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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救你,我真的后悔了 ...


  •   【戏中姻缘皆自欺,惧生畏死两相惜】

      “你!”本就刚刚伤了脑袋,混合着害怕、震惊以及刚刚痛苦的梦境,冬儿脑子里现在只剩下了一个“懵”字。

      “娘子啊,”有之笑眯眯地看着冬儿,“你醒啦!”

      “你管谁叫娘子呢!”冬儿吼了出来。

      “怎么?难道娘子希望官人我按风月之地的规矩叫你‘冬儿姑娘’?”有人还没看清楚状况,以为冬儿在开玩笑,居然真的笑了出来。

      “哪个跟你说笑呢!你……”冬儿这才注意到两人尴尬的亲密状态,脸刷一下憋得通红,但脑子还是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或者说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你是谁?你,你……你干嘛呢?!!”

      有之也如梦初醒,瞬间明白了状况。“差点忘了你伤了脑袋,什么也记不得了。娘子请看这囍字、红帐,咱俩之前可是拜过天地,签了婚书的。我叫何有之,你叫我官人、夫君什么的都行。”

      说完竟俯下身子又亲了冬儿一口,“至于咱们在干什么……”娃娃脸羞得通红,“洞房花烛之夜当然是……是在行夫妻之礼了。”

      “夫妻之礼”四个字声音轻得像蚊子叫一样,却还是重重地打在了冬儿心头。震得她一下子倒回床上,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夫君”。

      有之却误会了冬儿的态度,喜滋滋地蹭了蹭冬儿的脸,随手从被子里扯出了一方一尺见方的丝帕叠好放在枕边。像熟人聊天一样笑嘻嘻地在冬儿耳边说道:“这验帕的边角太剌人了,反正用完了,先拿出来啊。你回头是不是还要做个纪念什么的。”

      说罢,耳边呢喃变为了深吻,有之的贪恋像火焰一般蔓延。冬儿却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只是呆呆地盯着那带血的验帕。

      突然,冬儿终于彻底搞清楚了状况,开始手脚并用使出最大的力气推搡、捶打着有之。满腔的愤怒、委屈化为哭喊震得腊儿都吓了一跳:“你个XXX,你毁了我,你滚!滚!……”

      咚一声,冬儿被娃娃脸重重地按回了床上。有之的脸上依旧带着一丝笑意,可这笑容中透着的怒气与威胁之意已经是腊儿都能感受得到的了。冬儿吓得住了口,直直地望着他,恐惧一点点在脸上蔓延开来。

      “呵呵”有之瞥了一眼验帕冷笑道,“虽然是演戏做夫妻,高低也拜了堂、签了个婚书,新娘子与自家官人共度良宵,说道哪里去也不算是失贞。

      但若我现在真如冬儿姑娘所愿离开了这间屋子,怕是……”

      看着冬儿惊恐的脸,有之很满意却还是悠悠地继续说道:“大概娘子连骗骗自己的机会都不会有了吧。天色尚早,以娘子的国色天香今夜,怕是不止一两个人愿意花重金挤进这间绣阁一睹芳容,啧啧啧。”

      冬儿终于完全清醒了,也彻底冷静了下来。有之倒也放开了她,双手撑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冬儿。怒气冲冲的话语也软成了诱惑般的商量:

      “官人我只想死前体验一下有妻子的感觉,听说娘子也最想有个家。无非是演场戏嘛,对你我都是一样的。反正除了身在这忘忧阁,到现在为止一切都跟普通人家新婚是没差别的。咱俩已经圆了房,不如继续演下去,你我今晚都算是如愿了。娘子意下如何?”

      娃娃脸配上孩子一样水汪汪的眼睛确实很能骗人,更何况有之笑意里的威胁如此之浓,冬儿又怎会不明白?满眼的泪水终于还是憋了回去,冬儿将头偏向一侧再不看他,默许了有之继续演他的洞房花烛夜。

      “娘子真好!”有之开心得像朵花,重重地亲了冬儿两口便渐渐退回了被子。

      被子里又起了风,房间里却几乎不见一丝声音。

      冬儿盯着验帕,咬着嘴唇不让一滴眼泪、一丝声音偷跑出来。锦被外的手青筋暴了起来,紧紧地拧着单子,默默忍受着这份身心的折磨。

      被子里的风停过,又再继续。冬儿也渐渐合了眼,任由狂风暴雨对自己摧残。二更鼓响,红光满面的有之才气喘吁吁地从锦被里爬出来。

      轻轻地蹭着冬儿的脸颊:“娘子你怎么这么好呢!”说罢,心满意足地转身睡去。只留冬儿空洞地看着床顶,没有一滴泪水,也没有一丝生气。

      那晚,柜门内外两个女子都一夜未眠。

      天色泛白,太阳还未升起。冬儿施法为自己套上了一身洁白的长裙,小心翼翼地挪下了床。可就在这时有之突然翻了个身,变成了正对着冬儿。

      冬儿瞬间吓得动都不敢动了,抬手晃了晃,发觉有之好像没醒才放下心来,趴在床头喃喃地念叨着:“你我都是命不由己的人啊,凑在一块到真是缘分。只是官人啊有句话我真的要和你说说:什么名节、贞节我打100岁的时候就早看透了,无非是男子因为没本事而心虚,编来骗妇人任劳任怨地守着自己的罢了。

