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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薄荷冰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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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姐，请问您是回来报仇的吗？”郁安公子转动着手上的竹笔，他身后的年烈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般，脚尖一点迅速躲开。
果不其然，一道墨点甩在沈琮脸颊上，郁安公子露出恶作剧得逞似的笑容，他惬意的靠在椅子背翘起二郎腿，新换的洒金短道袍遮住了木屐。
“听不懂。”沈琮坐在他对面故意装傻，从容拂去自己脸上墨点。
她觉得自己头发丝里也被溅到墨水了，可是现在伸手拨弄头发，难免显得不礼貌，于是一直忍着没有发作。
如今做锦衣卫这行，就只能修炼忍字决。
“我相信沈小姐会的，在此我释放出善意给你，随时恭候。”郁安公子继续转着笔道。
“您的考试临近，还请心无旁骛的好好做几套题。”沈琮指着桌上的《数艺九科解析》道。
郁安公子把头转向外面窗户，身子也不安分的扭动着眺望，今日白沙书院尤其的安静，这里已经是靠近演武场的地方，居然没有一个人来活动筋骨。
“太安静了，我学不进去，你把答案给我我直接背行吗？”
郁安公子喜欢片场闹中取静，如今突然安静自己还真是不习惯。
“背答案没有用，考试不会有原题出现。”犹豫片刻后沈琮接着道，“今日有作家签售，白沙书院一大部分人都去……”
“凑热闹？”郁安公子抢着说道。
沈琮忍着骂人，微笑道，“不，他们是去买书呢！”
“那我们去凑热闹吧！”郁安公子兴致勃勃道。
话还没落音，魁梧贴心且能干的年烈已经拿出了衣服靴子和口罩扇套等出门必需品，转眼之间他们二人已经站在门口。
“沈小姐一起去吧！”年烈努力让自己笑的和善一点，但是结果恰恰相反。
在沈琮的眼中，就是一座移动的黑色铁塔飘了过来，用一脸横肉对自己挤眉弄眼，于是她立刻摆出了防守的姿势。
炎热的大街道上，郁安公子的黑纱宽檐帽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沈琮可怜巴巴的呆在年烈阴影下乘凉。
“还没找到位置吗？”郁安公子摇着扇子呼啦啦扇着，上面写着一个字，“渊”。
沈琮心道，好了知道您老是皇亲国戚朱渊术，不要再显摆，本小民怕了怕了。
“定位失败。”沈琮道，“贞观广场应该新装了屏蔽器，保密工作做的真好。”
郁安公子仗着自己包裹严实没有人认识，彻底抛掉偶像包袱道，“一个广场这么好的保密性干嘛？造反吗？”
他声音不小，很快就引起了几个路人朝这里看了过来。
“走走走！”年烈几乎一手提着一个人后领口，大步离开。
沈琮低头看着自己浮空的双脚，开始怀疑自己这一趟究竟是干什么来了？毫无挑战性，毫无成就感的出差，真是枯燥乏味且无聊，自己干的活都被年烈抢了，走路的权利也被剥夺……
就是脖子有点勒。
拐过一个转弯后，三人齐齐傻在了原地，其余两人将目光转向沈琮道，“你们锦衣卫今日集会？”
贞观广场上浩浩荡荡都是人，金闪闪的飞鱼服曳地，阳光一照几乎晃花人眼。
沈琮急了后连忙回嘴道，“我什么也不知道！谁知道他们今天在这聚会，不对！他们穿的不是飞鱼服。”
沈琮发现这点后就安了心。
“这种制式的飞鱼服早就退役，现在改良版下摆都是裁短后的，况且我们也只是在祭祀或者重大典礼穿红色飞鱼服，日常都穿我身上这件官服。”
说着，沈琮拉开了自己外套的带子，藕荷色的圆领袍里子是青色，绣着栩栩如生的斗牛纹。
锦衣卫官服有红青绿白，一共统称四品色，不同花纹代表的官位也不同，最低级的象牙白上只能绣白泽兽，绿曳撒上是斗牛纹，青曳撒上花纹有两种，下品依旧是斗牛纹，上品的就是飞鱼纹，但是这种飞鱼是没有翅膀的飞鱼。只有大红飞鱼服，飞鱼才有翅膀，不过能穿的起的人有限，要么不在本土，要么根本见不到真人。
“面见上官正着穿，为了不惊动普通人，如今锦衣卫平时都是反穿官袍。这里多半是在进行娱乐活动，大明星，或许您应该比我清楚。”
不出沈琮所料，很快就有人回答了他们。
“今天一夜鱼龙舞太太签售会，大家都来应援，这是我们的应援服！”
虚惊一场后，三人格格不入的站在广场中，面无表情的看着人来人往。
“要不，咱们也去弄一身飞鱼服混入其中？”
沈琮和郁安公子的身量都一般好说，租赁飞鱼服的店家想必不会为难他们，只是年烈……年烈委屈的看着他们二人，郁安公子无情道，“你回去睡觉吧，今天放你一天假。”
“安哥，我得保护你……”
沈琮眼睛一亮，终于有安自己的戏份了，遂精神起来拍着胸口保证道，“你这是在质疑我的专业！”
郁安公子耍啦一下合上扇子，指着沈琮着重强调道，“专业！”
年烈失落的离开，一步三回头的看着他俩，郁安公子摆摆手示意对方快点走，自己一个人悠哉悠哉的套上飞鱼服。
“有点热。”沈琮道。
“还真是。”郁安公子套上衣服后道。
“这和你的戏服差不多厚吧，你为什么没演过锦衣卫？”沈琮随口问了一句道。
