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尘》白昼明

13、意图

　　敖曜从藏书阁走回来的时候不停地四处张望，想确定没谁看到自己，就这样看到了从湖心亭方向走过来的敖绫和之前那个仙君，两个仙有说有笑的，敖曜瞪大了眼睛，又揉了两下，才确定自己不是眼花。
　　什么情况……敖曜觉得自己满脑袋都是问号，他不由得收回自己之前的浅薄想法，可能师父还真不是天界最有“手段”的男子，毕竟他搞不定脾气火爆的敖绫姑姑啊！
　　这算个小奇闻了吧，敖曜嘴角勾起，笑得有些许八卦，又想到姑姑好不容易有个称心点儿的对象，决不能让师父知道，再破坏了。
　　敖曜边走边脑补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越想越好奇，真想现在就告诉哥哥……他脚步不自觉轻快了些许，快到主殿附近时，敖曜停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敛去脸上笑容，重新以一个端正稳重的模样进入主殿。
　　母亲旁边站着几个和她相谈甚欢的女仙，她们中有几个还带着小孩，也不知道是普通聊天还是秀一下孩子，敖曜本能地不想过去，奈何自己已经被母亲看到，对方还招手叫他过来。
　　这种时候父亲总是不在的，他和母亲说话已经是难以招架，更何谈此刻好几个女仙一起？敖曜慢慢往那个方向走，突然嫌这距离太短，走半个时辰她们懒得等就不管自己了该多好。
　　敖曜和这些他完全不认识的仙得体地打了招呼，用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回应她们的客套话，原本是打算走神的，直到母亲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介绍了这几位女仙的千金。
　　敖曜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些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都是女孩子，母亲一一做了介绍，在其中一位衣着不菲的姑娘处着重些许。
　　“这是你的表妹，元珊，你们以前还在一起玩过呢。”悦珠轻轻推了推敖曜的后背，示意他去跟对方搭话。
　　元珊？背在身后的右手缓缓握拳，回忆起了百年前落水的故事，他许久不来天界，已经是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模样了，对面姑娘面庞精致如瓷娃娃，初看之下确实有些惊艳，只是联想到皮囊下竟是个凶恶的灵魂，敖曜便半点好感也无了。
　　敖曜客气地打了个招呼，和对之前的几个小姑娘无异。
　　他脸上带着虚假的微笑，听母亲和她们聊天，时不时做出点反应，心里其实在盘算什么时候才能走。
　　“曜儿甚少来天界，对这里可能不太熟悉，珊珊，你带哥哥去转转，好不好？”脸上描着浅淡妆容的女仙笑得温和，她给悦珠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心领神会，应和一句，便是替他答应了。
　　敖曜被推着离开了讨论圈，身边的少女羞涩低头，这里是天界，敖曜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只能说：“那就麻烦表妹了。”
　　绕着天界转了一大圈，偶尔还能看见仙君、仙子悄悄议论，此刻敖曜已经明白母亲的意思了，只是他没这方面想法，便思考着怎么委婉表达没可能而又不会惹上更大的麻烦，不过敖曜实在不能理解，自己还没到一千岁，怎么着就这么急着物色对象了，那姑姑四千多岁还没对象，不照样过得好好的吗，虽然她现在也在相亲。

