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Hang

9、他怎么长得那么像那个贱婢？

　　刚刚那个无辜宫女惨死的一幕好像一遍遍在永旦的脑海里重现。那个妃子高高在上，对一条性命的轻视。那个宫女被按在地上不停地求饶和哭喊。永旦心烦意乱，他感到一丝的害怕。那个宫女是奴才，自己……也不过是个奴才，所以他没办法去救那个宫女。如果今天被打死的人是自己……永旦激起一片鸡皮疙瘩，他看着此时牵着自己的手的少年。少年正在发育期，但已经可以看出少年身型修长提拔。永旦垂下眼睫，虽然说宁和对自己好是真的，但也许他就有厌弃自己的一天呢？又或许自己哪天被人陷害，或是真的做了错事了呢？宁和会不会把自己也杀了？……
　　永旦看不清眼前的这个少年，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走好每一步，尽量不要做错事。可他又能怎么做呢？讨好他？那跟外面勾栏青楼里的小倌妓女有什么不同。永旦矛盾极了，不知不觉两瞥眉邹在一起。
　　回头的宁和看到这样子的永旦不禁觉得好笑极了。被打的又不是他，好像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一样。他摇摇永旦的肩膀，逼着永旦跟他对视，∶“看着我，永旦。”宁和一般很少叫他的大名，平时都是小旦儿小旦儿地唤着。“看看看到那样的场景，你怕了对吗？”少年的瞳仁漆黑，睫毛纤细浓密，“别怕，我在。谁都不会欺负你的。”宁和耐着性子说道∶“我们现在要去拜见我母妃，她最近生病了。等我们看了她以后，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好不好？”很奇怪，明明有很多想说的话，但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永旦想说我不是怕血腥，是担心自己哪一天会跟那个宫女一样的下场；想说你为什么要对我怎么好；想说我想回家，我不想待在皇宫里……可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抿了抿嘴，轻轻地说∶“好。”宁和抬手揉了一把他细软的头发，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着。
　　贵妃娘娘的宫殿离皇后娘娘的宫殿不会很远，很快他们也到了。通传的太监很快就带他们进去了。
　　殿内的炭火很足，一点也不觉得冷。宁和跟自己的母妃说话的时候没有了那么多的客套，坐在榻上吃些点心与母亲说些体己话，问候一下她的身体可好。
　　炭盆静静地烧着，时不时发出炸裂的细碎声音，软榻上的茶水冒着白气。永旦看着那个尊荣华贵的女人，她看上去比那个皇后要年轻一些，穿戴衣饰也没有皇后那么花里胡哨。也许是生病的缘故吧，这位贵妃娘娘只是穿了一身浅蓝的衣服，低低挽了一个发髻，带上点小花小翠点缀。永旦很喜欢她的样子，她跟宁和聊天的时候很温柔也很有趣，白净的瓜子脸两弯柳叶眉，眼睛大大的亮亮的，宁和的眼睛就像贵妃娘娘，睫毛又长又密，不过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永旦就一直看着他们，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其实他对他的母亲是有印象的，虽然他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但他知道他母亲的样子。虽然很模糊，时间久了难免不太记得了，但他母亲也有一双温柔眼睛，她的鬓边长长会带上一朵小花。永旦知道他的母亲曾是宫里的婢女，但有一天她突然不见了，又有人告诉他母亲已经死了然后把他带出宫，后来就是宁和花五百文钱买下自己的事情了。永旦之所以要进宫，跟宁和走其实也是想知道他母亲当年发生的事情。
　　宁和起身告退了，永旦忙走到他身边。贵妃娘娘这才看到宁和还有带人来，在看清永旦的脸以后突然吸了一口气，失声叫了出来，她的贴身宫女连忙赶着安抚她。“母妃，怎么了？”宁和以为她的身体不舒服，叫奴才去请太医。“不用不用，母妃没事。”贵妃娘娘自觉失态，连忙摆手，又问宁和∶“这是？”宁和笑了一下，开口说∶“哦，他是儿臣的书童，贴身伺候的。前段时间刚买来，母妃可是……觉得有些不妥？”贵妃娘娘摇摇头，“没什么，第一次看见罢了，既然是刚买的那我不知道也是正常。没事你下去吧。”在一边的永旦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贵妃娘娘看见自己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呢。
　　贵妃娘娘，看着宁和跟永旦走出店门，紧紧攥着桌子的手放了下来。她马上转头跟她的贴身宫女说道∶“你看到殿下身边的那个书童没？”那个宫女会意点点头∶“他怎么长的那么像那个贱婢？她不是死了吗……”贵妃一改刚刚的温柔样貌，咬着牙说∶“那个贱婢肯定是死了，你别忘了她当时的那个孩子！”“可，可那人不是说也杀了吗？”宫女大惊失色。“早知道应该亲眼看这那个孽种死在本宫眼前。那个书童那么像她，会不会那个孩子还没死？你说他……会不会知道了……”但她很快又摇摇头，自言自语喃喃地说∶“应该不可能……不可能……他还那么小……他的父亲……”她马上慌了起来，拉着那个宫女的手，凑到那个宫女耳边说了些什么，那个宫女点头“主儿放心，奴婢定会杀了他。”但贵妃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又拦着她说∶“算了算了，到底是宁和的人，不要打草惊蛇了。到时候再看看吧。”说着一手揉着眉头，严肃地思考着么。

　　殊不知，隔墙有耳。她们的一字一句竟都被回头替宁和捡手帕的永旦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