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秦》微胖界的小巨星

37、第三十七章

　　等到飞机再次落地在上海浦东机场的时候，我感觉，去美国的这两个礼拜，我就好像是做了一场醒不过来的梦。
　　梦里有金发碧眼的俊男靓女，有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有五光十色光彩夺目的时装靓衫，我就好像是误入仙境的爱丽丝，现在梦该醒了，只是我这颗怀春的心呐，却遗落在了美国。

　　告别宋野之后的美国之行都挺顺利的，即使中途江夏生了病，但是我们依旧顺利结了课，小组合作的project拿了全班的最高分，甚至，老师还给我们每个小组拍了照片。
　　这是我和江夏唯一的合照，照片里，我俩隔着两个组员的距离，后面还站着白人老师，我们傻傻的拿着证书，望向镜头，笑容僵硬。
　　但是即使这样，我还是虔诚的将它夹在了英文书的扉页里，这就像是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被我关在书里。
　　除了宋野。

　　下飞机之后，我以为老秦会来机场接我，但是等出了关，我才看见来接我的人，是我奶和宋野爷爷。
　　这就奇了怪了。

　　我问我奶，我爸怎么没来接我。
　　我奶接过我的行李，用最惯用的借口敷衍我，说，你爸忙。

　　我才不信，我不高兴的说，之前我和他约定好了的，我回国他一定会来机场接我的！
　　在送我去机场的路上，老秦还再三对我保证，下飞机之后我第一个见到的人，一定是他。
　　我俩甚至还约定好了，等到我回来了之后，他会带我去我最爱的那家早茶店边吃早茶边听戏曲儿。

　　我们这儿是地地道道的江南，不同于广州的早茶，我们这儿吃的，是富春三丁包，冶春翡翠烧卖，还有蟹黄汤包。
　　说起这蟹黄汤包啊，可大有讲究。好的蟹黄汤包一笼一个，一个一笼。
　　汤包的面皮要薄如纸，上桌的时候别看它瘪塌在盘子上，但若用筷子小心提溜起来，透过光，甚至能看到汤水在里面摇晃。
　　搭配蟹黄汤包，要用片的如发丝儿细的姜丝，再配上镇江产的陈醋，轻轻抿一口，里面的汤汁儿啊，就能从里面爆出来。
　　因此，吃蟹黄汤包有个讲究，叫做“先开窗，后喝汤”，若是窗开大了，里面混着蟹黄味儿的汁水能溅出来一身，那就没了蟹黄的鲜味儿。所以现在呐，我点蟹黄汤包的时候都会和店家要根吸管插在汤包里，先把里面的汁儿给喝个干净后，再咬一大口的蟹黄蟹肉，鲜的很。

　　我去了美国这两周的时间，每天都是那些汉堡啊鸡腿啊轮番轰炸，吃的嘴巴都起火，因此每天心心念念的，就是回来之后能吃上一顿我们那儿地地道道的早茶。

　　哎呀，好啦好啦，奶带你去吃早茶不也一样的，我奶哄我说，我们先把行李给放回去，然后再带你出去吃，行不。
　　我嘟起嘴，勉为其难的答应。

　　等回到了家，我才知道老秦哪里是因为工作忙，分明是因为摔断了腿，人坐在轮椅里行动不便才不来接我的。
　　我看着坐在轮椅里的老秦，他手旁边还放着两把拐棍，我到家的时候，他笨拙的想要从轮椅里起身迎接，但是却不知道是拉扯到了伤口还是下半身乏力，他又直挺挺的摔倒在了轮椅里。

　　看着老秦狼狈的样儿，我脑袋里“嗡”的一声，就像是电脑死了机似的，一片空白。
　　原来，老秦受伤了，而我奶和宋野爷爷，全都帮着老秦来骗我！把我当傻子蒙在鼓里！

　　骗子！你们都是大骗子！我吼着站在客厅里的三人，眼泪却怎么也克制不住的涌出了眼眶。

　　我奶像是个做错事儿的小孩，手足无措的站在那，狼狈不堪。
　　燕儿！燕儿！老秦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理都不想理，哭着进了房间，啪一声的甩上了门。

　　我哭着扑到在我松软的被子上，被窝里全是阳光暴晒过后的味道，一定是我奶，趁着我不在家的时候帮我晒了被窝。
　　可惜这些小确幸也不能抵消老秦腿摔断了带给我的恐惧。

　　对，真正令我难过的，并不是我奶他们刻意的隐瞒和欺骗，而是来自于失去老秦的恐惧。

　　如果是小时候，我对抓坏人没有丝毫的概念倒也罢了，但是现在，我长大了，我懂得了失去一个人的滋味，所以我才特别害怕，特别恐惧。
　　之前我奶住院那次，看着手术室上挂着的“正在手术中”的红灯，我感觉那急速抽搐的心脏就快要从嘴巴里跳了出来。
　　而这次，是老秦。他为了在火车站抓一个流窜的小偷而摔断了腿，可是，我的脑袋里却生出了无数种很坏很坏的可能。

　　如果这一次小偷带了刀呢？如果他摔断的不是腿而是其他部位呢？如果下一次再遇见更危险的事儿，老秦跑不掉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敢想象，只要回想起刚刚老秦笨拙的想要从轮椅里起身的样子，我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外流。
　　我好恨啊，他怎么就这么不惜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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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都黑了。
　　我没想到自己会哭着哭着睡着了，整个房间阴暗暗的，没有一丝光线，只有空调机呼呼吹风的声音。

