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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没想到儿子还有这款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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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御斗君登御斗宫,忆氿川子为氿川神】
“喏,上次的仙果我留了一颗种子在良玉境的水里泡芽,你看看我骗你了吗?”这次似乎是鹣鹣早早的到了。
酣羽本来也没在意,可一回头却发现一天没来,旁边的池子里竟长出了拇指高的芽。一试,果真没被施过法。酣羽禁不住赞叹道:“你这里不会算是仙界吧?”
“像吗?可能一开始是想这样的吧,谁也不愿意坑自家子孙嘛。”
“自家子孙?你这玉璧里的人不会真和御斗娘娘有牵连吧。难道御斗神女在登仙之后还有新的姻缘?”酣羽嗑开了瓜子,准备听戏。
对面也呼应着少了一个仙果:“蒲子牛当年也是这么想的,殊不知只是姻缘未尽……”
那日分别,子牛在山里建了个御斗娘娘庙,还特地将两人初见的山洞包裹在了里面,每天晨昏祭祀,香火不绝。等身体彻底养好了,也学了天书里几样保命的本事,子牛便上了路。
不惧寒暑四方游历,途中积极行善、点化世人、传承古技……子牛就如自己说的那样,想尽一切办法,努力帮神女化解着因缘。而似乎是御斗的庇佑,每次遇到危险他总能化险为夷,不几年也小有盛名。
可子牛的心没变,他婉拒了钦天监,就这么行走在世间了缘。途中,若是看到被抛弃或是将要处理的孩子,子牛便会抱来收为弟子。给他们一个家,也让他们帮忙照看着山间的御斗娘娘庙,为御斗守卫香火。
随着弟子们的长大,子牛回庙里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即便是回来,也会先去将玉璧供奉在山洞里,然后带着两坛酒消失,几日后再出来定然是酩酊大醉。令子弟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师父每次醉酒出来脸上都是幸灾乐祸,也不知玉璧中到底有什么。
只有子牛知道自己在玉璧中撞见了怎样的窘态,也只有他知道自己为何每年都要回来。八月初三是两人当年结鸳盟的日子,也是神女归位的日子。
每到此时,不论身处何处子牛都会赶回来,向天焚化一首自己新写的曲子,望着星空静静地守着御斗,心里却是难以掩饰的感伤。
子牛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了。反正第二年,御斗星有些暗可把子牛担心坏了,哪知过了年御斗宫竟是大小两星相伴的星象。
虽然十分欣慰从那之后御斗星就再没暗过,但是子牛内心却是难免的酸涩。天人相隔,只能默默地在心底哀叹自己终究也只是神女生命中的过客。
好在子牛向来心宽,看着大小两星几乎夜夜冲自己闪烁,活泼得紧。便安慰着自己想开些,将来为神女了了因缘,就不再相见各自相忘永无瓜葛了吧。嘴上虽然是想通了,可心里就不一定了。修行子牛放下了,玉璧从没想过用来登天,只是一点点耗过去……
又是一年八月初三,玉璧也已经好久没有回音了。子牛明白这证明逐乌君终于可以休息了,但这又是情敌又是惺惺相惜的挚友的人确实很难割舍。子牛心里闷得慌,便一人在洞中喝酒,喝到兴起,还舞起了剑唱着人界学来的最时兴的词。
田田莲叶,观之如扇,不可思亵。青莲似盏终落,濯泥不染,虽化不怯。日月长生亦蚀,夏花百朝夜。客莫采,吾恋荷美,且留灯扇永相悦。
多情总被绝情却,赤诚心难晓寒风烈。戚戚异曲同唱,辜负了好花相借。两去逍遥,千载终究大梦如孽。似菡萏,折采污之,哪比听缘灭。
突然,又是熟悉的扑通一声,一个人影从钟乳石掉了下来,似乎还是脸朝下扎进了水里。子牛疑惑地起身过去查看,心里也暗暗升起了一丝希望。
走近一看,浓雾里是个光着身子的七八岁的小男孩。那孩子好容易爬了起来,正一脸埋怨地看着自己。
子牛这下尴尬了:“……兄弟,你也来我这洞中洗澡啊?都几月了,你不冷啊。”
小孩子倒是一脸小大人的样子,看着子牛有些好笑:“爹您这差辈儿了吧。”
“啥?你叫谁爹呢。”子牛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这个显然是富贵人家的娃娃为什么会如此“渴望父爱”。
小男孩站直了身子理直气壮地答道:“您啊,母亲大人天天抱着我在玉栏杆那儿眼巴巴地看着您,您倒好就是不上去……”
“慢……不好意思,这位儿子,你妈哪位啊?你要是认错了爹,我无所谓,就怕你娘俩吃亏。”
小男孩也没说什么,只是伸出了肉乎乎的小手要抱抱。子牛也才意识到孩子还在冰水里,赶忙幻化出个单子包了小男孩,顺着孩子的意思走到了洞口。
“我叫氿川,我母亲大人就是御斗娘娘啊。”小孩子一脸莫名奇妙地指着天上的御斗宫,“您每年写的歌我们都收到了,只是您干嘛不去找我们呢?母亲大人又要履职,又要独自照顾我,每天都烦得不行不行的。”
“氿川……”子牛突然想起了那天的光景。当时两人面前似乎就是条河,后来四方游历才知道那河在官府地图上的名字叫氿川。瞬间某些尘封的美好记忆又鲜活了,子牛的脸也渐渐烧起来了。可看看怀里这仿佛人族七八岁的小孩子,子牛又是满腹的疑惑。
氿川也好像能读人心事一般,大眼睛一翻:“爹,您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啊。我们和母亲一样虽是长生,但成年前长起来可是和人族一样的。”
“嚯,倒是省粮食。你妈吃饭那么没人性正好少给你做几顿。”子牛嘴上逗着孩子,心里依然有些伤感:二十多年了,若是像人族……也罢,不能让孩子伤心。御斗信我便好。弟子养了那么多,御斗的儿子,养就是了。
子牛正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氿川却像小大人一样鄙视地看着他:“爹,您这天地生养的石头精最该淳朴啊,怎么都脑子里也开始这么多弯弯绕,难怪逐乌君会如此下场。
天地越离越远,天上一日,地上如今已经是两日多快三日了,我是天上出生长大的,能不小嘛。天啊,真是妥妥的废了,这世道都这样了后面这些日子在世间,我没爹没娘可怎么活啊。”
“……”子牛暗暗觉得这孩子好像咒了自己,但还是迟疑地开了口,“那……你?”
