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纤纤风细细》薛九重

7、权势

　　贺襄是在晚上来见谢蓉的，谢蓉屋子里没有点灯，那姑娘蜷缩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黑黑的夜色。

　　贺襄持着灯走到床边，坐在床前的浮雕上，静静看着她。

　　谢蓉一直盯着虚空，没有动作，她身上的伤口已经没有流血，看她脸上的伤口，就可以判断出，那是长鞭所致。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谢蓉突然开口，声音嘶哑：“阿阳死的那一年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我本来带着他来找父亲，半路上就被人追杀，阿阳就死在他们的刀剑下。”

　　贺襄轻声道：“你们的父亲就是谢棱的父亲？你们为什么会被人追杀？”

　　谢蓉一直没有动，此时却浑身发抖：“追杀我们的人是谢棱。”

　　贺襄皱眉道：“他为什么要杀你们？”

　　谢蓉道：“因为我们是谢家的儿女，因为阿阳是除了他之外，谢家唯一的儿子，贺襄，你信不信，世间真的有人为了权势而杀自己的亲人？”她看着他，“谢棱就是为了谢家家主的位子，手染鲜血，不择手段。”

　　贺襄说不出话，后来他道：“你就是为了替你的胞弟报仇才回到谢家？阿蓉，你就不怕，谢棱连你也杀！”

　　谢蓉慢慢道：“我将阿阳安葬之后，就赶到临安，赶上父亲的丧礼，贺襄你知不知道，我就是为了回来见父亲一面，可是谢棱连机会都没有给我们。”她眼里蓄满眼泪，声音颤抖，“谢家家主做每一件事情之前，都会写一张帖子，用火漆封好，而他命人杀阿阳的帖子，就放在书架的暗格里。”

　　她终于痛哭出声：“我在书房里握着那张帖子的时候，谢棱就站在门外，眼神冷的要命，我有时候想，这是不是我的哥哥呢？为什么我一点也感觉不到一个兄长的疼爱呢？”她哭的像个小姑娘，身上因为剧烈的情绪爆发，伤口又在流血。

　　贺襄俯身轻轻抱住了她，他说：“阿蓉。”

　　谢蓉哭着说：“贺襄，我不想做谢蓉，我想做风细细，做那个自由自在的风细细，你再叫我一声细细吧。”

　　贺襄心下难过，眼里带着泪花，哽着嗓子道：“细细。”他说，“细细，我带你离开，我带你回我的家乡，回我的家。”

　　谢蓉看着他，眼里依然带着泪，语气却变得凛厉：“是你告诉谢棱，我是回来杀他的，是不是？”

　　贺襄全身僵硬：“不是我，细细，我怎么可能将你置于险地？我怎么舍得？”

　　风细细看着他，泪雨滂沱，两年前的雨天，贺襄将那枚玉佩交给她的时候，风细细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隐隐感觉这个男人会成为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是值得她托付生死的男子。

　　而在谢棱大婚之日，再次见到贺襄的时候，她其实是开心的，从谢棱那里知道，贺襄喜欢古琴，就将母亲生前的焦尾琴送了过去，只为报答他两年前的恩情。

　　她喜欢他，却不能以谢蓉的身份喜欢他，谢蓉存在的目的从来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杀谢棱，为阿阳报仇。

　　可现在她杀不了谢棱，自己反而受了重伤，此时此刻，她却只想做风细细，当年在马头愣愣听着贺襄念出小雨纤纤风细细的风细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