　　我打开手机，看了眼我挂在线上的□□，宋野的头像是灰色的，也是，这个时间点他那儿才大早上，自然不可能在线上。
　　我扔掉了手机，嗤笑一声，是的呢，我唯一可以倾诉心事的人这个时候也不在身边或者线上，我满腹的委屈和心思倒也不知道和谁去说了。

　　于是我干脆又躺回了床上，我单手枕在脑门上，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给宋野的□□留了言。
　　我让他上线之后联系我。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我最终还是没有抵抗住肚子持续不断的咕咕叫声，我摸着黑，打开了房间的门。
　　客厅一片漆黑。

　　我奶屋里隐约传出电视上插播的广告声音，放的是蓝瓶葡萄糖酸锌钙口服液的广告，电视声音开得很大，隔着客厅和门板我都能听见。
　　也不奇怪，我奶现在年纪大了，耳朵越来越不好了，有的时候我说话的声音小一点，她就听不见，因此，在家里我都习惯了扯着嗓子说话了，生怕她没听到我说的话。

　　我不知道老秦年纪大了是不是也会这样，是不是也会像我奶一样，渐渐地喜欢驼着个背，走路变得很慢，到哪儿都需要拐棍扶一把。
　　说真的，我不敢想。

　　我摸黑进了厨房，打开厨房的冰箱，里面放着我一直心心念念的蟹黄汤包，上面还特地用一层保鲜膜盖着，再旁边放着的是我爱吃的大煮干丝和一碗熬的粘稠的绿豆粥。

　　这时候厨房的灯亮了。
　　我转过身，看见拄着拐棍的老秦，站在厨房门口。

　　我愣了愣，然后讷讷的出声，说：爸，你怎么来了。
　　我听见厨房有声音，就出来看看，老秦将拐棍放到一边，然后端过我手上的碗要拿去微波炉热一热。
　　我来吧！我不愿让老秦折腾，于是说：爸，你回屋休息吧，我自己来弄就好了。

　　哎呀，你哪里会弄啊，老秦挥了挥手，让我起开，说：我来热菜，你把碗端到餐桌上去就行。
　　我拧不过他，只能乖乖的去端饭。

　　没一会儿，餐桌上就摆满了我爱吃的饭菜。

　　夏天里，做的饭菜都不是重口的，我挖了一大勺的冰镇绿豆粥喝了两口，尝到嘴巴里才吃出来我奶在里面加了清热败火的百合。
　　老秦从冰箱里拿了罐青岛坐在我边上。

　　我问他，你腿受伤了能喝酒么。
　　老秦就着快溢出来的泡沫喝了一大口后，拍了拍自己那条受伤的腿，说：你爸我没事儿。

　　没事儿才怪。

　　我和老秦就这样一人一边坐在餐桌上，我慢慢地吃着碗里的饭菜，老秦就坐在我边上喝着酒，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我：去美国玩的开心不。
　　我拿着手里的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绿豆，说：还行吧。

　　其实，所有的开心在看见老秦那条受了伤的腿后，都消散的一干二净。

　　迪士尼呢，怎么样？老秦抿了口啤酒问我，说：看到米老鼠唐老鸭了么？
　　我点头，说：我还和白雪公主睡美人合照了。

　　哦是么，老秦深古铜色的脸上露出眼角略带褶皱的笑纹，说：那我回头把相机带去照相馆洗出来，把你和白雪公主睡美人的合照找个相框挂起来。
　　才不要，我摇摇头，说：照片洗出来就行了，用相框挂在家里奇怪死了。

　　行吧行吧，这点小要求，老秦当然满足我，他笑着说：那烟花呢，看到了哇？
　　看到了，我说，特别大，放了整整半个小时都不停的。
　　比奥运会上的呢，老秦酒喝到一半，又给自己支了根烟，说：肯定不如我们奥运会上的烟花。

　　那能一样么，我暗戳戳的给老秦一个白眼，然后好不得意的告诉老秦，说：咱们办的奥运会，连我们外教都说牛。
　　哟，那些老外都说牛哇，老秦哈哈一笑，说：那可不呢，咱们这次北京奥运会夺了51枚金牌呢，可比老美他们啊多赢了整整十五块金牌，那可不是你爸我吹牛逼的。
　　老秦脸上那毫不遮掩的得意，仿佛都要顺着眉梢，跃然纸上了。

　　他抽一口烟，喝一口酒，老鼻子得意的跟我说：你没看网上那些外媒怎么夸我们中国的么，说是这届奥运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办的不知道比当年老美他们办的好多少呢。

　　听见老秦这么夸，我内心也踊跃出一股自下而上的自豪感。
　　我特骄傲的说：那当然了，这次我去美国，发现美国那儿也有好多中国人，我还在街上看见了中国国旗呢。

　　老秦说：哟，现在中国人全世界各地都是，不稀奇！
　　我：爸，你知道不，我这次去美国，没给咱们中国人丢脸，我们这次参加的小组合作项目，是世界各地的学生一起参加的，有十几支队伍呢。你猜怎么着，最后总决赛我们拿了个第一名，是代表中国，拿了第一！所以爸，我没给咱们自己人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