，皇上放心。”
　　“嗯。”

　　大约一刻钟芙兰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走进了寝殿内。
　　“皇上，面做好了。”
　　细嫩顺滑的面条浸在金黄色的汤汁中，橙色鲜艳的胡萝卜，绿色清香的黄瓜丝，金色饱满的玉米粒，在汤汁中若隐若现的荷包蛋，面自带的浓香与菜的清香混合，触发味蕾的开关。
　　致珣不禁咽了咽口水。
　　“皇上尝尝？”

　　致珣吃完后，觉得不仅是胃暖暖的，心也暖暖的。
　　“皇上，吃得可还习惯？”
　　致珣点了点头，“尚可。”

　　此后，只要致珣熬夜处理公务，芙兰总是做一碗汤面，或是各种粥类，夏日时将酸奶与鲜水果搅拌在一起，清凉爽口。这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
　　芙兰陪着致珣熬夜，致珣特准芙兰不用早起，所以芙兰只需下午去服侍就好。而且每日起床就有人将餐食端到面前，房间也有人收拾。慢慢地，芙兰发现总是同一个小丫头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这个小姑娘叫明珠，比芙兰小两岁。明珠说，她是王公公派来专门照顾芙兰饮食起居的。芙兰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致珣授意的，致珣对她和别人不一样，可芙兰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如果说只是出于怜悯和保证那晚的事情不被泄露出去，将自己放在紫宸宫侍候也属正常。但是自己所有的“特殊”的待遇怎么也解释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