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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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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穆平带着人匆匆赶到了阜新客栈,大堂里独有一个干瘦的老头在抄账本子,江穆平正要询问,就看见一个男人敞着怀从里面出来,“真他妈的嫩,老坏,墩子来了没有?这样的洋荤不赶紧可是得等下辈子啦!”
江穆平只觉得头嗡地一声,伸手从腰里拔出枪来对着那人当头一枪,顿时击毙。冲上楼,却看见几个住客匆匆地往外跑,尖声叫着,“着火啦,着火啦,烧死人啦!”
冲到三楼,只见火光是从一间房内烧起来的,两个个身上着火的男人冲了出来,声嘶力竭地惨叫打滚,江穆平不管不顾地冲进那房内,只见地上伏着一具小小的身体,身上还在燃烧,只觉得天晕地转,扑过去抱起来,却是连面目身体都烧得乌黑,唯有手腕上那一枚翡翠镯子却是她所佩无误。
心宁出门是因为她知道江穆平是不愿意再等了,非得让她这两天去做了手术不可,她莫名地恐惧,他总说这个孩子会害死她,她必须去问个清楚不可,那个黄胡子的大夫说得肯定,她却不愿意相信,也许她该寻个女的大夫会更能体贴她的恐惧。
江穆平不再对她的行动限制,她出门的时候恰好孟青妃过来,告诉了她她的决定,心宁知道她也许这辈子也就这样一个机会了,可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她宁可将这个机会让给孟青妃,她比她更需要。于是她摘了手上的镯子递了过去,车子到了医院,她下了车,就让车子一路送她去了阜新客栈。
心宁拜访了一位姓郎的女大夫,大夫重新给她做了检查,认为她确实不适合怀孕,但是结果却是比那个黄胡子大夫说得好得多了,她问如果她想留下这个孩子会怎么样?那个女大夫的建议虽然还是手术,却没有把话说死,只是建议她不要焦虑。天主教义,不能扼杀没有出世的孩子的声明,心宁平素去教堂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并不是十分虔诚,但是这一回,她本能地觉得绝对不能杀死这个孩子,哪怕是江穆平的孩子。
从郎大夫那里出来,她坐在大厅里等司机过来接她,可是却等到了一片的混乱,大门被砰地推开,江穆平抱着一个女人进来,疯了一样地对那大夫喊,“大夫,你救救我妻子。”
那个迎接上去的大夫看了一眼他怀里焦黑的尸体,“先生,您请节哀,你的夫人已经离开了。”
江穆平的枪一直握在手上,猛然抬起对着那个医生,“你赶紧给我救她,不然我要你给她陪葬。”随即指向身后的侍卫,“你们谁敢拦着,我让你们一起跟她陪葬,潘生对张光张北打了一个眼色,几个人冲过去抱住他,推进了一件病房。
心宁目瞪口呆地看着医生进进出出的忙乱,再看见那他抱进来的女人被人放在担架床上盖着白单子送了出来,一直烧得黑了的手从床上垂下来,在白单子下面晃荡,上面那枚翡翠镯子她看得清楚,不由得双腿一软跌坐回了原位,好久好久才恍过神来。
她恍恍惚惚地坐在那里,往来的人她大多数都认得,可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看她,也许看到了会觉得……见了鬼,她缓缓地站起来,出了门,伸手叫了一辆车,吩咐了一声,去了何公馆。
何远中看见她,很是惊诧,等听她说了前因后果,不由得愣了。
心宁晚上住在何家,却是辗转反侧地睡不着。她之所以离开医院,就是她突然明白,江穆平和他身边所有的人都以为她死了,再不会来寻找她了,她如今走出去,也就自由了。可是下午的一切都太过惊心动魄,她脑子里闪来闪去都是江穆平扭曲狰狞的脸,那双冰冷的没有情绪的眼睛却是那样的惊恐哀痛,那样的情绪,怎么可能属于江穆平?
