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歪女呵护手册[快穿]》寸雨夕山

56、女鲛人13

　　　　青幽怎么也想不到，她千辛万苦上京要寻仇的那些人竟然和她在同一条船上。

　　这是老天垂怜她吗？

　　无人知道，青幽在端菜进去听到那些噩梦般的厉鬼声时是怎样的身魂具震。

　　“你们，都去，给我七弟和三弟也满上。”

　　“来来来，小美人，让本殿下好好疼疼你，香一个么~”

　　“哎呀！讨厌~”

　　“三殿下？”

　　“唔……半杯即可，二哥，弟弟我实在是不能喝了……”

　　“喝！三哥哪能扫我和二哥的性质！喝，必须喝！”

　　“七弟说得对，今晚我们一醉方休！且让我再令膳房传些菜肴来，或者再找几个贱奴放放血助兴。”

　　“啪！”鞭子助兴般抽在地上的声音。

　　这些刻在灵魂里的声音……青幽愣在原地，随后胸膛是一股火窜似的灼热。

　　她肩膀手臂胸腹大腿小腿……浑身绷得死紧，菜盘在她手中隐隐欲碎，青幽满含仇恨的双眼，豁然抬头。

　　红色的纱帘在朱红色的柱头上翻飞，烛火灯笼四下通明，上座的三个男人仰卧倒坐，酒杯美人，追欢取乐。

　　手拿鞭子的那个，青幽就算化为厉鬼也不会忘了他！

　　她是多么想现在就冲上去啊！一口咬断他的脖子，拧下他的脑袋……不，太便宜他了，她要将他的肉一块一块抓扯下来，用热盐水还是热油，浇泼在他的伤口上。

　　她要给他注入毒液，让他一直保持清醒，要让他的哀嚎震碎他自己的耳膜，她会最后抓断他的胳膊，塞进他的嘴里，逼他喝下自己的血肉，她要……

　　她要报仇。青幽恨泣着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一定一定会杀死他们，让他们不得好死！

　　她突然被推了把，陷入仇恨的思绪遭到打断。原是已经轮到她将菜放到桌上了，而她却迟迟未动，惹恼了管事。

　　饭桌很长，青幽只能隔很远上菜，放下的菜另有侍从调整摆放，传到高座上三个男子面前。

　　这是目前青幽离仇人最近的时刻，她手里被塞了吃剩的菜盘子，侍从示意她可以返回了。

　　她要返回吗？她何不现在就冲上去呢，以她的武力，足以趁这些人不备，用蹼爪割开他们的喉咙，等鲜血汩汩冒出，没人能够救活他们。

　　但她回去了。

　　太简单了，这样他们也死得太简单了。

　　……

　　顾曳找了一大圈，汗都急出来了，这上层船房本就不是可随意走动的，他寻人还得借巧偷摸着寻，难度不可谓不大。

　　关键是明明说好的，她为什么不在约定的地方等他呢？顾曳更多的还是担心她出了什么事。

　　顾曳逼自己冷静下来，思索了一阵儿，最后花了几个铜板问了和青幽一队上菜的一个女孩儿，得知那边先前发生的事情，虽有惊险，但也排除了是青幽受到了迫害。

　　顾曳趁机再次溜去寻人，不知该说他运气差还是运气好，竟然撞上了“凶案”现场，而那作案之人，正是他寻得焦头烂额的鲛女。

　　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倒在青幽身旁，顾曳奇异地竟然没慌。大概一回生二回熟吧，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撞破她行事了。

　　这里并不隐秘，顾曳见她顺势将人拖进旁边的一个不知名房间，她也发现了他，但一个理睬也没给他。

　　顾曳趁着门关前闪了进去，面对面了，他才发现她的状态有些癫狂。

　　他那正要质问她食言的话堵在嘴里，出口变成了担忧：“你这是怎么了……”

　　她擦干净了脸上刻意抹的黑灰，海藻一样的头发全部散了下来，瞳孔恢复成了碧绿色，那里面有隐火在燃烧，而她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恨非恨。

　　“你，最好离我远点。”

　　顾曳听见她说，异常认真。

　　但她并未对他做些什么，反而目的明确地朝一旁的“尸体”走去。

　　是名女子，身材和面容也姣好，顾曳没发现血迹，微凝眸看了两瞬发现应当只是晕过去了。

　　不得不说他心里松了口气，他也不习惯面对一个是非不分杀人如麻的鲛女，因为接触下来，他对她的印象并不坏，她除了嘴狠，并不像完全丧失良知的复仇机器。

　　顾曳还没松完的气在见到青幽粗暴地脱人家衣服的时候，瞪大了眼，然后赶忙背过身去，拿手捂眼。

　　“非礼勿视！”

