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7岁》八幺三

1、送外卖的大叔

　　准备三月了，院子里的枣树已经冒出新芽了，但呆在屋外总是感觉有些寒气袭人。
　　院大门敞开着，门外挂着灯发着柔和光，那是李灏奶奶特意留给他的灯，奶奶害怕他回家太晚路灯都熄了，看不见路给撞坏了。
　　奶奶站在门外的台阶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大门外，生怕不留神就错过了孙子的身影。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小摩托的声音越来越近，车灯远远地就打在了院门外。
　　没过一会儿，李灏就唱着曲儿把车骑进院子里面。
　　李灏的声音属于低音，加上平时抽抽烟就有点烟嗓的感觉，唱起歌来低沉有磁性又好听。
　　“哟，这么晚了奶奶你怎么还没睡呢？”李灏双脚点着地停下车，然后从车后箱拿出一个白色塑料盒，“进屋去吧，外边儿冷。”
　　“没事，奶奶不是看你没回来吗，有点担心就出来看看。没吃东西吧？饿不饿？奶奶给你热菜去。”
　　奶奶快步走到李灏身边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是快餐店的快餐盒。
　　“没事的，奶奶。我自己拿就行。”李灏扶着奶奶进了屋，“这是周大叔今天卖剩的，然后他就送给我了，嘻嘻。”
　　李灏拿着快餐特别嘚瑟地在原地舞动腰肢，一高一低地抖肩。
　　屋里暖洋洋的，桌边还烧着火炉子。
　　“瞧你嘚瑟的，谢谢人家了没？”奶奶面带笑容，宠溺地看着李灏。
　　“那当然谢了，周大叔人可好了。奶奶，虽然我初中没毕业，很多东西都不懂，基本的礼貌我还是懂的吧。”
　　“那还差不多。”奶奶替李灏拍了拍身上的水汽，就拿着东西往厨房去了。
　　李灏无奈又开心地笑了笑。
　　多干半小时有加餐，还不错。如果不是怕奶奶等久了不小心着凉，他还能再干一小时。
　　奶奶弓着腰往灶里加柴，瞟了一眼饭桌旁的李灏，他一个人站在那不知道在傻乐啥，头上还戴着摩托车的安全帽呢。
　　多大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
　　“灏啊，咋还不把帽脱了？站在那傻乐乐啥呢？是不是吹风吹傻了？”
　　“可能真的被风吹傻了吧。”李灏自个儿打趣自个儿，把头盔摘下放在置物柜上，再顺手把院门口的灯关了。“好香啊，奶奶你今晚做了什么菜？”
　　“你最喜欢的鱼头豆腐汤。”奶奶把汤端到桌子上，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饿坏了吧。”
　　“嗯。奶奶你要不要一起吃点？”
　　“不用了，奶奶吃过了，现在还饱着呢。”
　　“那我不客气啦。”
　　李灏舀了一大碗汤，吸溜吸溜地一下子就喝光了。
　　舒服。
　　周大叔送的是红烧排骨，虽然不多，但是他已经很满足了。
　　奶奶坐旁边特别认真地看着李灏吃饭。
　　“灏啊，你这胡子怎么拉碴拉碴的？看起来邋里邋遢的。”
　　李灏整张脸都差点埋到碗里了，听到这话他突然停下扒拉饭菜的动作，摸了摸自己的胡渣。
　　“我都快两个月没剃胡子了，再说了奶奶，你不觉得有胡子的男人很性感吗？”
　　“我哪知道你们这些年轻在想什么，邋里邋遢的，我怕吓着人家小姑娘。”奶奶乐呵呵地摸了一下李灏的胡渣，“别说还真有点痞帅痞帅的，这么帅的小伙子，我的孙媳妇有福啰。”
　　“奶奶我才二十七岁，还小呢，找媳妇的事儿不急。”李灏委屈巴巴地嘟嘴，“我想在您身边多陪陪你呢。”
　　“行了行了，奶奶不说了不说了，吃饭吃饭。”
　　奶奶今年已经六十九岁了，岁月不饶人，她害怕突然有一天自己走了，李灏身边没人照顾他，他会感到寂寞。
　　“放心吧，今年我一定给您找回个孙媳妇。”李灏嘴里吃着饭含糊不清地说，“对了，奶奶，最近卖串串的生意怎么样？”
　　奶奶没什么文化，也没有什么特长，只有做菜的手艺还不错，这十几年来都是靠买烧烤赚来的钱一点一点把李灏拉扯大的，李灏出去打工之后，她才感觉生活压力没有那么大。
　　“好着呢，每天来来往往的人可多了。”奶奶笑笑，脸上的皱纹褶子又多了许多。
　　桌上的饭菜被李灏一扫而光，他放下碗筷说：“等过了这个周发了工资，我就回来给你搭把手。”
　　“不用，你忙你的吧，我这也没什么好帮的。”奶奶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天儿不早了，洗洗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好的。”李灏叹了口气，“那奶奶你也早点休息吧。”
　　李灏抹嘴，快步出门走到自己的房间里。
　　他之所以走那么快，是因为他害怕在奶奶面前掉眼泪。他知道也明白奶奶的心意，奶奶是怕她离开以后没有人照顾他，怕他一个人会寂寞。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感性的人，但在感情这一关特别容易过不去。
　　从小到大，他掉眼泪的次数屈指可数，爸爸打他骂他，他没哭；爸妈离婚，他没哭；妈妈再嫁，他没哭；爸爸去世，他也没哭。
　　不哭不代表冷漠，但也许是他对爸妈根本就没有多少感情吧。
　　他们从他出生起就没管过他，没给过他想要的爱，他们只会一天到晚的吵吵吵。
　　只有奶奶她不一样。
　　奶奶会在爸妈吵架或者爸爸打妈妈的时候，紧紧抱着他，遮住他的眼睛，捂住他的耳朵，温柔地告诉他，不要怕有奶奶在。
　　奶奶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爱他的人了。
　　但是奶奶每次遇到困难都不会和他说，三言两语就想搪塞过去。
　　他刚上初中那会儿，他放学路过奶奶的烧烤摊，发现有好多人围在奶奶的烧烤摊旁边，七嘴八舌的，不知道在议论什么。还有两个城管叔叔想要把奶奶带走。他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推开他们，不许他们带走奶奶。
　　后来他才知道，是有人动了歪脑筋想骗奶奶的钱，偷偷在烤串里加了几根头发，然后说奶奶的烧烤做得不干净。虽然，不是奶奶的错，可是奶奶还是赔了很多钱，那几个月客人都减少了很多。
　　但是这些事情，奶奶对他只字不提，他都是从街坊邻居嘴里知道的。所以，他决定要自己赚钱给奶奶开一个店铺，有了营业执照谁还敢说奶奶做的东西不卫生。
　　就这样，他辍学了。
　　他想要加倍地爱奶奶。
　　李灏仰着头，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他努力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