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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命理虚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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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时,作为一个阅遍人间万千狗血剧的恋爱脑少女,清芜也曾无数次幻想过,和久别重逢的前男友相遇时,会是怎样的情形。
或是她和爱人步入神圣礼堂,一个比他更帅对她更好的男人,他作为宾客出席,她挽着伴侣的手,脸上挂着最甜最幸福的笑容,对他柔柔说一句: “好久不见,你也要加油”。
再不济也是江浦畔边,晚风萧瑟,他被女友无情甩弃,衣襟半敞,痛哭流涕,她牵着男友走到他身边,弯下腰,递给他一方帕,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
后来的后来,清芜早没了青春期的争强好胜,像他们这种级别的神仙,寿命太过漫长,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让对方都不好受呢?不如好聚好散,大家都乐得自在。
然而如今这种幻想全被零祈打破了。
什么叫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清芜觉得这几日自己的经历简直堪称“冥界窦娥冤”。
冥界,顾名思义,乃阴间与阳间的一个交汇点。
人间百态,爱恨情仇,酸甜苦辣,其中不乏有人因生前执念太深,而无法顺利进入轮回,有的甚至已然化为厉鬼,企图祸乱人间。
每当遇到这种情况,黄泉站的工作人员就会选择使用阴阳录将其收入,若非有钥匙,否则再难有出头之日。
阴阳录,吞万物,纳鬼神,易进难出。说是钥匙,不如说乃冥王一滴精血,清芜很确切的知道自己数十年来并未有如此耗功之为,唯二两次也都与零祈有关,再联想阴阳录又是他从她手中借走的,清芜颇有种破开浮云见真章之感。
然而这种说辞他们那群老不休会信吗?
往浅里讲是单纯好奇,往深里说是报复前女友,无论哪种,皆不符合他一向表现出来的缜密沉稳的作风。
而且零祈现在危在旦夕,而她却整日吃好喝好,逍遥自在,两相对比下,阴阳录又是从她手中借出,这顶黑锅,清芜是不想背都得背。
当然零祈也不是完全无法可救。
千百万年来,阴阳录内收纳的怨魂早不知几何,其念力之强,就算是零祈的父亲九重天大帝来,都不一定能轻松拿下,而零祈也无愧于六届第一天才(虽然清芜并不这么认为),以一己之力合上阴阳录后,只堪堪被其中逃出一厉鬼所寄,但凡有人愿意以身试险,同他一道堕入那厉鬼的执念,并成功将其化解,那么零祈就还有救,否则灵魂离体过久,神智被阴阳录中怨气所侵,便是神魂湮灭,永世不得超生。
而清芜,就非常“幸运”的成为第一个以身试险之人。
据黑无常所言,当时她的父亲在大义灭亲后,内心实感愧疚,直言自己教女无方,恳请大帝给她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对此,清芜不知该喜或是忧。
一顶黑锅从天而降把你死死罩住,现在却有人在上面打了个比芝麻还小的孔,让你去救给你下黑锅之人,试问,又有什么意义?
但这些还不能算最坏,事实证明,真正压死骆驼的稻草永远隐藏最后。
正当黑无常准备跟她说该如何化解戾气时,她前不久刚从西方重金买回的梨牌传讯器,在她惊慌又恐惧的注视下,光荣的退休了。
她成功与外界断了所有联系。
零祈果然生来就是克她的。
她该怎么办?
“嘿,皇叔,你在想什么呢?怎么都不同玦儿说话了呀?”
一道稚嫩童音蓦地将清芜早已飘在外太空的思绪拉回,看着眼前这张突然出现的笑靥如花的小脸,清芜表示即使已经和他一起生活了八年,但还是有点接受无能,只得强撑着温柔一笑,耐心安抚。
冥界谁人不知,他们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清芜殿下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猫和小孩避之不及,前者是恐惧,后者是实在太烦。
想当年她初至幻境,除了知道左手上黑线长度代表剩余时间,右手腕伤痕深度表示怨气程度外,其他一概不知。在经过一连串装疯卖傻后,才堪堪知晓自己现在是一个名为离的国家的王爷。
皇上皇后遭奸人所害,只余幼子无人抚养,她作为前皇身后唯一嫡系血脉,不得已接下辅佐幼王的重担,成为离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这样的生活看上去很美满,但只有当局人才知道,其金玉外表下那些不可言说酸辛苦楚。
问题有二。
前任摄政王是个不折不扣的男性,而她的性别却是如假包换的女,为掩饰身高上的差异,她必须对外宣称自己双腿已残,余生不能重新站起。
待她忙完这些琐事,以为终于可以小歇一会儿时又猛然发现,她根本不知道零祈现在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顾忌离国现下朝政不稳,她也不能在全国发令搜捕,但所幸她无意中发现黑线消逝速度十分缓慢,已过两月却依然纹丝未动,便耐下心来边理朝政边寻人,谁成想这一等就是八年。
是的,整整八年。
把她从青葱“少年郎”熬成俊美大叔,把无知童生养到初露锋芒,这期间她阅过的公文带过的娃,比她在冥界几百年加起来还多!
清芜不清楚这份辛苦是否会感动他人,但着实把她自己感动哭了。
她当年若是有这般刻苦,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般田地,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玦儿,你先在这让宫女们陪你一起玩,皇叔还有要事商量,下次闲来再来寻你,可好?”
无聊乏味间,清芜终于等来了她的侍卫官,那厢还没说发生什么事,她就急忙起身准备离去,害得徐玦嘟囔着小嘴憋气,只怨他这皇叔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操心朝政。
“什么事,说吧。”
甫一进入书房,清芜便像瘫软泥一般瘫在轮椅上,好在离国服饰向来宽大,这才避免被人看出。
“回摄政王殿下,探子那边传来消息,此次览阙书斋招生,前朝余孽似乎也勾结其中。”
“哦?是吗?可是当初谋害皇兄皇嫂的那帮人?”
清芜慢悠悠为自己沏了杯茶,心道:管他是谁,只要能让自己不用面对徐玦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让她再批阅一百份公文都可以。
“殿下所料不错,正是。”
侍卫官边呈上一副画像,边说:“此人乃前朝公主许璟,此番是女扮男装进入书斋,暂时不知所图何事。”
清芜打开画卷随意扫了一眼,得,又是个丑的连娘都不肯认得,便不再细看。
来了这么多年,她算是对这里画师“精妙绝伦”的超群技艺跪地叹服,也不知那些个通缉犯是怎么找回来的,还是说他们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特异功能不成?
“算了,这样也瞧不出什么,你去让人备车,我亲自瞧瞧。”
如此,就能躲徐玦好一会儿了吧?
至于那个前朝公主……呵呵,她好歹年长他们几百岁,连这种小人物都对付不了,岂不丢他们神族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