      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我生在产楼,长在勾栏,我只想有个家、有个别人认可的身份,让他人别把我当玩物看待。一夜你都叫我娘子,这出戏演的虽然苦些,但也甚合我的心意。我就当自己昨天真的嫁了你,成为了何家人吧。

      我知道自己身为娼籍这已经是我能有的最好的结局了,我谢谢你了了我的心愿。只是这戏马上要散场了。我清楚这是多一刻也强求不得的,但我也不想梦碎真的堕入这风尘之中。

      我这次注定是要走了,放心,这忘忧阁几乎每个月都有姑娘自尽老鸨子不会难为你的。”

      说罢,冬儿像早起的妻子一样为有之掩了掩被子,缓缓站起身,微笑着望着床上的人:“今生冬儿全当自己如愿了,全当官人真心当我是妻子。他日若三郎真能想起我,记得还有我这么个有一夕缘分的亡妻,冬儿定然含笑九泉。”

      潇洒地冲着有之深施一礼,随手幻化出一朵白花戴在了自己头上。“若无人记得我,今日我便为自己送行吧!只可惜……唉,算了吧。”

      画中人一样的女子抬手下了个小结界,从容地幻化出一条白绫搭在梁上。一跃跳上小凳,再冲有之施了一个礼,不无留恋地看看窗外初升的太阳,灿烂的笑容终于还是挡不住两行泪水。

      凳子无声地倒下,梁上的女子像风雨中的牡丹一样无力地挣扎着,但在这世间连半分声音都留不下。

      腊儿徒劳地呼喊、拍打着柜子。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冬儿的挣扎越来越微弱,更绝望地感到柜子上的结界在一点点消失,腊儿的泪水也如潮水般涌出:“冬儿,不要,不要……”

      忽然间,腊儿惊恐的止了泪。熟睡的有之不知何时起了身、穿好了衣服,正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冬儿。眼神幽深,有惊、有悟、有自嘲、有玩味还有绝望里的洒脱。

      腊儿用力敲门,可有之只是往柜子的方向看了一眼,皱了下眉头就再没理会了。没过多久,冬儿静了下来,只有脚还在抽搐。鲜红而宽大的狐狸尾巴冒了出来,左边一半渐渐地变得透明。

      没等尾巴彻底变透明,有之缓缓起身放了冬儿下来,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床上。如大夫一般麻利地松开她的衣领,探罢鼻息,往耳中点了些药,看着冬儿流出了鼻血又验了一下脉搏,才松了口气,拉过被子给冬儿盖好。

      做完这一切,有之又转身从无尽球中取出纸人、银票,提笔在纸人上写了两行字,纸人便带银票飞出了窗子。不多时,纸人回来报信,有子满意地点点头。便坐回床前审视着冬儿,不一会儿,居然自嘲地笑了,顺手化去了冬儿头上的白花。

      “新婚第二日戴白花可不吉利啊!”有之笑笑,侧身帮冬儿收尾巴,“你看你明明能活着想那么多干什么。不到220的小姑娘,尾巴尖上都长两根白毛了,我给你拔了啊!”

      “唔嗯”一声,冬儿睁开了眼,眼神还是有些散。忽然间看到床前对着自己笑的有之,吓得一下子坐了起来。对峙中,冬儿的余光瞥见了地上的凳子和断了的白绫子瞬间明白了情况。

      “你……”

      “冬儿妹妹这回可算是真的清醒了?”有之笑着抢先说道。

      冬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过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有之腾一下站起身,冲冬儿拱手致意:“昨日多有冒犯,竟然误将姑娘当作那些只会念叨什么‘名节大如天’的愚妇,还以此对你强加威胁。此事实属不该,请姑娘恕罪!”

      “你,你在说些什么?”冬儿痴痴地望着眼前娃娃脸的年轻人,仿佛在努力理解自己“新婚夫婿”的行为。

      “哈哈”有之笑道,“我刚刚还在想就这样把心里话告诉你会不会把你吓到。你看啊,我是匠人之后,却做了最低贱的商人,还做得美滋滋的,定然要有几分反骨!

      这一百多年来,我走南闯北。贩夫走卒、贵族皇商、异国客旅谁没打过交道?

      可像冬儿这般年纪便能将名节、追求之事看得如此清楚透彻的女子,你还是第一个!明明死在顷刻,还能用入梦术在这不公道的天地留下自己声音,啧啧。

      如此奇女子,若不是困于樊笼中,怕是定要青史留名。说实话,我是打心眼儿里佩服。”说罢,竟又向冬儿施了一个礼。

      “只是啊……”有之似是十分遗憾地看着冬儿,“两次搭救,我现在真真觉得不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救你,我真的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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