　　“这儿是天界的仙湖。”走到仙湖的时候，元珊心中不免紧张，百年前那个眼神恍若出现在昨日，但在小姑介绍的时候，曜哥哥脸色并没有变，或许他是忘了，又或许他是识破那卑劣龙子的诡计了呢？
　　敖曜在此停住脚步，看着平静的湖面一言不发，又忽然弯腰拾起一块碎石，奋力掷了出去：“嗯，这里我知道。”
　　元珊轻咬下唇，眼里满是不安和委屈，她低声唤道：“曜哥哥……”
　　“怎么了？”敖曜没去看她，只是出神地眺望远方，脑子里想起一条不在此处的龙。
　　“你那天看到的是假的，我……我没有踢他入水……”元珊抬头，楚楚可怜地盯着敖曜的侧脸，却没得到他的回眸，“那天是他口出狂言，我……我不过就是说了他几句，他见我想和你认识，便在你来的时候故意跳进去，说要让你讨厌我……”她似乎是害怕这事成真，低下头绞着上衣下摆。
　　敖曜原本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只是一阵风吹过，带起元珊衣角的小铃铛，细碎的铃声作响，打断了他要出口的话。
　　哥哥怎么会听不见这样明显的铃声呢？
　　第一个疑问出现后，很多其他奇怪之处像起泡一样不断上浮，搅乱了敖曜的思绪。
　　“可我明明看到是你踢他。”敖曜平静地说，这也是他压住自己疑惑的一块砖石。
　　其实在很久以前，元珊就想好了说辞，她只是需要一个机会：“曜哥哥，那是你不知道那个卑劣小人说了多么过分的话，他……他欺侮我……”手到眼边擦拭并不存在的泪水，元珊装出哭腔，决心今天就趁那龙子不在，反将一军。
　　敖曜闭眼仔细回想那天他还记得的细节，哥哥到底说了什么他不知道，但落水或许真的是他故意的。
　　敖晞为什么要故意落水？真的就像元珊说的，只是为了小小报复一下这丫头的嘴臭么？还是说为了不再来天界，那也不需要这么下本吧，当时父亲都动怒了……
　　脑海中划过一个可能，敖曜立刻停止思考，他觉得一定是自己太笨，想不出来就开始瞎想。
　　“行吧，我知道了。”他不咸不淡地答道，也不管这绝不是对方想要的答案。
　　“曜哥哥……”元珊低声唤道，语气中包含着无限的期盼。
　　“该去吃宴席了，表妹。”敖曜恍若未闻，只是礼貌地扭头对她笑了，元珊心跳微微加快，觉得他此刻改变刚刚不冷不热的态度，一定是相信自己了。

　　敖曜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旁边是父亲的空位，本着长辈不先动筷他绝不吃一口的想法，他一直在等着父亲回来。
　　所幸父亲很快就和姑姑不知道从哪里过来了，没让他饿太久，只是父亲脸色稍有凝重，姑姑也是少见的严肃。
　　敖曜正欲起身行礼，敖炎却抬手止住他的动作，随机坐下，低声喊了他一句：“曜儿。”
　　“怎么了，父亲？”敖曜闻言，立马集中精神，。
　　“这段时日，你们在仙境里好好待着，绝对不能跑出去，听到没有？”
　　父亲鲜少用这样严肃的语气，敖晞有些不安，立马同刚才见到的内容联系起来，只是也不好明说，便同样低声回道：“知道是知道……但是为什么啊？”
　　他一向是这般好奇的，敖炎听了也不觉得奇怪，思索片刻从刚刚自己听到的信息里摘出来只言片语以作解释：“你姑姑得了消息，近期龙族或要出事，和妖物有些许关系，你们两个修为不足，好好待着就是帮忙了。”
　　“姑姑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敖曜眯眼，十分疑惑，下意识便说了出来，脑子里又闪现出之前看到的画面，自言自语道，“难道是那个仙君……？”
　　仙君？这话倒是把敖炎给弄糊涂了，敖绫当时只说得了龙族不出三百年来必生大祸的消息，却也没跟敖炎讲自己究竟是从哪里知道到的，由于敖绫素来与天上这些仙子相处不快，敖炎只当她是偷听得来，又碍于面子不愿意讲明罢了。
　　“你姑姑不就认识广陵一个，哪来的什么仙君？”
　　“不啊，我之前闲逛的时候确实看到她跟一个我不认识的……”背后猛然一凉，敖曜没了声音，他机械地扭头往后看，果然看见龙女的死亡凝视。
　　敖炎顺着敖曜的眼神方向回头，敖绫立马收起自己的威胁眼神，扭头往旁边看，还欲盖弥彰地轻轻吹着吹不响的口哨。
　　敖曜回头，内心哇凉哇凉的：“爹……我是不是完了……”
　　“不会的，她会比你先完。”敖炎面色平静地端起桌上一杯茶水，抿了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我倒要好好问问你姑姑，她和这个不知名的仙君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