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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记低这感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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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过后我再未收到过关于何魏的一点消息,无论是微博、贴吧,还是人们的口中——群体的记忆只有七天——不给我一点悼念的余地。我渐渐开始怀疑自己,这个人究竟是死了,还是我一直以来根本没有遇见过他,他更像是我的一个梦魇,出现在黑夜和白昼的每一个合上眼睛的瞬间。若不是那真切的心跳我曾亲手触及过,我看过那眼睛里的光,那些流下来的眼泪还有他的温度,那个人,完完整整的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若非如此,我不愿相信他存在过。
这样的日子久了,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我又是否真实的存在。
一个人的性情从什么时候改变——从一碗加了醋麻酱面的开始。
人就是这样,周围越多人的关心,自己就越想一个人静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想累了,就要吃饭,又不知道吃什么,那就吃碗面麻酱面吧。
食堂过了饭点,空空荡荡的。
面条还是那个样子,几片翠绿的香菜叶,点缀着满满一大碗被麻酱裹着的面条。吃之前用筷子挑几下搅拌好。
面条吃进嘴里的那一刻,这些天的痛苦,无助,和不可名状的想念,都随着这一口加了醋的面条带来的委屈,一块哭了出来。
醋真的好难吃。
我也是第一次忘记提醒老板。
那碗面我没再吃第二口。事到如今我还清晰的记得那味道,被陌生的酸涩掩盖了的芝麻的香味。
我哭的时候仿佛觉得档口老板在看着我,抬头却发现,哪有人关心你在干嘛。但是这种感觉却一直存在,如果是幻觉,也许是何魏吧。
何魏你也觉得我这样太挑食不好吧,虽然我也不瘦。
期末考试又快到了,没有别的想法我只想找点事情摆脱现在浑浑噩噩的状态。每天早上拿起书和水杯去图书馆,中午回去睡觉,下午再回去,晚上回来睡觉。自从吃过那碗麻酱面,我对周围一切食物都产生了抵触,就这样靠水,酸奶,饼干过了几天,我倒在了何魏走后下的第一场雪里。
那天早上天还晴朗的很,我像往常一样坐在图书馆的座位上——二楼靠窗第三排最边上的座位——那是何魏常坐的地方,他还在我身边的错觉让我慢慢适应了这种生活状态。
过了中午天慢慢阴了。
宿舍楼通往图书馆的这条路上,零零散散还有些叶子飘落。这些叶子曾经出现在一个男孩的画里,那么鲜艳,翠绿。
我往前一步,心猛地跳了一下。
那种感觉越发的清晰了——是何魏吗?是他在我身边吗?
我停下来四处寻找。我找遍了这条路的每一个角落,他没藏我们一起聊过天的长椅下,没藏在在ATM机的门后面,没藏在路边任何一辆车的底下,也没藏在这些叶子里——又一片落叶飘下,砸在我的脸上,我知道,找不到他,我又输了。
坐回座位上,过了很久,收到一条群聊消息,是杨静。
-下雪了
我这才注意到,窗外的地上都被雪染白了。
我们三个在雪地里打闹,杨静和马原最近都在准备研究生考试,我们也很久没见了。马原学着抖音在人家车玻璃上画画,我和杨静举着手机帮他拍视频,却一遍遍画错,直到这条路的车都要被他祸祸完了才勉勉强强成功了一次。
视频发出去了,他说:“我们好久没拍照片了,来,用我的十级美颜合个影吧。”
镜头对着我的时候,我恍然间看到了去年这个时候的我们仨——他俩在一边追着打,我跟何魏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好笑。
在初雪的映衬下,何魏的表情柔和了不少。他像个孩子一样拉着我到处跑,在冻得瓷实的冰面上打出溜,堆小小的雪人。。。
就在马原即将按下快门的一刹那,我倒在了他们身边,和这些名为纪念的雪花一起,倒在了何魏曾短暂停留过的地方。
我本以为我会以这样隆重的方式结束我和他的这场道别,以我的胜利宣告终结。
直到我从急诊室的病床上醒来,被迫输着一大袋营养液。
杨静发现我醒来的第一句话:“你还知道睁眼啊!为什么不吃饭?”
旁边的马原也是一样的表情。都要哭出来了,嘴上还不饶人。
我白了他俩一眼,“快考试了,没时间出去吃。”“食堂的不是饭啊!”“食堂的不好吃啊。”“不好吃也不至于来急诊挂水吧!”我的话把杨静搞的又气又乐。
最后我们仨就这样有说有笑的并排坐在一张小小的病床上,在这个偌大的急诊大厅里屡屡遭受其他患者鄙夷的眼神。
“你看你看,那个是煤气中毒送来的,看样子还好,护士正给她抽血气呢,这个可不好抽了,你得一点一点摸那个动脉,然后凭感觉把针插进去,那针还特粗。”学护理的杨静给我们科普到。
“那是个心衰的病人吧,来了说憋气就推红区了,监护仪报警了,报警了!赶紧推抢救室啊!”
“来了来了大夫来了。”
就在我们“关心”别人的时候我的液不知不觉走完了一袋,我抬头一看吓坏了,赶紧捶杨静。她却不慌不忙的说:“没事,现在的输液器都有自动排气和止液的功能,你死不了啊。”说完利索了把架子上的另一袋水换上,走过去跟忙的不可开交的护士姐姐告知了一下。
“唉你们快看那会拍的照片,李一好像躲镜头被抓拍的。”他俩哈哈一笑。
躲镜头,要说躲镜头啊,何魏同学可是第一人,他自己说他从不拍照,害怕镜头。但他的妈妈是H市出了名的女摄影师,我曾经调侃他,是不是小时候被妈妈拍了光屁股的照片,长大了看到害羞所以怕了拍照啊。他没回答我,但我能感受到他生气了。他也没有怪我,只是沉默了好久,因为这个玩笑,而沉默。我再未提出合照的要求,不是妥协,更像是畏惧。
晚上从医院回来,那种感觉愈发的清晰了——何魏已经死了他不可能还在我身边——那在我身边的却不露面的人是谁?
本着有问题找民警的宗旨,我点开了那个淡蓝色的头像。
-警察叔叔,你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