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侬我侬》茶梗儿

12、第十二章

　　峭壁山洞中，一只巨大的老虎懒洋洋的趴在宽大的石板上，尾巴扫来扫去，余温看着大虎尾巴下的石板，都甩出了凹痕，怕不是一日甩出来的。

　　白遇躺在余温身边，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余温握着他的手，担忧的看着禁闭着双眼的白遇，虽知道他是暂时昏迷，但余温忍不住将这一幕与上一世的结局重合，心中恐惧不已，呼吸变得困难。

　　“嗷呜……”他很安全，你怕什么？

　　“他曾长睡不醒。”余温呢喃道。

　　“嗷～”上一世吗？

　　“！”余温洞心骇耳，哽了声，心惊的看着大虎，为什么要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么骇人听闻的话语，还有最惊人的是为什么它会知道。

　　余温刚想开口询问，白遇忽然嗯出了声，余温一喜，看着白遇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还好吗？”白遇轻声问道。

　　余温顿时笑了，“我没事，有事的是你。”

　　“我没事。”白遇浑身有些酸麻，他坐起身，刚想看看余温，猛的看到余温身后巨大的老虎，立即抱住余温，转身拦在余温面前。

　　大虎不屑的哼了一声，没礼貌，尾巴继续扫石板。

　　余温连忙解释，是北山那只秦岭虎救了他们，让他不要紧张。

　　白遇看着眼前这只体长超过五米的褐黄黑纹虎，体高不知多少，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只好按照余温来时路上讲的拜山头那样伏低身子，示意臣服。

　　大虎哼哼了几声，趴下头就不理他们了。

　　白遇心有余悸，他亲眼看见了这世上不为人知的神秘巨兽，心中接受余温的神秘跟亲眼看见这世界的神秘，这两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后者更惊悚一些。

　　“所以，那些人是谁。”白遇快速冷静了下来，想起了昨晚要抓他们的那群人。

　　“偷猎的吧，我小时候在东虞山见过他们一次，他们不知道怎么进来的，杀了我们好多动物。”余温回忆道，那时他还小，独自跑到山上，看着一群穿着怪异的人见动物就捕杀。

　　森林里不是没有生死，弱肉强食是森林的法则，很多肉食性动物也会捕猎食物，草食性动物也会拼命活下去，但肉食动物淘汰的是老弱病残，草食动物能更有危机意识，能更好的繁衍生息，它们都是为了生存。

　　村子里的人都很尊重自然法则，不会去干预一丝一毫，更不会滥杀无辜，虐待生命，东虞山的动物们是最尊重生命的生物了，他们也是。

　　“他们穿的是军用防护服，拿的是生命探测仪。”白遇补充，他认为他们不是简单的偷猎者，“况且他们似乎不能直接暴露在空气里。”

　　“嗷嗷呜～”外面的人不能吸入白雾，对人体有害。

　　“什么？那白遇会怎么样？”余温再次震惊了，那白雾他吸了很多年，从来不知道还对人体有害。

　　“嗷～”他跟你一样。

　　余温松了口气，对白遇解释了刚才的话，白遇点点头，将心中的疑惑暂时压了下去。

　　白遇在，余温不好直接问白遇重生的事，便试探的问了下东虞村的消失。

　　大虎沉默，尾巴也停止了甩动，而后站起身，踱步走向洞口。

　　白遇看清了巨虎的全貌，它肩高至少三米，堪比一层楼，健壮有力的四肢肌肉健硕，厚密的长毛都阻挡不了它矫健的身姿，尾巴粗壮有力，甩过去便带起了一阵风。

　　“嗷。”是天罚。

　　余温闻此，双眼无神，木然的望着前方，忽然笑了下，道:“我早该想明白的，哪有什么事是没有代价的。”

　　白遇不懂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余温问起东虞村后，心情变得非常难过，难过到什么程度呢，难过到白遇的心也跟着一阵阵揪疼。

　　“吼呜……”没有什么是绝对的，我也只是暂时看不到它们。

　　“什么意思？您是说东虞山并没有真正消失是吗？”余温问道。

　　巨虎不再回答，飞身跳出了山洞。

　　所以罚的不是东虞村，是余温。

　　丝丝凉风吹进空荡的山洞，余温还有着无尽的无奈，他太贪心，所求甚多，不能满足的内心带着些苦楚，让余温倍感无助。

　　余温还不知道白遇会有什么样的未来，隐患还未完全消除，病因未知，结局也未知。东虞村不知道在哪，也许像巨虎不能透漏的那样，只是暂时消失，可余温再也回不去这是真的。

　　上一世，白遇墓前，余温定是做了什么违背生命的事，才换得这一世重来，也许是他忘记了，也许是生命不允许被刻印下这一忤逆，抹去了回忆。

　　天罚，怕是重生的代价，生命本不该如此，余温打破了这一轮回。

　　余温自此不再是东虞人。

　　余温不知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只觉得心像是糊了一层厚厚的油漆，恶心又憋屈。

　　余温转身抱住白遇，感受着身边人的温度，泛冷的身逐渐回温。

　　现在白遇是余温唯一的慰藉。

　　白遇无声紧紧回搂住余温，余温明显有自己的心事，但他并不想提起，白遇体贴的给他安静的时间，在他需要白遇的时候陪伴在他身边。

　　也幸好白遇什么也没问，余温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也不想费心思找借口哄骗白遇重生的事，至于东虞村，那已经是过去了。