郁安公子做出说小话的姿势，一只手笼在唇边小声道，“我的戏都是我娘接的，她想看我成为‘我’之外的任何人。”
懂了。是那个地方以外的人。
所有人都在想着自己是世上最特殊的人那个时候，郁安公子已经在如何成为普通人而奔波，准确的说，是成为一个人，不是彰显权利荣耀的工具。演戏这种成为人的方式，是他最热衷的事。
郁安公子坐在台阶上，盯着来往的每一个人，头上的宽檐纱帽遮不住他好奇的眼神。
很快，两人就被拦住了。
“你俩不是一夜太太的粉丝吧，说，是不是对家派来的卧底？”
“肯定是那谁谁家，总是盯着我家签售，你们正主是书被禁了吗？”
停一停，停一停，沈琮和郁安公子一起摸不着头脑，他们是怎么看出我们不是粉丝的？难道本小姐身上没有读书人的气质吗？
沈琮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很久没有读过书了，市面上的畅销书榜一个书也想不起来。完蛋，自己好像真的是个不学无术的东西。
“此事必有误会。”沈琮尾音拖得很长，脑子里已经开始吟唱接下来的话，“我可喜欢一夜太太，我一直以他为榜样，坚持科学发展观，争取早日成为大明最优秀的接班人……”
“你看，你一定没看过一夜大大的书，根本不是这样。你就是对家派来的……”
告辞了。沈琮一把揪住郁安公子的胳膊。打破他准备偷偷溜走的幻想，“跑——”
郁安公子走到一旁小店，“来一个薄荷冰沙，多放点冰谢谢！今天怎么热成这样了！”小店老板是个老爷子，擦了擦头上的汗道，“今年不知道天闹哪门子邪火，我活了六十多，么见过这么热的天！”
“老爷子高寿啊！”郁安公子赞叹道，指着外面一群曳撒的人，“我都快热死了，也不知道他们热不热！”
“热，肯定热啊，我孙子也在里头呢，说是为了偶像，热怕什么，这不，我今天还专门弄了点藿香正气丸，等着孩子来找我呢！”老爷子把冰沙递给郁安公子道，“你也是来追星的？”
郁安公子轻声一笑，照着沈琮方才的话道，“啊，就是，我可喜欢他了，我一直以他为榜样，坚持科学发展观，争取早日成为大明最优秀的接班人……”
沈琮黑着脸一把拉开郁安公子，通讯器上搜索“一夜鱼龙舞”，给他看“有求必应”上的科普。
一夜鱼龙舞，作家，性别男，年龄不详，影像判断大概三十二左右。长安人，少年时成名，神话小说《危楼高曰三千尺》，后来又有历史三部曲《疯秦》，《篡汉》，《魏晋王见王》，文风以大气磅礴为主，擅长描写宏大场面，同时以细节见涨……今天，在贞观广场举行新书签售会，时间是下午五点半到八点半，他这次签售的新书，名字是……未明！
生怕他们不知道意思，底下还有小字注释，一部揭开大明为何长盛不衰的力作，一夜鱼龙舞带你探索，锦衣卫诞生后的荣宠与兴衰……
后面还有一个直播，沈琮毫不犹豫点了进去。
“以同人小说出道的一夜鱼龙舞，凭借着一步步力作逐渐登上大明作家舞台，却一直因为描写的是历史上被人诟病的角色为主，有人说他恃才放旷，有人说他是故意为之，以反派角色为主更能触摸朝代的兴衰存亡。《疯秦》中的赵高，《篡汉》中的王莽，以及《魏晋王见王》中二王，到底反派角色能有什么魅力，接下来请跟随我一起，采访一夜鱼龙舞的粉丝们。”
怪不得，根本不符合大明科学发展观。
“你喜欢反派吗？”郁安公子道。“我一点也不喜欢，文学作品中我们家人做过无数次反派。去年有个本子递到我面前，我一看，嘿，让我演老祖宗嘉靖，剧本那个傻样子看得我好气啊！给内阁写投诉信他们给我把问题踢皮球，我去年三月写的信，今年二月五才给我回信。”
“回信说什么？”
“这是人民群众喜闻乐道的喜剧精神，内阁无权干涉。”
“噗嗤——”沈琮没憋住翘起的嘴角。
郁安公子一脸无奈，“你是不是在笑。”
“您说过的，我是专业的。”
“呵呵。”郁安公子眯着眼道。
“我也不喜欢反派。”沈琮道，“和一个人做对已经很累了，如果是和全世界做对，他身体素质和体能该多么优秀，铁打的人也熬不住吧！”
“有道理。”郁安公子舀了一大口冰沙，恶狠狠的嚼着，“所以你去套麻袋打这作者一顿吧。”
“？？？您在说笑？”沈琮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没有哦，我从不说笑。”郁安公子严肃道，“我、要打他、现在、你、去。”
“您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个大明星？”沈琮终于想到年烈存在的必要感了。
郁安公子道，“我是明星啊，可是有人抹黑我家人，我不能打他吗？”
这个理由好像真的可以成立，不过人家作家抹黑的是锦衣卫，您着什么急啊！
郁安公子低垂着头去拆自己身上的飞鱼服腰带，“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生气，我知道你不信。你们每年只在四大节时来内宫，可是家人是横向比较的，比起我尚未谋面不在本土的叔伯，锦衣卫比他们更像家人。”
沈琮看着失落的郁安公子，不知怎么就被击中了，心软的一塌糊涂，转眼间想到了自己消失在海上的庆苏弟弟，若是他活着，应该就和郁安公子一般年岁。
“不就打个人嘛。”沈琮掏出面巾戴上后道，“本小姐干了！”
郁安公子喜笑颜开道，“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