那次她问他,为什么这回为什么不打她了?他掉头就出了房门,晚上回来却是沉默地躺在她的身边,“宁宁,我没有想过伤害你。”
她那时只觉得悲哀,只觉得愤慨,他这样对待了自己,却是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受到伤害!她很恨他,可是如今似乎这些都有些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她该怎么办?
何远中坐在大厅里抽着烟,这一切对于他来说也是太过突然,也许两个月之前心宁这样过来,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给她办假护照送她出洋,可是如今他却是犹疑两难。上次的事情之后,他没有想到江穆平对心宁执拗至此,如果他当真带着心宁走了,他不敢相信江穆平知道之后会怎样对待他,他的这一切都是来自江穆平,永然何家从一个没落的商人到如今纵横江南的商业巨子,这样的神话在江穆平的手里不过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失去了这一切,他何远中还算是什么?更何况,心宁腹中如今还怀着江穆平的孩子,他不觉得自己可以看着这个孩子出生长大而无怨无悔。他揣摩着不能让心宁伤心,也不能帮助她逃跑,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认得她的人将消息透露给江穆平知道。
第二天早晨,他正思考让哪一个人“不经意”地看见心宁比较好,心宁却是慢慢步下楼来,“何先生,我想在你这里呆几天,先……先不离开北平。”
不急着离开就好,何远中觉得事情好办,心宁还在犹豫,毕竟她与江穆平做了一年多的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说来绝不是全无情份。也不用别人,光凭心宁这份犹豫,他直接去见江穆平就是。
尸体运回江穆平为心宁新置的宅子,江穆平守着不愿离开,事情还在调查,究竟是谁用护照和船票骗她去的旅馆。那两个冲出火场的人渣死前承认,是有人给了他们钱去收拾一个来取东西的女人,特别声明了,要弄掉她肚子里的孩子。他悲愤欲狂,第一反应是要杀了王雅茹,可是此刻王雅茹根本不知道心宁怀孕的消息,人却在欧洲散心。那么是肖南星?肖南星一直被他监视得很严,那两个人渣说,吩咐他们的是个年轻的女人,那么究竟是谁?
其实是谁又有什么重要?宁宁死了,找到凶手,不过是让自己的心里好收一些,他在秦家花园第一眼看见她就想要她,他不曾点破她对范磊幼稚无聊的迷恋,乐见他父亲愚蠢地站错队,心情愉快地看她笨笨地不知所措,然后出其不意地将她一下子占为己有。
原来觉得她家的钱势很重要,她就是自己喜爱的一个小宠物,可是从一开始他就被她牵着鼻子在转,她喜欢的,她不喜欢的,她对什么笑过,他们在一起的一点一滴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也许他是本能地不去在乎心宁无言的抗拒,因为不知道还能如何对待她,很多时候她在他身边安静地像一棵植物,他满足于那种总有她在等待的温暖中,哪怕她是在等着她父亲无恙的消息。
心宁几次不计后果的逃跑打破了他的幻想,他才明白他让她受了多少的苦,可是他不能放她走,他想补偿,想一辈子拥有她,他想让她体会,他也能对她很好很好,她却就这样走了,走的这样的惨烈!走得要让他一辈子痛苦。
何远中说要带他见一个人,他不感兴趣,都说人死了魂魄能在阳间停留七天,他要在这里陪伴她最后的时刻。
何远中递给他一个小手包,心宁喜爱的织锦牡丹花纹的白色山东绸料子,金色的搭扣,金色的细细手链上坠着红色和蓝色的宝石坠子,这是心宁一向随身出门的手包。他跟着何远中到了何家,半天依旧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震撼狂喜,心宁扒着椅子的扶手,“死的不是我,是孟青妃。”
他说了什么他不记得了,何远中后来回忆,“我都不好意思说你,大人你说的是,我恨不得掐死你!看把心宁吓的。”
他虽然不记得他说了什么,但是他记得他流泪了,心宁是记得他说了什么的,可是并不如何远中说得那样吓的半死,她当时只记得他流了泪,他居然流了泪,于是什么都没说地跟着他回去。