“母亲大人实在觉得不能等了,就把我丢下来,在人间成长了因缘。”
“那她……”子牛自己都觉得有些矫情了。
“她的神职哪是一天能离开的。司宿娘娘上天时带了些许弟子都难得清闲。天上又不能用傀儡,母亲大人事情多又要独自管教我,几个分神也不够啊。每日不干别的就剩骂您了。”
听了这话子牛只剩苦笑了:“不知道有你,这错犯大了。”
“那就得知错能改啊。”
“行,那以后爹爹好好照顾你,帮母亲大人了因缘。”
“我哪里用您照顾,我下凡就是要履职帮母亲大人了因缘的。您做的够好了,如今还是赶紧上去吧。再晚,母亲大人将宫门一锁。宫门口那个冷啊,我可知道。”
“……”
“难不成您还想让母亲大人来请您?”
“不敢不敢。”子牛吐了吐舌头,看着孩子忽然感觉自己成熟了不少。他收了脸上的俏皮,认真地将氿川搂在怀里紧紧地抱了一会儿,“氿川啊,爹爹给你托付一下就走。人心不古世态炎凉,你可莫说你爹娘是谁,不是为了保命也切莫显出神族的本事,你可记下了。”
“嗯,蒲先生放心。”
“小童子真乖。”子牛为孩子寻了件小袍子姑且穿着,望着御斗宫孤零零的星,笑着鸣钟叫来了所有的弟子。
“御斗娘娘刚刚派童子传令,我在这世间的因果大概尽了,此番要到御斗宫赴任。此仙童名唤氿川,你们需好好照料护他至成年。这是娘娘宫中之人,仔细些。御斗司命,莫给自己添麻烦。”说完要伸手去拿玉璧。
氿川却用一个大诺拦了他的去路:“御斗娘娘说这是她留给后人保命的。您还是把它留下吧,古魂也不好如此上天呀。”
“……那我?”
氿川一伸手,一条软梯便爬上了天界:“御斗娘娘说了,请您辛苦些爬上去。”
子牛苦笑一声,默默嘀咕着:“斗姐生气确实还是不好劝啊。罢了,人神交通早断,一步登天我也无福消受。”
撩起袍子刚爬了两步,又回头有些不舍地看着儿子:“仙童来了缘,且需知奉圣立国以圣道、仁义,却难保智、伪横行;慕海立国以灵与情,皆为虚无之物,若无实业依凭难为上邦;明蚌立国以百工、千法,若非大军压境道确实安乐。其余诸国我没有待久过,不好多言。仙童即便是来了因缘,也一定莫要吃亏啊。”
“是,”一身大人衣服的氿川郑重地行了一个礼。
“嗯,反正看见不对就跑,总没错啊。此番一别,他日御斗宫再见。”说完,也再不敢回头看孩子了。只是望着御斗的方向,努力攀着梯子向天宫爬去。
再愚钝的弟子也看明白了,都想来挣这入天宫的机缘。有人爬两步累得不行便下来了,有人看见离地越来越远,一害怕便撒手跌了下来,还有人听见旁人跌下梯子,地下的人营救、议论纷纷,心一慌也摔了下来。
唯有一对儿小童子,男孩子叫鼓,天生眼盲,女孩子叫静,幼时失聪,两人就面对面爬着梯子,丝毫没有受干扰。三人爬过一半,氿川便在下面笑着高喊道:“鼓哥,静姐,我助二位登天,可否帮我个忙?他日御斗娘娘后人有难,还得劳您二位接引入秘境啊。”
鼓也没听清氿川说的是什么,只知道要帮忙,忙拉着静点了头。
“好,神明一诺千金,将来有劳二位了!”说完,一把大火点了绳梯,火团瞬间撵上了三人将一切化为无形。
众弟子惊恐地看着三人消失在自己面前,氿川却笑呵呵地望着御斗宫多出的三颗星,想象着父母重逢的‘感人情景’……天上应该没有伤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