　　余温蹭了蹭白遇的肩膀，有些困乏，昨晚就眯了一会，没有睡实，现在困意上涌，道了声困便躺在了白遇怀里睡着了。

　　就这样吧，人从要向前看。

　　白遇面无表情的看着余温的睡颜，神色冷然，心中不知在思考着什么，手却轻柔的拨开余温额前的碎发，而后一动不动的抱着余温。

　　尽管巨虎身姿矫健，消声敛迹，但是体重在那，一个跳跃还是不可避免的碎石震颤，白遇抬眼一看，便收回了视线，余温睡得很熟。

　　巨虎嘴里叼着一只野猪腿，丢在了两人面前后就不管了，自顾的趴在了巨石板上，眯着眼扫着尾巴。

　　这是专门给他们留的吧？想不到两人无意中虎口夺食了还。

　　白遇看向满是黑硬粗毛的猪腿肉，想着该怎么处理，他的炊具在一旁的背包里，但是余温睡得正熟，放他在冷硬的石头上他可能会睡不好。

　　巨虎像是看透了他的犹豫，尾巴一甩，在白遇眼前晃了晃，指了指余温，又指了指自己的肚皮，示意让余温过来。

　　睡在老虎身上？？说好的不喜欢人类呢？

　　白遇还是照意轻手轻脚的抱着余温走向了气势逼人的巨虎身边，按照尾巴指的地方放下，余温顿时陷在了毛茸茸里，可能，也许，是比白遇的怀里舒服上那么一丁点。

　　白遇翻出炊具，野猪腿上的皮太硬，先把皮剥了，然后才开始处理烤制。

　　白遇坐在一边慢慢翻转着猪腿，时不时划上几刀，等烤出了油星，在明火灼烧下发出滋滋声响，刷上一层层酱料，孜然粒被高温炙烤，激出它原本的味道，再撒上一把辣椒面，纯天然的烤肉的香顿时弥漫了整个山洞。

　　余温就是被这香味从梦中唤醒的，醒来不知身在何处，手还到处乱摸，按了按身下软乎乎的肚皮，像是小奶猫踩奶。

　　大虎感到痒痒的，要不是突然想起来肚子上还有个人，差点上后脚蹬挠痒痒了。

　　余温从舒适的软肚上爬起来，闻着香味打了个哈欠，转头跟大虎四目相对，彼此眼里都流出了想吃的馋欲。

　　大虎竖着虎须，伸出那长着倒刺的舌头舔了下自己的鼻子，稳了下情绪道:那是我抓来的。

　　“……”余温翻了个白眼，当他没看见只剩一根腿了吗？虽然他俩也吃不完，但不妨碍余温小气鬼心态。

　　“醒了，过来吃饭吧。”白遇懂事的把偌大的猪腿分成了三份，准确的估好了他和余温的食量，比平时多那么一点，剩下一大半都留给了大虎。

　　大虎其实一点不饿，它就是馋，守着它的那一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等着烤肉凉下来，实在是太热，它就学着那俩人上嘴吹了吹，呼呼的风没一会表面就凉了，一舌头舔下去，大半的肉都没了，烫的它呼哧呼哧的，唇齿却溢满了香气。

　　其实进化到它这个地步的老虎并没有那么执着原汁原味的野生腥气了，也不容易饿，但它活的太久了，什么都想尝尝，什么都想试试，只可惜，能尝的都尝遍了，玩的地方也玩遍了，而且它还不能走远，它是山里守护神，保护这座山是他的生来的使命，山里早就没有像它一样的老虎了，像它这样独居类野兽都渴望有个伙伴，它得有多寂寞。

