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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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六年级的下半学期，我们换了语文老师。
新来的语文老师弄不明白班上学生的家庭状况，抛出来的第一个作文题目是《我爱我家》，要求写一件关于生活里和爸爸妈妈一起做的叙事文。
放学后，我和宋野沿着马路走回家，我问他，这篇作文他打算写什么。
原因无他，因为整个班里，就只有我和他，同病相怜。
他的父母离异，我的母亲去世，我俩都得挖空心思从记忆的细枝末节里，抠出关于名叫“父母”的回忆。
其实挺讨厌的，和爸妈一起做的事儿，怎么写嘛。
我坐在江边的板凳上，看着一望无际的江面对宋野抱怨说，我爸妈在我小的时候就吵个不停，后来他们吵不动了，就离婚了。
我爸妈也是，宋野踢了脚脚下的小石子，特没意思的说道，自从我爸那个厂子开始赚钱了，我爸妈就每天吵，我上学的时候吵，放学了也吵，吵吵吵，吵死了都。
大约幸福的家庭都各有个的幸福样儿，但是不幸的家庭，其实都大差不差。
那你爸的厂子没赚钱之前，他们不吵的啊？我好奇的问他。
也不是不吵，他撇了撇嘴，说：只不过那时候没钱，没空吵，俩人都忙着赚钱，吵架？没这闲工夫。
看吧，没钱的时候，连吵架都是一种奢侈的行径。
我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两根真知棒，在手心里选了半天，最后决定把草莓味的那个给他，我吃可乐味的。
我拆了真知棒的包装，塞进嘴巴里后问宋野：那你打算怎么写？
宋野：什么怎么写，瞎编呗，还能怎么办。
好吧，的确也是。
我嘴巴里含着真知棒，含糊不清的说：其实在我小的时候，我记得我爸妈带我来江边放过风筝。
我记得，我手里拿着风筝线，老秦在不远处举着一只小兔子样式的风筝，他喊着我的名字，说：燕儿，咱们得逆着风跑。
我听他的，每每春风刮过江面，我妈就和我一起拿着风筝线，逆着风跑。风越大，风筝飞的越高，风筝飞的越高，我手里扯着的线就越长。
长到后来，风筝线断了，我跑着跳着想去够风筝线，但是却怎么也都够不着。
风筝就这样飞走了，我哭了。
我妈牵着我的手往回走，老秦安慰我说，燕儿啊，咱别哭啊，风筝只是回到天上去啦，它也要去找自个儿妈妈去啦。
那时候我还小，傻乎乎的一个，因此对老秦说的话坚定不移的相信。
我问老秦，为什么风筝要找妈妈去啊，难道和我一起玩儿，不好玩吗？
老秦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说：傻丫头，风筝再喜欢跟你玩儿，也要去找妈妈的啊。
好吧，我牵着妈妈的手，勉为其难的相信了老秦的话，然后扬起头，对我妈妈甜甜的笑了笑，说：妈妈，我爱你哦。
我记得那天的天空很蓝，江边有着徐徐的清风，妈妈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和乳白色的开衫，温柔的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人儿。而老秦呢，脱下制服，穿一件淡蓝色的格纹衬衫和深黑色的西裤，手里拿着刚给我买的冰糖葫芦和风车。
现在再回忆起来，才发现，哦，那是仅有的，不多的，老秦和我妈从头至尾没因一点小事儿吵架的回忆。
宋野突然问我：秦燕儿，你说，如果爸妈知道自己最后要离婚，他们还会选择当初结婚吗？
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答案。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诚实的说我不知道。
但是我又反问他，说：总不能他们当初选择结婚，就是为了现在离婚吧。
那不是有病么。
宋野“哦”了一声，附和的点了点头，说：也对。
我问他，那你问过你爸妈么，这个问题。
宋野摇了摇头，说：问了又能如何，反正他们都离婚了。
也是，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总不能把我俩塞回咱妈的肚子里重新投胎做人吧。
宋野听见我这么说，反倒笑了笑，他说：如果当初我投胎之前，在天上知道我爸妈要离婚，也许我就不会下来了。
嘁，我说：这谁知道啊，没人能有前后眼好不好，至少在你投胎的时候，你爸爸和妈妈还是相爱的啊。
说到这，我问宋野：那你呢，你和你爸妈在一起最深刻的回忆是什么？
这下轮到宋野沉默了。
我不知道，他挠了挠头，抓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半点儿。
你再想想，我催促他。
过了好一会儿，宋野才说了点儿。
他说：大概是我过十岁生日的时候吧，我妈给我做了一桌子菜，那天我爸本来要出差去外地谈生意的，后来哪知道提前回来了，回来的路上给我买了个奶油蛋糕，蛋糕老大一个，里面还有芒果布丁。
那不错啊，你爸妈还一起给你过了生日，我挺羡慕的说道，不像我，我之前过生日的时候，我爸特忙根本看不见影儿，所以一般都是我妈单独给我过的生日。
而现在我妈走了，似乎我连过生日这茬事儿都没再提过，而老秦和我奶呢，怕我过生日的时候想到我妈，所以也都很有默契的闭口不提。
宋野听到这，反倒是露出一记苦笑。
他轻嘲道，可是那天是我十岁的生日，我爸连我多大都记不得，买回来的蛋糕里，蜡烛上写的是九岁。
嗨，我毫不客气的笑出了声，不过我安慰他说：哎呀，没事哇，至少没把你名字记错就不错啦。我十岁生日还是和我那个便宜弟弟一起过的呢，他八岁我十岁，非要闹着跟我一起过生日。
也不知道那个便宜弟弟现在过的怎么样了。
反正我是不想再跟别人一起分享一个生日蛋糕了。
也是过了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有关父母的爱。
他们终究是爱我们的，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和名义，不管我们的到来是出于他们的期待还是某一次的意外。
但是我们始终需要记住，我们的父母总是爱我们的，并且是无条件爱我们的，这就够啦。
不要在琐事上苛责他们太多，毕竟，他们也是第一次为人父母嘛。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第十七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