　　他等了一会儿，身后仍是窸窸窣窣的声音，顿感不妙。

　　真不是他的错觉，刚才分开的那段时间，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按她的性格，一定会不屑地嗤他一声，再道一句“冠冕堂皇”。

　　顾曳放下手，表情有些凝重，其实于他来说，青幽实在是个心思很简单的任务对象。

　　她重生只有一个目的，便是复仇。她的所有动机几乎都是围绕这个目的展开的。

　　她没有兴趣爱好，不会想着说重活一回认真体验人类世界，甚至他敢打赌，她甚至从没设想过报仇之后又要怎么生活。

　　是回到海里与族人相伴，还是继续漂泊尘世，踽踽独行……

　　她也许具备人类的七情六欲，但遭受残害凌虐至死之后，她的所有天性都遭到了打压。

　　那短暂的进入到人类世界的一生，她所接触到的一直是欺骗、利用、背弃、恶劣、放血、屠虐、火煎……

　　就这样，她都还能在船上与底层人打成一片，未经人苦，莫劝人善，谁又可以只凭一张嘴就叫人放下过往呢？

　　思及此，顾曳大概也猜到，她估计是在船上遇到仇人了，以她这种性格，无论何时，复仇都总是要摆在第一位的。

　　他想起前两月两人刚从村子离开，她也是突然不见，让他到处好找，最后才发现她是跑去杀人去了。

　　虽一直没问，但顾曳直觉被杀的那些人一定是残害过她的人。

　　这次她也是突然爽约，只有复仇是最要紧的，仇人出现，那么她便立即行动起来，而他，不过是半路迫逼无奈的搭伙人罢了。

　　顾曳苦笑，只问道：“那你还去看萤火虫吗？”

　　鲛女未答，换衣服的声音一直未停，间或又有珠钗的碰撞声。

　　显然，她根本不在意什么萤火虫了。

　　顾曳抿唇，问得及其认真：“那你还和我一道上京吗？”

　　大概是换完了衣服，身后是难得的沉默，顾曳没听见回答，思考了一下，转过了身。

　　鲛女已然盘好了发，手上是支紫钗，握在手中，看着手心也不说话，半晌她抬起头，珠钗缓缓插进发间。

　　碧波摇动，顾曳霎时间像看到重重水影，圣洁蛊惑。

　　只是寻常舞女的服饰罢了，叫她穿在身上却摄人心魄。

　　“不用了。”她说。

　　越是心思重，顾曳表现得越是轻松，他嬉笑起来：“可你我二人还是夫妻，问可分道而行。莫不是你遇了机缘，就要无情抛弃小生？”

　　大概是这嬉笑扯得很是勉强，青幽并未接话。

　　“萤火虫在什么地方？”她突然问。

　　顾曳以为她转了心思，顿时有些惊喜，语调快了些：“就在甲板东侧，那里是个巡逻死角，不会有人发现我们逗留，这会正是萤火旺的时候！”

　　他不会觉得她故意打晕一个舞女，特地换了对方衣服首饰，是为了和他去看风景的一种特别仪式感。

　　但怎么也想不到，鲛女点了头后，下一秒就给了他一个手刀。

　　软倒下去的时候，顾曳只道大事不好……

　　青幽盯着顾曳，神色是冰冷和麻木，她似叹非叹，语气里有种复杂：“喝过我血的，我会杀掉，而你，也不得好死。”

　　月光从小窗里悠悠洒进来，青幽最后望了一眼这书生，然后毫无留恋地关门离开。

　　她独自一人去看了船上的萤火，这个即将报仇的夜晚，于她来说，这被复仇所笼罩的一生本没什么可留恋的，但当曼夜萤光点点，不远处人群赞扬，皆为这盛景动容时……

　　她首次感到孤独，当那些萤火落在她指间，攀上她肩膀时，她猝然无声落泪。

　　那边人群突然喧闹起来，接着所有声音都压低小声交谈，有人高声开道，人群顺着那霸道退避到了两边，留出中心最佳观景位置。

　　夜风习习，三个衣着锦华的男子摇摇晃晃地走来，所过之处留下一片酒气。

　　青幽隐退到暗处，压抑下那些叫嚣破土的恨意，眼眸一闭，再睁眼时，瞳色已然漆黑，美目顾盼间皆是夺命的媚色。

　　在所有人都望向那三个醉鬼时，青幽脚步轻巧，慢慢朝人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