　　白遇感觉大虎似乎亲切了些，不再拿下巴壳看他，吃完了肉连骨头都嚼吧嚼吧吃了，吃完了还瞪圆了大眼，眼巴巴的看着他俩吃，湿漉漉的鼻子还在抽动着，像是在闻味解馋一样。

　　白遇被看的不好意思了，赶紧吃完了，就着从自己包里翻出来的唯二的面包，就剩着余温还在慢条斯理的吃，吃一口咂摸一口的味，急得大虎呼噜呼噜的。

　　“我有一个包在那湖边，里面有好多吃的，只要您能帮我拿回来，里面的吃的全归您。”余温悠悠的说道。

　　“嗷呜……”你怎么不去。

　　“……这是悬崖，我去您也得驮我下去。”余温道。

　　白遇在一旁一脸宠溺的看着余温，偷偷笑了。

　　大虎思考了一会，这波不亏，十分钟就能一个来回，瞬间就窜了出去。

　　待洞里只剩他们两个，白遇一边煮着从深洞岩缝里接的水，，一边问道:“它怎么当上百兽之王的？”

　　跟猫一样又馋又傲娇。

　　“脸大吧。”余温随口道，他也没料到它这么好相处。

　　没过十分钟，大虎就叼着背包回来了，余温上前接过背包，将里面东西倒出来，大虎猛的就扑过去了。

　　果然，身份证和一那本关于东虞村的的图本都没了。

　　他们单单翻走了这两样，那些人绝不是单纯的偷猎者，昨天专门出现在已经没有野兽的东虞原址，以及说的奇奇怪怪的话还有抓他们的执着，再加上小时候曾偶然碰见那群奇怪的人，这让余温不得不重新思考他们的意图。

　　是冲东虞来的吗？那又是为了什么？

　　余温突然记起一个不同寻常的点就是他们都拥有自己的树和村里人的长寿。这是在余温的认知里唯一与外界不同的地方，在村里生活这么久了，不是出来上学，习惯真的不会让余温意识到这有什么不正常。

　　不是说外面的人没有活到一百或者一百以上的，这肯定是有的，但也不多见，至少不会像东虞村一样那么常见，甚至还有活到一百五十多的老村长，看起来就像七老八十一样，天天带着猫一起晒太阳，这让余温产生一种人寿长就是一百多的错觉。

　　所以，那些人是做实验的吗？先对动物下手，然后对人下手？说不定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还对各种植物土壤水源做了研究？所以赵泽华那人才会坚信东虞村人的百病不侵，想到这，余温汗毛直竖。

　　那些人究竟监视他们多久了？

　　“山大王，您见以前见过昨晚那群人吗？”余温惴惴不安。

　　“？呸呸……阿嚏！”大虎一边后退一边吐口水，“嗷～啊呜啊呜……”没见过啊，这什么东西，真难吃，一股糊味。

　　“……”巧克力，猫能吃吗？好像会中毒吧，猫对甜味不敏感，一般不喜欢吃甜的东西，不知道老虎是不是也这样，反正看来这只老虎不喜欢吃巧克力。

　　余温伸手拿过一盒肉罐头，打开放在大虎面前。

　　“嗷呜～嗷”这好吃，你说的那些人啊我没见过，我经常睡觉，一般山里没啥事不会醒的。

　　白遇默然的递给余温一杯水，余温抱着水杯发呆。

　　大虎吃完了所有它能吃的，咂吧咂吧嘴，舔了舔鼻子，见余温板着脸不说话，便道：看在你给我这么丁点好吃的份上，奉劝你一句话，“事有必至，理有固然”，你要顺其自然，少管闲事，更不能违背天命，人啊，他都有自己的定数，有些事你管不了，尤其是你身边这小孩。

　　“我若非管不可呢？”

　　“玉石俱焚，一无所得！”

　　这倔小孩，真想啃他一口。

　　意识化成的声音回荡洞中，这几个字震颤着两人的内心，余温更多的是不甘，心中悲愤，怒冲冲的扭过头，不再看这臭老虎。

　　其实余温并不是冲这只山大王，他只是太无助，化作了怒火无处发泄。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好心劝他的大虎就成了不讨好的忠臣，直撞枪口。

　　而白遇就感到稀奇，他竟然听到了他们两人之外的人声，鉴于余温一直在跟大虎说话，这定是它发出来的声音，不是嗷呜嗷呜的，而是人话，真神奇，为了不显得自己没见过世面，便神色淡定自若，坐在余温旁边哄气哄哄的余温。

　　“嗷～”行了，在这睡一晚你们就走吧，我要进入冬眠了。

　　你是老虎你冬什么眠，况且这才秋天没多久！

　　说完它就趴在巨石板上开始睡觉，余温气不过，拉着白遇就躺在了大虎身上。

　　大虎眼都没睁，两人不构成危险，在这山里，对它构成威胁的生物还不存在。

　　余温翻了个身，面对着白遇，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会，缓慢的说：“假如我们的生命还剩最后一秒，你想对我说什么？”

　　白遇心里轰的一声，脑子嗡嗡的，鸡皮疙瘩过遍了全身，耳朵悄悄的红了。

　　最后一秒，说，说什么？这还用思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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